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这种骂法,只要有人带个头,一时之间,所有人指指戳戳的,就全骂起苏巧来了。
  苏巧闷坐了片刻,突然就叫开了:“司机,快停车,我要下车。”
  回头闷哼哼的,她又对苏向晚说:“姐,咱从现在开始就是仇人了,你就是个棒槌,一条道走到黑吧你。”
  谷东也学着苏巧的语气:“你是个棒槌,大棒槌。”
  满车的人给这穿着粉红色的小衣服,圆的跟只苹果似的,嗓音虚蓬蓬的小家伙逗的轰然大笑。
  下了车,苏向晚亲了小谷东一口:“我的小乖乖,你这俩只眼睛可真够灵的啊你。”
  小谷东也回亲了苏向晚一口,甭提多得意了。
  下了车,苏向晚就发现韩江一直尾随于后,在跟踪自己。
  这家伙显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私底下牢牢的跟着她,就准备把侯清跃给跟踪出来了。得亏她刚才把苏巧骂走了,要不然叫这家伙听到,侯清跃准得完蛋。
  苏向晚要去的是秦州市的妇联。
  因为牟芳芳还不够劳改年龄,给军区遣返到妇联,正在联络收养人呢。
  就在秦州的大街上,苏向晚正走着呢,突然只听一阵急刹车声,再就是韩江一声尖叫:“谁他妈没长眼睛,要撞老子?”
  那是一辆特别破的大卡车,差点怼到一颗树上,韩江就在树和车之间,乍着两只手,吸着气的站着呢。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宋团,手里拎着一只掰手,下车提着掰手,就把韩江给指上了。
  到底当兵的,脸又黑,一把掰手,凶神恶煞。
  “我没啥意思,我也没跟踪苏向晚,我就走随便走路碰上了,真的。”韩江举着双手说。
  宋团扬了扬手中的掰手,说:“那正好,我也不想挪车,就委屈韩同志你在这儿多站会儿,成不成。”
  韩江给挤在树上,想挪也挪不出来啊,乍着两只手,就只好在那儿站着。
  现在可没有伪停一说,宋团那车就那么四仰八叉的,在马路牙子上停着呢。
  “你也太夸张了吧,那可是首都来的调查员,你就给人家怼在那儿?像话吗?”苏向晚说。
  宋团长话短说:“我给你的养猪厂找了个好员工,等你见完牟芳芳,咱们一起去见她。”
  苏向晚心说,这家伙说的该不会是侯清跃吧。
  丈夫的红颜知己给自己养猪,怕是不好吧?
  第110章 红颜知已
  “不就一敌特家的小丫头嘛,没人要的,马上就要送到孤儿院去,你们就甭见了。”秦州市妇联的工作人员说:“到底是日本人,小孩子都是一脸的凶相,可甭提有多讨厌了。”
  说着,她还不停的审视着苏向晚手中的介绍信:“真是不知道像你们这种干部身份的人,怎么会来看一个日本间谍。”
  宋团也不说话,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了。
  这个妇联的工作人员见他身上四个兜的军装,也知道这绝对是个军官,给凶神恶煞的宋团吓了一跳,这才住嘴了。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那个工作人员又回到办公室了,一转身,搡进个小姑娘来:“要谈话就在这儿谈,声音要大,而且一定要让我听见,我得全程做记录。”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啊,曾经圆圆的,胖胖的,黑黑的小丫头整个儿就瘦成个皮包谷头的样子了,咬着唇在门口站着呢,站了半天,慢慢的走过来,小脑袋一耷拉,就站在苏向晚面前了。
  “有人领养你吗?”苏向晚问。
  小丫头摇头,看表情却是出奇的坚强。
  苏向晚当然不可能领养这小闺女,但也估计像她这样的血统和出身,大概孤儿院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这样,不论到哪儿,你听妇联工作人员的,也甭闹,甭哭,你在哪儿这地方都会有备案记录,等宋西岭有时间了,我让他去看你,好不好?”苏向晚拉过小丫头的手说。
  “行了,不要太亲密,不然的话,苏向晚同志,我会特别怀疑你的立场问题。”那个妇联干事又说。
  小丫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特干脆的说:“阿姨我没事,你们快回去吧,记得让宋西岭好好吃饭,每天都要锻炼身体,还有小谷东,往后不能再打人了,知道吗?”
