第30节

  可是,明明原来曾志国说曾思源没了妈,现在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又出现了?
  乔巧心中好像如同刮起八级风的海面,卷起了惊涛,表面上,她却不动声色,这时候不能和曾志国争执,反而她要站在他的一边。他们两个已是合法夫妻,凭谁再来,也过不去她这一关。
  她和曾志国如何,这是人民内部矛盾,而与曾思源的亲妈,却是敌我矛盾,有外敌的时候,自然是一致对外。
  就像yz时,当被外敌进攻时,所有行业内公司,哪怕是竞争对手,也要团结一致。
  “你们聊吧,我去那边等你,不过快一点啊,下午我们还有事呢。”乔巧自动走到了旁边。
  乔巧真是好啊,看到她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就去了一边,曾志国原来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了。
  再对着贺玉书时,眼光锐利如刀,“我们已经说过,你既然要走,就不要再回头认思源,有你这样的妈妈,是他的耻辱!他所知道的,是他的妈妈已经死去,你不去打扰他,反而却是对他的慈爱。”
  贺玉书看到了曾志国眼神的变化,心里如同刀绞的一般,她弃之而去的男人,仍然这么英俊,她弃之而去的孩子,已经上了幼儿园,却以为她这个亲妈已然死去。
  贺玉书抱着万一的希望,“志国,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这次,毕竟思源慢慢大了,你不能永远欺骗他,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曾志国怒极反笑,“呵呵,如果你只是想说这句话,完全可以免了,在思源小时候最需要妈妈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你想到他了,早干什么去了?我已经再婚,我和我爱人以后会给思源双倍的照顾,就不劳你挂心了。”
  贺玉书身体本来就在日复一日的繁重劳动中损伤了,这次就是回来看病的,又听了曾志国这句话,心里闷极,吐了一口血,身子一软倒下了。
  曾志国焦急地叫,“乔巧。”
  乔巧回头就看到躺在地下的贺玉书,有些囧囧有神,这一幕后世她看小说时发生了好多次,没想到她也不例外,在书中世界遇上一次。
  曾志国没有扯不清地与这个女人加深联系,反而叫了她,让乔巧心里舒服许多。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生了曾思源,出于人道主义原因,救她还是要救的。
  她走了过来,“走吧,把她送医院。”
  曾志国把贺玉书抱起来放在了自行车后座,由乔巧扶着她去往医院。
  两人都没说话,一路上,只能听到自行车转动时发出的声音。
  曾志国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巧儿,我以为,不会再遇上思源的亲妈的,对了,她叫贺玉书。”
  “你原来说思源没了妈妈的,曾志国,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内情,不代表她不表示自己的意见。不然以后再遇上什么事,她还是被瞒在鼓里怎么办?
  曾志国忙转头过来,焦急地说“我真没有什么还瞒着你的,这是个意外。她走的时候,我们就约定好了,对外、对思源就说他妈妈不在了。并且一直到现在,和思源说的都是他妈妈不在了,他并不知道他亲妈还在世。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这么说。后来,我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谁知道今天竟然遇上了她。我不是瞒着你。”
  相处这么久,乔巧对曾志国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她都和你生了思源,怎么又想着走了呢?”曾志国一表人才,人品出众,能力出色,还有了个这么可能的思源,她怎么舍得走的,换她,她是不舍得的。
  曾志国犹豫了下,最后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丢人,唉。”
  原来这来自于一个有些荒唐的往事。
  曾志国、贺玉书及陈实从小是一个学校的,三人关系还可以,经常一起玩。
  后来,陈实的父母下放接受劳动改造,陈实虽然是独子,可以留在城市,可有臭老九的父母,招工轮不到他,上大学又没人推荐,政治上被歧视,陈实最后决定响应领袖号召,到最艰苦的地方改造自己,以示他政治上进步,好有一个更加光辉的前程。
  临走前,三人聚在一起喝了酒,酒入愁肠,三人无形中喝得多了些,那一晚就都住在了陈实家,不知怎么回事,等醒来时,曾志国发现他和贺玉书睡在了一起。
  这种情况下,曾志国觉得对不起贺玉书,说可以对她负责,贺玉书哭了一场,说用不着。
  没想到就这一夜,贺玉书竟然怀孕了,她白着脸找到曾志国,“我妈要知道我怀孕,肯定会打死我的。”问他怎么办。
  也是这个时候,曾志国才知道,贺玉书一直暗恋陈实,那一晚,她本来是酒壮人胆想着和陈实一起,告诉他她愿意陪着他去下乡,没想到酒喝得多了点,稀里糊涂和曾志国一起了。
  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负责,曾志国也不能看着贺玉书怀着大胆子,最后两人结婚了,贺玉书后来生下了曾思源。
  这事狗血的,乔巧的嘴巴都有些合不住了,这件事里好像没人有错,只能说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可是既然最后两人为什么又分开了呢。只是没等她问,贺玉书醒了过来。
  第45章
  乔巧觉得, 贺玉书说不定是不想听他们两人说她,才醒来的。
  不过, 医院马上到了,大家都没再说话。
  帮贺玉书挂了个号,见到医生后曾志国告辞要走, 贺玉书的泪马上就下来了,“志国,我们好歹夫妻一场,还生了思源, 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万一再晕倒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你就不能在这里陪我吗?”
