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最重要的决定
众人诧异的望着陈小武，他这一句“我反对”叫的很是突然。照理说，他现在是众矢之的，应该把嘴闭严实了坐在那等待命运的降临，再怎么不济也要安分守己的吃你的零食。可他居然说话反对！
这简直超乎大家的意料，每个人心中都在想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还在大言不惭的反对熊豪钰的话。
可熊豪钰却只是惊讶了一下，并不像别人那样大惊小怪的，他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意，问道：“何总的反对有效？今天要罢免的可是你呀。”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可这次陈小武并不打算闭嘴，他“啧”了下，放下了手中的零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黏在嘴边的碎渣，仰起了头，眯眼道：“嘶——我就纳闷了，凭什么我的职位还要你们这班老头大叔的来指派，我是谁？我姓何，这里是何氏集团，不姓何的都他妈给老子滚出去。”
这句话顿时像重磅炸弹一般炸的众人都惊呆了。他们的面色，一刹时地变了灰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倒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这次就连熊豪钰也不得不讶异的瞪大了双眼，吃惊的看着陈小武，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没素质了，这简直是太没素质了，董事长，您看看，何总怎么能这样跟我们说话呢？”徐茂田在震惊过后，立马站了起来，指着陈小武面朝老夫人苦着张脸叫嚷道。
而老夫人依然是紧皱眉头，视线环视了一圈，将众人的神态看在眼里，这才对陈小武说道：“阿威，不要乱说话。”
听到老夫人这样说，陈小武忍住了火气，“哼”了一声，继续拿起桌上的零食吃了几口，扔掉一包，“呸呸呸，太难吃了这个。”
熊豪钰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眨了眨，心中颇有些想不通，却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
“奇怪，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是怎么了？算了，夜长梦多，先下手为强。”
他定了定神，朝着众人摊开双手义正言辞的说道：“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公司ceo的素养，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带领何氏集团走上强者巅峰呢？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个说法。这两年来，何总的业绩有目共睹，按照公司的惯例，也为了公司的将来，我提议，罢免何威的首席执行官职务。”
说着，他将手举了起来。而在旁边的梅伏海等心腹也举起了手。
众人望着他，左看右看的在寻思疑虑之间也缓缓的举起了手。他们的心里很清楚，今天这道卡，何家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及早表态，以示自己是站在熊豪钰这边的，为将来打好基础。
望着一只只举起的手，就像缓缓升起的一展展小旗一般，老夫人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些“旗帜”就是在为熊豪钰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何家——大势已去。
“方董，您的意思呢？”
熊豪钰扫了一眼，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方洪英半推半就的将手举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然后再举再缩……反反复复捉拿不定。
他心里很是矛盾，照理说他是何家的亲家尽人皆知，本不应该举这手，更何况昨晚还收了老夫人的“礼”，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可今天这局势就算是瞎子也看的明白，何家要完蛋了，自己绑着这棵树要倒，万一砸到了自己可不得了。可他又好面子，生怕别人说他虚情假意，翻脸不认人，踌蹴之下难以拿定主意。
“方董？”
熊豪钰故意拉长了声线，以示他快点表态。
在众人炽烈的目光之下，方洪英轻轻咳了两声，将脸撇向一旁，看似很无奈的慢慢举起了手。
陈小武一看，心中大骂道：“这个老王八蛋，明明都快成我岳父了居然胳膊肘朝外拐，翻脸就不认人啊！吃里扒外的东西。
“哈哈哈哈，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从今天开始，何威便不再是我何氏集团的ceo了，董事长，您看……”
老夫人微微低着头，没敢看此时自信满满的熊豪钰。她只觉的心脏跳动的厉害，屏声静气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大气不敢出，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
她明白，熊豪钰此时叫她的意思是让她这个董事长宣布何威的撤职，毕竟，要有董事长走个过场宣布一下，才能正式的发文件通知给整个公司。
只要她说，陈小武就算是正式下岗了，这让老夫人如何能甘心。想想何老爷子一手艰辛创办的何氏集团从幼小的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此刻却要轰然倒地，她又如何能开这个口。
该来的始终要来，如论如何，她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有这个义务宣布。
然而，就在老夫人微微颤颤的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心头似千斤巨石般压着，紧闭的嘴唇刹那间要强张开时候，熊豪钰突然叫道：“请等一等。”
众人没想到，他在最关键也最紧要的关头居然会叫停！怎么回事？难道这不是他最希望听到的么？那之前做的那些又是为了什么？
正当大家错愕的把视线集中到熊豪钰身上时，他站了起来，缓缓的朝老夫人那边踱了过去。他走的很缓慢，一边走一边用手触碰着一排靠椅的背面，微微笑道：“董事长，有件事怕是忘了吧？”
老夫人狐疑的望着他，低头思量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答案。见她疑惑的神情，熊豪钰哼笑了声，继续道：“公司的规章制度里不是有问责这一条么？”
“这……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也疑惑不止的面面相视，不知道他做的是哪一出。
“因为当初是您亲自推荐的何威，而他短短两年就把公司弄成了这样，您不会就这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吧？作为董事长……应不应该以身作则，承担起用人不当的连带责任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猛的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盯着他。