  说着,她迅速的往苏向晚手里塞了个纸条,然后挥了挥手,自己就出门了;“苏阿姨,以后再见呀。”
  妇联的干事把牟芳芳带走之后再回来,送宋团和苏向晚出门的时候就客气了很多;‘说真的,像你们这样讲义气的人现在也不多了,就她的爷爷奶奶都不肯要她呢,估计她下周开始就侍在孤儿院,你们往后要见,就往孤儿院去。”
  总之,现在的国情就这样,妇联的干事其实也是为了宋团和苏向晚俩口子好。
  出来之后,宋才突然之间手就伸出来了;‘拿来我看看,牟芳芳给你给的什么了?”
  “你这眼神也太贼了吧?”苏向晚说着,就把手里的纸条给宋团递过去了。
  宋团颇有几分得意:“这属于职业素养,你以为她悄悄给你送东西,我会看不出来?”
  展开纸条俩人一起看,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我家老房院子正中间埋太岁的地方,往下三米深,所有挖出来的东西,全部送给宋西岭。
  “可以啊,我儿子都可以靠着女人发家致富了。”宋团大吃一惊:“咱们一直都知道牟其年藏着东西,但是一直没找着,原来在他们家的太岁爷脚底下放着呢。”
  秦州人喜欢供太岁,所谓的太岁,也属家神,旧社会家家院子里埋着一个,所谓的在太岁头上动土,也恰是这个意思。
  韩江为了牟其年留下来的东西,一直没走,估计给牟其年也上过不少的严刑逼供,却没想到,东西藏在哪儿,居然是由牟芳芳来告诉苏向晚。
  只能说,这个世界上,你功利一点,当然会过的更好。
  但是,于人为善,有的时候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确实,侯清跃也住在牌坊路,但并不是在李承泽家,而是谷北在公安局的家属院里给她找了一间房子住着。
  她原来给苏向晚买过很多超大号的裙子、内衣,以及各种化妆品,当然,跟胡敏似的,也以为苏向晚是个又粗又黑的大胖子。
  甫一拉开门,至少有三十秒的时间,侯清跃都忘记呼吸了。
  三十岁的女人,一般来说都有皱纹了,当然,皮肤肯定也会变糙,而且苏向晚还生过三个孩子呢。
  但是就算在北京见惯了各式各样有气质,有皮肤,有身材的,各式各样的都见过,但是,还真没见过像苏向晚这样,漂亮的那么叫人舒服的。
  总之,在一瞬间侯清跃受到的打击,比胡敏还厉害。
  当然,苏向晚是由衷的觉得侯清跃这个女同志很不错,白衬衣,砖青色的解放装,同色的裤子,三十出头吧,额头上一丝皱纹都没有,搓着自己的双手呢:“这就是谷东吧,快来给阿姨抱抱。”
  谷东对于所有除了苏向晚之外想抱自己的人,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踹。
  因为脚上有封印,所以不敢真踹,但是点到为止,小脚丫子踹的就跟风火轮似的。
  “家里五个孩子吧,一直听青山说你特辛苦。”侯清跃说着就开始削苹果皮了。
  她削苹果倒是削的很好,一看就是练家子,皮长而不断,不过转眼的功夫,一颗苹果已经削好了,转手先递给谷东。
  谷东在得到苏向晚的首肯之后才开始吃,嘴巴虽小,力气很大,一大口咬下去,咬的咔嚓咔嚓直响。
  “清跃,向晚那儿开了个养猪厂,离我们水库不远,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你想不想过去住着,顺便养养猪。”宋团抽空插嘴,问说。
  侯清跃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养猪厂?我不太会养猪,青山你觉得呢?”
  宋青山嘛,直男癌一个:“我觉得挺好,你要去了我能少掏一份生活费。你是不知道,我家这四个小子一个的嘴巴比一个的大,养起来是真费劲儿。”
  这话听着是够伤人的,侯清跃算脾气好了,深叹了口气说:”确实是我拖累了你,但是你放心,青山,等将来我能平反,能回北京,所有我在秦州时的花费用度,会全部都补偿给你的。“
  “放心吧,我计着账呢。”宋团简直毫不知耻。
  当然了,家里有五个孩子的男人,不这么扣门是养不活那五个孩子的。
  “对了,这孩子看起来胃口不错啊,我听说你们家还有三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对吧?”侯清跃说着,伸手从兜里掏了个东西出来:“谷东,来,我送你个东西。”
  那是一只上发条的小猴子,侯清跃灵巧的上了几下发条,然后把猴子往茶几上一放,猴子就开始翻跟斗了。一个又一个的跟斗,一直从茶几的这头翻到了那一头。
  “来啊,送给你的。”侯清跃又说。
  谷东看了半天,突然一脚踩过去,本来就是一只塑料猴子,咣啷掉到地上,直接摔成两半了,侯清跃的脸刷的一下,拉的更长了。
  摊上事儿了,小家伙显然也有点怕,但是,钻在苏向晚的怀里,一副一妈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式,特有恃无恐的看着侯清跃呢。
  苏向晚无奈啊,当然也想提起巴掌就在谷东圆圆的小屁股蛋子上给啪啪两巴掌,但是,她现在一边给自己唱着《感恩的心》,一边为了将来的秦州能少个小霸王,驴蛋能少一份危险,还得抓起小家伙的脚丫子亲一口:“不止不能踹人,踢东西也不行,妈妈亲一下,下次就注意,好不好?”
