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失算
突厥前军被唐人缠住无法迅速突破军阵，也就意味着紧随其后杀过来的骑兵也必须降低速度，否则就会和前面的人撞在一起。
前方的人迟迟无法无法突破，后方源源不断的有人冲过来，越来越多的人拥挤在这条不足一里长的战线上。
然而这条战线最前方能容纳的人数是有限的，人再多也只能挤在后方干看着。
生死大战自然不能干看着，于是弓箭就起到了作用，后方的突厥人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开始朝唐人后方射击。
唐军弓弩手也不甘示弱开始还击。
如果从俯瞰角度来看，整个战场分成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双方军阵交界处的肉搏厮杀，再往外是双方弓弩手互射，在往外推数里就是大唐单方面炮击突厥骑兵。
虽然双方都有伤亡，但突厥人的战损率是唐人的十几倍甚至数十倍，而炮击造成了最大的杀伤力。
对于这种局面李绩非常满意，只要突厥人没有第一时间突破军阵，胜利就属于唐军的。
“传令前军，一定要顶住突厥人的压力坚决不能后退半步。”
“告诉张公谨和周牛宝，突厥人正面无法突破应该会从两翼夹击了，让他们务必拦住敌军，为中军创造歼灭敌人的时间。”
……
不同于李绩的胜券在握，颉利的一颗心则越来越凉，此时他已经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听阿史那思摩的话，否则……此战结束，要是他还活着，我一定要重用他。
毕竟也是一时枭雄，颉利很快就收拾好负面情绪，他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兵败如山倒，只要他敢下令撤退，十几万突厥人马上就会垮掉。而唐军还有一万多骑兵正虎视眈眈，必然会顺势追击。到时候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现在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突破唐军阵型，利用人数优势歼灭这支敌人。
“告诉执失思力和特勒热寒，不要再等了，马上出兵从两翼夹击唐军。告诉他们，我突厥人的此战就看他们的了。”
一向傲慢的颉利说出这样丧气的话，让传令兵也是心下一沉，不敢犹豫马上去传达命令。
执失思力和特勒热寒也知道局势不妙，接到命令后没有任何犹豫，马上率领自己的人马迂回着朝唐军两翼攻去。
突厥的动静第一时间就被李绩察觉到，他的脸色也凝重了下来。
真正决胜的时刻到了。
两翼的部队能缠住对手为中军争取更多的时间，则大唐胜。两翼被突破，大唐输。
唐军左右二翼各五千骑兵，而突厥左右二翼目测各自最少有两万人，四倍的兵力差距。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即便成功也会损失惨重，甚至这一万骑兵一个都回不来。
不是李绩喜欢以少胜多，而是局势逼迫别无他法。突厥势大切断了中原和草原的联系，战马成为紧缺的资源。
这么多年来大唐东拼西凑才组建了四万多骑兵，其中一万就是万骑。
剩下的三万余骑兵有五千在柴绍那里，拱卫京师的禁军和各边军重镇也会安置一支骑兵以保持机动性。
剩下的大多数都在并州总管府，有一万五千骑。一万调拨给左右二翼，还有五千是他最后的底牌，用来应对突发状况轻易不能出动。
但大唐也不是没有优势，训练有素、武器装备更加精良，士气也更加的高昂。
可以说战事走到了这一步，李绩的底牌基本出完了，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老天和将士们了。
张公谨和周牛宝接到命令后举起兵器喊了一声万胜，就带头发起了冲锋。
四支骑兵相向冲锋，距离很快就拉近到几百米，双方拿出弓箭相互射击了两轮后就直接丢掉，然后抽出兵器摆好姿势闷着头朝对方冲去。
“砰砰砰……”犹如两股浪潮狠狠的撞击在一起，那一瞬间数十上百条生命死于碰撞。
“加速加速加速……”这个时候任何多余的命令都应没有用了，张公谨长大嘴巴用最高的嗓门高呼加速。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也许只是五六分钟，或许只有三两分钟，双方就已经交错而过换了个位置。
双方又各自往前冲锋了一段距离，然后好似有默契般同时勒停战马调转马头。
“杀。”
又是一轮加速，又是交错而过互换位置。
但每一次交错而过之后各自的阵型都会变薄不少。
又一轮冲锋结束张公谨迅速聚拢人马，趁此机会他估测了一下人数，只有不到三千人了。而突厥那边减员更多，目测只剩下一万三四千人的样子。
两倍的战损比，这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骄傲的数据。然而张公谨却没有丝毫喜色，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他们的任务是缠住对手保护中军，要是任务失败了，即便是打出三倍的战损比又能如何？而已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成功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这一支突厥将领正是执失思力，他也在做着和张公谨同样的工作。只不过在清点完人数之后他脸上露出的是喜色。
你战斗力强又能如何？我人多，二换一，三换一都没关系。只要打败你们，我们就可以攻击到你们的中军扭转战局。
不能给唐人喘息的时间，继续冲。
“杀。”
“杀。”
双方又一次交错而过，而这一次唐军倒下的人更多，重整队形之后张公谨估测自己这边只有两千多人了，而突厥那边还有上万人。
难道真的要失败了吗？
身上布满伤口失血过多的张公谨心中有些绝望。
他下意识的往中军方向看了一眼，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中军赫然舍弃了拒马和陷坑正在反推突厥中军。
也就是说中军分胜负的时刻就要到了。
“兄弟们，中军马上就要胜利了，我们只要在坚持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胜利就将属于我们。”
其余人也是士气一振，高呼：“杀杀杀。”
“冲。”
张公谨率领剩余的两千余骑兵再次向着突厥人发起了决死冲锋，另一侧周牛宝也也在做着相同的动作。
李绩站在自己的帅旗下悲伤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还是低估了突厥人的战斗力，没想到对方在大炮的连番轰击下居然没有溃败而是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虽然表面看起来敌人中军已经有溃败的迹象，然而，己方的左右二翼已经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两千对一万，已经没有胜算可言，连拖都拖不住。
难道我李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死不足惜，只是辜负了圣人的期望坑害了将士们。
不过就算是死也要把突厥人打疼，让他们十年内不能南下。而且……想到这里他往炮兵阵地看了一眼，也不能把大炮留给他们。
“传令给韩东，让他……”李绩就准备给韩东下令销毁大炮。
就在这时，犹如滚雷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