  她不说这话还好, 听到这样的话, 曾志国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贺玉书,你还好意思和我说夫妻,你想让我在这里公开你做的事吗?我觉得把你送到这里,我已仁至义尽。再说,该在这里陪你的,应该是你的家人及你的爱人陈实。
  “我要陪的,则是我的爱人。今天是我们领结婚证的好日子,我不但没好好陪着她, 还因为你连累她跟着来医院。不说别的,就是看在我们救了你的份上, 你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光顾着你自己吧。”
  贺玉书的泪下得更急了,“我真的没人陪,陈实他和我分手了,要和东方红公社革委会主任的女儿成亲。自从我去了东方红大队,我父母都骂我,说我是自找的。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都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选的路负责。”曾志国拉了下乔巧,“我会去告诉你父母一声来陪你,现在我们走了。”
  “求求你,别走,我害怕!”
  这下,连医生都看不下去了,这话里的信息太大了,眼前的病人原来和这个男人结婚,然后弃他而去,而病人的爱人又不要她了,她生了病晕倒,前夫及他刚领证的爱人送了病人过来,病人还要求人家陪她。
  这脸也太大了!
  再说,她都来到医院了,他及其他医护人员不是人啊,还不是后悔了想复合,也不看看人家都结婚了。
  曾志国不为所动,拉着乔巧就走。
  见他们要走,贺玉书慌了,“我想去看看思源,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让我见见他!”
  曾志国猛然转过脸,“贺玉书同志,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贺玉书被他的神情唬了一跳,连哭都忘了,等她反应过来,曾志国已和乔巧走远了。
  和乔巧出了医院,曾志国解释道“虽然有种种不快,但我看到她晕倒,总不能见死不救。“
  秋天了,路边的树叶已变得微黄,明净的天空上,白云朵朵飘荡。乔巧觉得她的心情也如天空一样明澈。
  “救死扶伤是应该的。“哪怕对一个陌生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如果曾志国真看着贺玉书晕倒而不顾,她才怀疑他的品性。但曾志国救了人,并没有因为贺玉书的哭泣而心软,这点让乔巧很欣赏。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她生了思源后竟然去找了陈实?她就没想这样思源就没妈妈照顾了吗?”
  曾志国脸色黑黑的,老婆和他生了孩子,结果还心心念念着别人,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忍受的事。
  如果可能,他想永远把这件事埋葬,再也不提起它。
  不过他怕不说清楚乔巧会误会,犹豫了下道“不知道她突然怎么想的,说我对她不够关心,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关心,我那时在部队,要遵守部队的纪律,回来的时间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我产生了不满,生过思源后,她说她发现还是最喜欢陈实,不愿意他一个人去农村劳动,她要去陪着他,与他同甘共苦。”
  乔巧惊讶不已,“与他同甘共苦?那她为什么不早些说。”哪怕怀孕之初也可以决定不要孩子,生下了孩子,就对他负有责任,要陪伴他,教导他,弃之不顾算什么呢?