  小家伙几只乳牙咬着唇,嘴里呱叽呱叽不知道嚼着啥,等苏向晚假装香上一口,直接就笑瘫在她怀里了。
  “像谷东这种孩子,一味溺爱是不行的,道理要跟他讲清楚,干了坏事的后果也要跟他讲清楚,而且孩子到了三岁以后就不能抱了,得让他自己成个独立的人,否则他长大之后很可能会变的懦弱,没有主见,更甚,他很可能会成个唯母是从的孩子。向晚,你对谷东的这种教育方式,我可得批评你几句,很不恰当。”侯清跃说。
  苏向晚还没说话呢,宋团赶忙解释说:“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向晚的教育方式是正确的,这个清跃你就甭说了。”
  “不,青山,这方面你也不在行。这样惯下去,你家这孩子将来很可能就是一个在外无法无天,在家只认母亲的妈宝。”侯清跃于是又说。
  谷东大概也意识到这个阿姨在批评自己,恨恨的说:“这个阿姨可真讨厌。”
  “溺子如杀子,你妈妈倒是不讨厌,但早晚有一天得把你给惯坏,惯进监狱里去。”侯清跃一副沉竹在胸的样子,拍着桌子说:“男孩子可不好教,教好了,国之栋梁,教不好,那得毁三代。”
  宋团深吸了口气,站起来了:“向晚,咱们走吧,让清跃一人安静会儿。”
  但苏向晚又那是个会忍着的。
  “侯大姐,你丈夫齐力就是个唯母是从的人吧,你不会到现在都觉得,他跟你反脸是因为听信他母亲的原因吧?”苏向晚反问说。
  侯清跃突然就怒了:“青山,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都告诉你家属?”
  她的丈夫齐力是个妈宝男,啥话都听妈的,而齐力他妈呢,在首都也是一号人物,所以,可以说是丈夫和婆婆二人联手,就把她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类的女性,一个女法官,给坑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坏分子。
  但是,齐力那个人除了是妈宝之外还特虚伪,明明自己跟别的女人都生了孩子了,还非得说是母亲作主找的那个女人,自己心里爱的还是侯清跃,因为这个,现在侯清跃居然不恨丈夫,只恨婆婆。
  还一心想着,要是婆婆死了,丈夫还会给自己平反,把自己接回北京了。
  “这跟宋团没关系,从我一进门就看出来你对谷东也有成见,侯大姐,我也是个直性子人,我就直说吧,不要当着我的面批评我家孩子,自己家的孩子我自己会教育,而且,他们将来绝对不会变成你丈夫那样的人。”苏向晚说。
  侯清跃哎的一声:“小苏同志,你这是觉得我在秦州花了宋团几个钱,心里不高兴,变着法子要骂我的吧,我跟你说,我们可是战友,我们之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龌龊。你应该多读点书,努力的配合上宋团的脚步,而不是乱怀疑他。”
  “我也没说你和宋团之间有龌龊呀,你们都是军人,用宋团的话说,军人该有的底线,全华夏国的军人都会有,我赞同你们是最可爱的人,我还觉得你现在还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了我,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苏向晚站了起来:“后天吧,让宋团把你送到养猪厂,我们现在确实缺养猪的人。”
  “我可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我不可能去养猪的,宋青山,你要这样我立马就走。”侯清跃说。
  “领袖说,工种不分贵贱,劳动最光荣,我自己都砌猪舍,给猪和食呢,侯大姐你有什么不可以干的,就后天,到红星公社养猪去,不爱干就走,没人留着你。”
  说着,苏向晚就从侯清跃家出来了。
  俩人去开车的时候,当然韩江已经不见了。
  “没想到你嘴巴倒是挺厉害。”宋团叉腰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我劝过好几回,让她去养猪,她也不说别的,就只是哭,女同志嘛,本来就落难了,她一哭我就真没办法了。”
  “所以人家一哭,你就跟人说,我家向晚从来不哭,你怎么老是哭哭啼啼,是不是?”苏向晚说。
  宋团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还用说吗,这家伙那张嘴巴,他得罪不死人,估计也就侯清跃那种在丈夫面前大受过打击的人才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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