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没有。”洛长天说,为了表明自己说的是实话,他还把她掂了两下,才放她下来,“不重。”
  “可是二哥说我长胖了。”阿澜有些不开心地嘟囔。
  “嗯?他真这么说?”洛长天低头,看见被他牵着的手,宽大的袖子滑下去,露出的胳膊白白嫩嫩跟藕节一样。
  阿澜接着又道:“但是大姐把他打了一顿,说他胡说八道。”
  洛长天点头,“他就是在胡说八道。”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往里面走,嘴里说道:“你以后少过来找我。”
  “为什么?”阿澜郁闷,阿澜不开心,“三哥不喜欢我来找你吗?”
  沉默须臾,洛长天道:“没有,只是若是让父亲发现,他会不高兴。”
  阿澜有些失落,就是因为爹爹不允许,她才每次都偷偷摸摸地跑过来。
  “可是我会好想三哥……”她说。
  她不懂,明明她和三哥是血脉相连的双生子,怎么爹爹对她那样好,对三哥就那样冷漠,而且不许她和三哥接触就算了,还将他关在这院子里限制他的自由。
  “等娘回来,我去找娘,娘才不像爹爹一样不讲道理。”阿澜气闷地说。
  洛长天一笑,并不想打击她,于是没有说话。
  ……
  “三哥三哥!”阿澜坐在墙头,冲着不远处的洛长天招手。
  十五六岁的少女,目光灵动狡黠,笑容明媚灿烂,模样让人惊艳。
  她轻轻晃悠着双腿,一阵风吹来,乌黑的长发扬起遮住眼睛,衣裳紫色的轻纱也跟着飘起来,在风里挡住她的半张脸,可是这样不仅不能遮掩她的美,反而增添一种惊心动魄之感,让人几乎要忘了呼吸。
  不远处的凉亭中,洛长天斜斜靠着,正随手拨弄着面前的古琴,抬头望见这一幕,手中动作便停了下来。
  阿澜手一撑从墙头跳下来,跑到他面前,嗔怨道:“你怎么不理我啊?”
  洛长天说:“不是想学古琴吗?过来我教你。”
  阿澜坐过去,洛长天直起身子来,两只手从两边按在她手背上,指导着她该放哪个位置,这姿势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显得十分的耐心,可阿澜浑身不自在,哪还有心思听课。
  “走神?”忽然洛长天停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问:“在想什么?”
  阿澜急忙低头,否认说:“没想什么!”
  “真的没有?”洛长天说,“我以为阿澜在想我刚刚为什么不理你。”
  阿澜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他低笑了一声,嘴唇近得几乎能一张嘴就咬住她的耳朵,他的嗓音低哑而暧昧:“因为刚才啊,我被阿澜迷住了。”
  阿澜的脸瞬间爆红,手足无措地想要推开他,“三哥你、你乱说什么呢!”
  阿澜猛地抬头,一颗心砰砰砰几乎要蹦出胸膛,她结结巴巴道:“三哥你、你说什么呢?你、你……”
  洛长天笑出声来,他低头,几乎和她呼吸相闻,他问她:“阿澜,喜欢三哥吗?”
  阿澜一颗心砰砰砰直跳,剧烈得几乎要蹦出胸膛来。
  她回头,看到他眼底浓烈的情意,不由得沉溺在其中,却又感觉烫人极了,她想要移开视线,却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
  “三、三哥,”她结结巴巴道,“我们是兄妹,怎么可以……”
  “你知道的,我们不是。”洛长天冷静地截断她的话,不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低声说:“阿澜,三哥想亲你。”
  阿澜的脸红得仿佛能滴血,她无措又慌乱,“三哥,我……”
  柔软的嘴唇亲密触碰,阿澜有种被他的气息所笼罩的错觉。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
  “你是我的,只是我的……”阴郁低沉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刺破人的梦境。
  隐约听见说话声,阿澜睁开眼睛,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而且还趴在洛长天胸膛上。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想要下榻,却被他手臂一勾又带回去,栽在他怀里。
  “今天父亲他们不是不在家吗?乖,多陪三哥一会儿。”
  阿澜脸红了红,抬手将他手里的书给扒下来,“那你怎么只顾着自己看书,不和我说话?”
  洛长天顺势将书给放到一边去,笑得温柔而纵容,“阿澜想说什么?”
  阿澜羞赧地埋下脑袋去,嘀咕道:“不是你让我陪你吗?怎么留我下来还问我要说什么?”
  洛长天顺着她的长发,抬起她的下巴,“阿澜会永远跟三哥在一起吗?”
