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节

  “小叔,你这么做,是为了殿下吧?”
  霍延闻言却笑道:“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道:“阿琼,阿煊,请原谅小叔自私这一回。”
  他想永远陪在楼喻身边。
  霍琼颤声问:“可若是殿下日后有大造化,你该怎么办?”
  她不是不信殿下的为人,但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霍延道:“我信他。”
  他想用自己的下半辈子赌上一赌。
  一旁的霍煊早已傻眼。
  他只觉得好突然,霍家的门楣怎么就要靠他和阿琼了呢?
  他还小啊!
  “小叔,咱们本来就是要报恩啊,不一定非要辞去家主之位吧?”霍煊做最后的挣扎。
  霍延摇首道:“霍家家主要顾虑的太多了,我不愿这些成为我和他之间的阻碍。”
  即便这次可以用其它方法解决,那以后呢?
  只要他还是霍家家主,他就必须得承担霍家的使命。
  就像阿琼担心的那样,很多事都将身不由己。
  他不愿看到那样的场景。
  霍琼红着眼眶道:“小叔,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小叔。”
  霍延笑道:“多谢。”
  十二月初七,广德殿内,楼秉和朝臣商议完朝政大事,忽有官员出列道: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楼秉:“说。”
  出列的是新晋御史窦平。
  窦平道:“启禀陛下,近日有关东安王和霍家主的流言甚嚣尘上,微臣以为,流言伤及东安王和霍家主的名誉,应及时平息。”
  楼秉不由看了楼喻一眼,问窦平:“什么流言?”
  “陛下,此事涉及东安王和霍家主的名誉,微臣不便说。”
  楼秉:“那便不必说了。”
  窦平:“……”
  朝臣:“……”
  最近《京城日报》人手一份,大家都明白这个流言是什么。
  其实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相信的,毕竟不管从身份上还是性情上,霍延根本不可能自甘堕落,沦为“娈侍”。
  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窦平倒是有几分倔强,义正辞严道:“陛下,臣以为,东安王和霍家主皆为大盛功臣,若是任由流言污蔑功臣,岂非让人寒心?”
  楼秉问:“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陛下,臣以为,遏制流言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流言不攻自破。”
  楼秉饶有兴致问:“怎么样才能不攻自破?”
  “陛下,微臣以为,流言之所以一直存在,就是因为东安王和霍家主经常同进同出、过从甚密,让大家产生了误会。”
  “嗯,有道理。”楼秉颔首。
  窦平更来劲了。
  “陛下,霍家既已被平反,霍家主在之前勤王之战中亦立下战功,不如让霍家继续为朝廷效力,如此一来,岂非两全其美?”
  既安抚了被害功臣之后,又能够让霍延离开楼喻。
  毕竟楼喻不可能一直待在京城。
  他是东安王,东边八州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楼秉点点头,转首问楼喻:“东安王觉得如何?”
  楼喻自谦道:“陛下,这种流言我本没放在心上,不过方才窦御史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
  朝臣心中俱是一抖,窦平更是额生冷汗。
  每次东安王反驳汤将军之前,都会先说一句“言之有理”,众人都产生了应激反应。
  大家都等着他的“但是”。
  楼喻继续道:“此事霍延也是受害者,不如也听听他的意见?”
  众人:咦?居然没有反转!
  楼秉便道:“召霍延。”
  霍延入殿还有一番工夫,大家总不能干等着吧?
  汤诚忽然出列道:“而今逆贼史明已诛,但天圣教还有数万余孽,不知该如何处置?”
  几万人不可能说杀就杀,朝廷斩了一些大小头目,剩下的小喽啰还不知道往哪塞呢。
  有人提议充军,有人提议服徭役,吵来吵去都没有一个结果。
  若是数万人去充军,总得管饭吧?朝廷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粮食,边镇驻军也没有能力接收。
  服徭役是个好办法,但这些人本身就不是安定分子,若是到时候用所谓的教义蛊惑底层徭役工人,再次掀起风浪谁负责?
  楼喻平静地望着底下争吵不断的朝堂,心中很是无语。
  他很讨厌这种低效率的工作模式。
  若是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改!
  正神游着,忽然对上汤诚意味不明的眼神。
  下一刻,汤诚道:“陛下,臣这些时日听了不少关于东安王的事迹,心中佩服不已。据说东安王管辖之地,经常接收难民,并能进行妥善安置。这些天圣教余孽,曾经也是难民,不知东安王可愿为朝廷分忧?”
  楼喻:“……”
  他就说嘛,区区数万余孽而已,随便打散了分到各个地方不就行了,何必这般纠结?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底下那群人是不是觉得自己终究要回庆州,京城还是汤诚说了算,所以现在就都开始站队了?
  他的确打算回庆州,但不是因为他必须守规矩。
  京城是一处深潭,他不能深陷在权力漩涡中浪费时间。
  他要做的是继续发展八州,而不是天天与人勾心斗角。
  而且,现在楼秉的确信任他,但人心难测。
  楼秉不是圣人,他当然会有阴暗情绪。
  楼喻在他面前晃荡的时间越长,他难免会心生罅隙。
  相反,若是他退离京城,由汤诚给楼秉施压,楼秉绝对会厌恶汤诚远胜于自己。
  以退为进,方为正解。
  他本来还在为建设人手不够的事情苦恼,结果汤诚就送了他这样一份大礼!
  楼喻压住心中喜意,故作沉怒道:“汤将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汤诚笑容真诚,“东安王莫不是不愿为朝廷分忧?”
  楼喻皱眉道:“他们都是天圣教余孽,全都心思阴暗偏激,根本不服管教,与寻常难民全然不同,不是我不愿为朝廷分忧,而是我无能为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朝楼秉的方向打手势。
  楼秉本来还觉得棘手,看到楼喻手势后,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陛下,臣以为,这些余孽都是庆军的俘虏,他们本就惧怕庆军威严,由东安王带回庆州再合适不过。”
  汤诚要的就是余孽的偏激和不服管教!
  其余一些朝臣便附和:“大将军所言在理。”
  楼喻沉声道:“数万余孽,若本王当真带回庆州,庆州哪来的粮食喂养他们?”
  人他可以带走,粮食他也得要!
  汤诚以为他想用这个借口推脱,便道:“这些人都可以开垦荒地种粮食,东安王还怕没有粮食吃?”
  “如今已是冬季,他们明年一年的口粮该如何?”楼喻紧紧相逼。
  汤诚在他手上败了那么多次,这次不管怎么说,都要让楼喻接收这一群毒瘤!
  数万余孽带回庆州,怎么可能不会生乱?
  汤诚道:“东安王不必担忧,这数万人头一年的口粮,可以由朝廷出。”
  “不行!”楼喻断然拒绝。
  汤诚面向楼秉:“陛下,臣以为,此事交由东安王处置最为妥帖,众所周知,大盛如今最安稳的地域当属庆州,这几万余孽若是流落到其余州府,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少朝臣皆附和。
  楼秉沉思半晌,接着一脸为难道:“那便交由东安王处置罢。”
  圣上有令,不得不从。
  楼喻只好“压抑怒气”应下了。
  群臣心中暗叹,东安王有自己的封地,早晚要回庆州,即便现在权势滔天,以后可不好说。
  没看陛下都偏向大将军了吗?
  适时,内侍通传,霍延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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