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罪人之后
老皇帝步履缓缓地行进殿内，坐下后先看了杜志康一眼，视线又不经意地落到裴云天身上。
“杜卿，一大清的，有什么事不能在朝堂上说，这人又是谁？”
杜志康假模假样地行礼。
“回禀皇上，臣在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于是特来禀报皇上，免得皇上继续被奸臣蒙蔽。”
老皇帝闻言挑眉，“哦？什么秘密？”
杜志康先是侧目看了眼他身后的裴云天，接着往下说。
“昨日离宫时，下官听闻定安王的妹妹前去给他送粥，不料定安王却未接受，由此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基于此，下官便找到定安王的妹妹询问了一些事，不料却被臣得知，她与定安王并非亲兄妹。”
老皇帝诧异道：“这件事情，朕也是头一次听说，不过这终归只是裴寂的家事，朕不便过问。”
“若事情只有这么简单，下官自然不敢来打扰皇上，只是经臣一番追根究底的盘问后，竟让臣打听到了定安王惊世骇俗的身世之谜！”
杜志康凝声说着，而后指了指他身侧的裴云天。
“此人乃定安王的养父，关于定安王的真实身份，下官以为由他亲口告诉皇上更为妥当。”
老皇帝凝神听着，深邃的老眼缓缓瞥向裴云天。
“你说，裴寂究竟是什么人？”
裴云天被他盯得两腿虚软，当即跪到了地上。
“回禀皇上，裴寂、裴寂确实不是草民的亲生儿子，他的生父生母，乃是先太子和太子妃……”
老皇帝闻言一震，瞳仁中迸出一抹凛冽的光来。
“你说什么？”
裴云天确信老皇帝是听清楚了，只是难以置信罢了，但话已经说出去，不可能再收回来了，只得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先太子对草民有救命之恩，草民也知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但草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因为先太子犯下的过错而受累啊，稚子无辜啊皇上！”
“不可能！”
老皇帝板着脸拍案怒起。
“先太子当年犯上作乱，被先皇逼死在朝堂上，先太子妃随后也被一杯斟酒赐死，那酒是朕亲自派人端给她的，那人眼睁睁看着她断了气之后才回来向朕复命，他说先太子妃死时，腹中胎儿尚未出世，所以那孩子早就随着一杯毒酒而胎死腹中了，如今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活着！”
裴云天被这冲天怒火吓得头都抬不起来，当年先太子出事时，他并不在京中，所以裴寂究竟是如何被人救出来的，他也不清楚，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裴寂身上确实流着皇室的血！
“是沈夫人当年瞒天过海的把先太子遗孤从宫里救出来的，她得知先太子对草民有恩，于是派人把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儿送至边境交由草民抚养。
这些年来，草民心中亦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可终日，生怕这个秘密哪天就被人发现了，但若要草民杀了他，草民亦下不去手啊！”
“沈夫人？”老皇帝凝眉想想，猜测道：“你说的是沈山南的夫人李红英？”
裴云天颔首点头，“正是。”
老皇帝得到肯定的回答，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一屁股坐了回去，随后敛容冷笑。
“好啊，这沈山南还真是朕的左膀右臂，难怪他临死之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裴寂，难怪裴寂算计了他之外又偏偏娶了他的女儿，原来根结在这儿，他之所以放过沈家其他人，顾念的是李红英对他的救命之恩！”
话音落罢，他又扬声对外吩咐道：“来人，即刻命定安王进宫见朕！”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听见老皇帝这怒不可遏的声音，心知是要出大事了，然而他一个蝼蚁般的小角色又能做什么呢，除了唯命是从，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在宫门口迎到裴寂时，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几句。
“王爷，杜将军一大清早就带了一个老汉进宫见皇上，奴才不知他们在里面对皇上说了什么，只是听着皇上说话的语气，心里觉得十分不妙，您待会儿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防备。”
裴寂闻言，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
“皇上近来如何？”
“皇上的精力大不如从前，不过人是宽容了不少，这两日见奴才做错事，也并未处罚奴才，或许是因为师傅的缘故吧，今天早上为他更衣时，他还在奴才面前念起了师傅。”小太监颔首回道。
裴寂听罢，扬眉道：“看来是时候让你师傅回来了。”
“回、回来？”
小太监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师傅还活着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他能心甘情愿的充当定安王的眼线，也恰恰是因为王爷救了他师傅的缘故。
如今王爷突然让师傅回来伺候皇上，他倒也不是担心师傅会抢走自己太监总管的身份，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在皇上身边做事还远远没有做个粗使太监舒坦呢。
只是师傅在旁人眼中早已是个死人了，若突然出现，那岂不是要引起恐慌吗？
裴寂看出他的心思，凝声解释道：“只让你师傅隐匿在内殿中近身伺候，皇上吃了药，渐渐开始神志不清，幻象和现实，并没那么容易分得清。”
小太监闻言，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默默点头应下了。
凝神间，两人已行至御书房门前，裴寂面色坦然地阔步走进去，而老皇帝看向他的眼眸中则充满了恨意。
还没来得及行礼，老皇帝便兴师问罪起来。
“裴寂，你可认罪！”
裴寂面无表情道：“臣不知自己何罪之有，还望皇上明示。”
未等老皇帝出声，杜志康便在一旁得意忘形地笑了。
“定安王，有些事情，我想就不需要明说了吧？你究竟是何身份，你这位好养父可是都告诉我们了，身为罪人之后，你欺上瞒下的混进朝堂，究竟有何目的！”
“罪人之后？”
裴寂闻言轻嗤，抬起头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
“杜将军，本王念你刚回京，有心同你和平相处，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构陷本王，本王不知自己与你之间究竟有何恩怨，你为何要盯着本王不放？为了陷害本王，你居然连这种污水都往本王身上泼，真以为本王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