  阿澜目光躲闪,不敢看他,耳朵脸颊都烫得不成样子,小声道:“我难道还会喜欢别人吗?别人又没有你好。”
  虽然说得别扭,却也是她的答案。
  洛长天笑了出来,又问她:“不管三哥变成什么样子,阿澜都不会离开吗?”
  阿澜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呢?难道还会嫌弃你吗?”
  “我不是个好人,阿澜也喜欢?”
  见他这样执着,阿澜只能忍着羞涩,说道:“喜欢……”
  刚说出这两个字,他就发了狂一般,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身影交叠,长发交缠。
  “砰——!”忽然一声巨响,惊醒了两个人。
  转头一望,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个神色阴沉的人,阿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爹爹……”
  ……
  “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微生吾,你难道还想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吗?!”
  “我不动阿澜,但洛长天决不能留!不过一团伴随着阿澜的气运托生的邪物罢了,你竟真把他当儿子!当年阻拦我灭了他,如今他哄骗女儿,你竟然还不悔悟!”
  “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邪物!我只知认他是我养大的儿子!他这么多年都叫我娘就够了!至于他和阿澜两情相悦,我这个当娘的都同意了,你凭什么以此做理由要他们性命?!今天你想动他们,除非我死!长天,带你妹妹走!”
  ……
  天下那么大,可何处才是容身之处?
  阿澜脸色惨白,虚弱地靠在洛长天怀里,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洛长天说:“魔界。”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庞,手在微微颤抖,“父亲就要追来了,阿澜,你要跟他回去吗?”
  她那样娇贵地长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逃亡半年,看着她性格越来越沉默,脸色越来越憔悴,梦魇时候越来越多,如今更是重伤不愈,洛长天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情绪,即使说出这话时宛如刀割一般,他还是说出口了。
  阿澜却倏地抱紧他,哭出声来,“三哥,你不要我了吗?”
  一句话就击溃了洛长天,他紧紧抱住她,说道:“怎么会不要你?哪里舍得不要你……”
  ……
  满目刺眼的红。
  阿澜哭着跑过去,拦在他的身前,“爹爹,不要杀他!你放过三哥!你放过三哥好不好?!”
  可是那人不见有丝毫心软,手下毫不留情。
  眼睁睁看着洛长天的身影落下万丈高崖,那一瞬间阿澜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被挖空了。
  “不要——三哥!!”她冲过去想要拉住他,却只触及一片衣角。
  她泪流满面,毫不犹豫跟着一跃而下。
  “三哥,你别丢下我呀……”
  ……
  “人死复生,逆天改命,你可知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苍老的声音说道。
  微生吾怀里抱着女儿毫无生息的尸身,想到妻子怨恨愤怒的目光、决绝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他道:“这是我的女儿……”
  苍老的声音叹息一声,道:“如今妖魔两界气焰猖獗,他们一旦联合起来,修仙界怕是难以抵抗,天道将崩,神仙陨落,我们修士便是凡人的守护神,若是修仙界覆灭,到时必定生灵涂炭……几千年来,修仙界已经没有一人飞升成功,你修行数百年,如今的实力堪称修仙界第一人,离飞升成仙不过一步之遥,本来只要你成功飞升,成为修仙界的依靠,妖魔两界必定不敢来犯,一场灾祸可免,可你如今若要救人,至少要散去半数修为,哎……”
  微生吾道:“不过半数修为罢了,给我百年时间,我必定能再次恢复至如今的实力。在这期间,以及我飞升之后,会有我师弟玄灵子坐镇,他的天赋不亚于我,守护修仙界百年太平不是难事。”
  不过半数修为这种话,听着虽然狂妄,但是老者知道,微生吾的确有这资本,修仙界千百年来,他这样的天才,也不超过三个。
  他又叹息一声,道:“罢,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去净莲台吧,去到那里,便能救你的女儿。”
  ……
  时间过去一百年,小小的阿澜站在天衍宗下,爬了数十级台阶,回头往后看,后面还有不少和她一样在努力往上爬的身影,小的和她一样只有五六岁,大的有十三四岁。
  今日是天衍宗开山门收徒的日子,他们都是来拜师的。
  低头看了眼自己小小的手掌,阿澜心里闪过一些迷惑。
  她总觉得,她似乎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
  阿澜猛地睁开眼睛。
  她喘着粗气,茫然四顾,发现她跌坐在地上,四周瘴气弥漫,她还在原地,前方没有洛长天熟悉的身影,四周也不见善儿和罗会等人的痕迹。
  “幻境……”她喃喃道。
  抬手擦去睫毛上快要干涸的眼泪,视线清明了些,她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她抬手遮住眼睛。
  她都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三哥……”
  她叫微生澜,生在修仙界,长在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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