  “我就是怕思源大了觉得妈妈不要他了,会伤心,所以就和她约定,如果她真要走,以后对外我们就说思源妈妈不在了,她也答应了。她要走,我没办法从部队转业回了地方。”
  两人说着就到了贺玉书的家,贺玉书妈妈见到曾志国一脸惊喜,“志国你来了,我去给你烧碗鸡蛋水。”
  “姨你不要忙了,我今天遇上贺玉书生病住院了,现在燕京市人民医院,我现在过来就是和你们说下这个消息的。还有,这是我爱人乔巧。”
  贺玉书的妈看看乔巧,“谢谢你们救了她,又大老远跑过来告诉我们消息。“老人说着说着抹起了泪,”是我家玉书没福,对不起你。你爱人看着就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好过啊。“
  老人收拾了东西,就跟着两人出来了,还一再谢谢两人。
  和老人分手后乔巧说“老人不错,也怪可怜的。“
  “老人不错,原来对我也好,就是贺玉书,思想长歪了。算了,我们不说她了,以后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走吧,我们去给你买块表,说了好几天了。 “
  两人就去了友谊商店。在这里,乔巧才觉得有了后世商店的感觉,玻璃橱窗下,一块块机械表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我们买块梅花表吧。”曾志国兴致勃勃地说,“我看这个样式最精致。”
  一块梅花表要三百多,一年的工资还要多,现在买性价比一点也不高。
  “不用,我要块燕京牌的就好。” 乔巧让服务员取出一块,这个表面最上方是个白金色的安安门,下方6字指针处是一小行红字的“为人民服务”字样。
  曾志国悄声说“买就买块好的呗,我带的钱足够,要不是为了让你挑一挑,我早买回去了。”
  他的气息打在乔巧的耳边,热乎乎的,乔巧的脸也不由热了起来,“真不用,我要这块燕京牌的就行了。上面还有为人民服务的字样,非常有意义。”
  她让服务员把表拿出来戴在了左手腕上,调整了下表带。别说,这块表壳是银色的,指针泛着淡金色的光,看着还不错。
  连服务员也说“这位同志你挑这块表没错,很适合你。直接戴上走吧。”
  曾志国付了钱,乔巧干脆就听从服务员的,没取下来。
  两人又一块去买了布料,准备做新衣到好日子穿。看了一圈,乔巧替曾志国选了块银灰色的布,给曾思源选了块海军蓝的,她自己则是一块淡红色的。曾志国又执意替她买了双皮鞋,两人这才高高兴兴出来。
  看看时间不早了,两人又一起去幼儿园接了曾思源。曾思源一见他们,飞一般跑过来了,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们,“怎么样?领证了吗?“
  曾志国笑得开怀,掏出粉红色的证给曾思源晃了一眼,就又装起来了,“以后我们正式是一家人啦。“
  “爸!“曾志国点点头。
  “妈!“
  怎么像是后世婚礼上新人改口叫爸妈的时候呢,可想到曾思源的期待,乔巧脸一红,应了声。
  曾思源伸出左手拉着曾志国,伸出右手拉着乔巧, “我有爸和妈啦!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现在去照个相吧。“
  三人一起去了东方红照相馆,左边是曾志国,右边是乔巧,曾思源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留下了这个瞬间。
  领证还好说,结婚要请客,就不但是乔巧两个人的事,晚上他们回去和杨利娟商量。杨利娟并没什么意见,只是对日期有些小小的疑问,“为什么选双十一呢?”
  “我觉得这个日子很吉利。”乔巧硬着头皮说。
  “行,那就这个日期。”
  “到时候在哪里请客?院子里坐得过来吗?”这时候结婚,都是在自己家请,买些东西回来做。
  “我们就志国这一个儿子,去全聚德吃,一定把婚礼给你们办得热热闹闹的。”杨利娟大手笔地说,“这些琐事,我去安排,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这个儿媳妇,儿子及孙子都满意,杨利娟自然也满意。
  曾志国想了想,把杨利娟叫到一边,“妈,贺玉书回来了,她说陈实要和东方红公社革委会女儿结婚,她好像因此受了刺激,今天见到我和乔巧时晕倒了。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她非常不想我们走,说她自己一个人。”曾志国说到这里顿了下,“想让我……让我在医院陪着她。”
  杨利娟紧张地说“啊,你没听她的吧。”
  “怎么可能,我和乔巧一起把她送到医院就回来了。”
  “那就好。”杨利娟嘘了口气,又恼怒道,“呸,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还有脸求你不要走,想得美!我去找她妈,现在你们快办仪式了,让她妈管住她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从那天晚上醉酒起,曾志国觉得他已看不透贺玉书在想什么了,这种事还是自家妈出面更稳妥些。
  杨利娟晚上就去了贺玉书妈家,贺玉书妈妈见到她,热情地说“亲家母,啊,杨同志,过来坐。”
  “我听说你家闺女身体不舒服住院了,回来了吗?”
  贺玉书从床上起来过来叫道“妈。”
  杨利娟顿下了脸,“贺玉书同志,你和志国现在又没什么关系,叫我杨主席杨同志都行,不要称我为妈,这声妈我应不起。”
  贺玉书脸又白了些,她原来做的事已让曾家人气得不行,现在想挽回只能用哀兵之策,“杨阿姨,我后悔了,都怪年轻时不懂事,现在我才知道志国的好。并且,年纪大了,越想念孩子,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如果她能接近曾思源,以孩子对妈妈的天然亲近,总会慢慢感化他,这样她再说复婚就有了借口。至于乔巧,后妈总是难当,她不相信她这个亲妈会输给一个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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