熊豪钰抬起手，用小拇指挠了挠眉梢，说：“没什么意思，我觉的一定要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走，不然哪来的公平呢，对吧？”
听到这，老夫人顿时明白了，熊豪钰今天来压根就不是为了ceo这个职位，那只是一个噱头。而最重要的目标，是奔着她这个董事长来的。
她突然觉的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作响，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心中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感到像刀劈开了胸膛。太阳穴的血管像要涨裂开似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噗咚”一声掉魂的坐在椅子上，用一双探索、恐惧的目光，望着熊豪钰。
而此时的陈小武也以一种无比吃惊的眼神看着他，心中惊叹眼前的这个人是何等的城府，这招声东击西、一石二鸟用的极其阴毒，简直是自愧不如。一边朝自己放枪转移视线，一边向老夫人狠咬一口，真是入肉三分防不胜防。
有这样的人在公司里，以后还怎么潇洒痛快的过活？难道每天都要拼命想法子算计对方或者防着被对方暗算么？更何况家里还有个黄世要小心应付，这“刀光剑影”的生活太他妈累人了。还是赶紧的脱离这些人和事，轻轻松松的过我的神仙日子去。
陈小武心里盘算着，一瞥眼突然望见对面面无表情的凌芸。她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神情，但却紧紧的抓着手中的一叠文件，眼睛左右晃动着，那纸张几乎被她扭成了一团，可见心里是多么的为自己与老夫人紧张。
看在眼里，陈小武不禁有些彷徨，若是要走，该怎么跟她说呢？她本就是何威的私人助理，假如熊豪钰控制了整家公司，那她还有好日子过么？
想到这，他有些揪心，思绪也随之飘忽不定……
而熊豪钰见时机已到，走到会议桌中间的位置时，停了下来，立刻扬起一手指着老夫人怒斥道：“是你的用人唯亲坑害了公司，是你的固执让这家公司濒临倒塌，是你的错误决策影响了公司上上下下几万名员工，你对得起他们吗？你对的起站在他们身后的家人吗？你应该引咎辞职。我提议，各股东用投票表决董事长的职务去留。虽然你占比的股份最多，但站在公司的角度上，并不是持股最多的人就能担任，而是董事会决定的。你可以继续持有你的股票，只是公司的事物嘛……以后你就别管了。”
他顿了顿，随即微微低头，用贪婪如狼般的眼睛盯着她，压低了声线，阴笑道：“我劝你这年纪还是早点退休吧，在家安享晚年岂不是更好，你已经老了，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你了，哈哈哈哈……”
众人惊愕的望着熊豪钰，他们也想不到，他今天的目标竟然是老夫人。而且说的如此的直白，好似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一般，把人往死路上逼。
这时，陈小武也是痴痴的看着他，只不过不是因为熊豪钰这番釜底抽薪的话语，而是因为在这个位置，几束阳光恰好照射在熊豪钰的手指上，那如太阳般耀眼的光斑闪了一下陈小武的眼睛，刺的眼睛生疼。
等他用手遮着额头看清是什么物件的时候，突然回忆起饭店老板的话，懵然浑身一震，瞪圆了双眼心头大开。
只见熊豪钰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灿灿的黄金戒指，而戒指上镶嵌着一颗鸽子蛋钻石。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起来，光滑的戒指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光线呢？只有钻石才可能将阳光折射成强烈刺眼的光斑，所以那老板才会被晃到眼睛。
他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个得意的男人，心中无比的震惊和激动。这个谋害何威的幕后者，终于找到了！可是……
自己对付的了他么？
而此刻的老夫人被熊豪钰痛骂的几无还手之力，句句锥心，字字刺骨。渐渐的，她的心坎越来越痛，像是刀绞一般，三千根银发根根竖起，额头冰凉，眼冒金星，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就觉得有万千斤压在他胸口，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断了，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蜡黄，一颗心像钟摆一样，只是在胸腔摇来摇去。
“你……你……”
她一手用力地揪着心脏处，眉头紧锁，额头上泌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慢慢趴在了桌子上，眼睛却依然瞪着熊豪钰，嘴里不断哼哼咳咳的，似乎是心脏病爆发，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吓——奶奶！！”见老夫人突然不省人事，陈小武噌的站了起来，三步上前扶起她，一个劲的摇晃，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董事长不行啦!!!快送医院！”
一旁人顿时慌了神，一窝蜂的围了上去，掐人中煽凉风依然不见清醒。凌芸一看这样下去太过危险，赶紧往下一蹲，搭着老夫人的两条胳膊用力往上一拱，背着就跑出了门。
她见陈小武也在一旁紧张的跟着，便扭过头急道：“现在老夫人不在你是唯一的何家人，会议还要靠你撑着，先留下主持吧，等下到了医院我会给你电话的。”
“这……”
陈小武左右为难，他很想跟着知晓老夫人的一切病情，但凌芸说的也对，会议还没完全结束，熊豪钰这个王八蛋依然还在耀武扬威，他是在场的唯一何家人，要替老夫人把战场守下去。
奶奶——
他顿时停下了脚步杵在原地，望着七八个人护着凌芸朝远处越来越远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现在怎么办？是走进去继续和他们耗着，还是……”
他有些犹豫，进去了对这次会议的结果产生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是自取其辱。但奶奶撑的这么辛苦，况且刚刚找到谋害何威的凶手，这些自己到底该不该管呢？
说白了，自己并不是何家的人，何威的死关自己什么事？但一想到老夫人……陈小武微微低下了头，回忆起这几天和老夫人的点点滴滴，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那股亲情他是能感受的到的。那种温馨的感觉，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怎么办？怎么办……”
矛盾的心情，痛苦地绞缢着他，就像一条毒蛇，在咬啮脏腑一般，思绪纷繁，心乱如麻。
可就在听到熊豪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一阵讥笑之后，陈小武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尖，紧紧握成了拳头。而怒火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眼瞳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杀意。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冷冷的盯着通往会议室的门上，刚要跨出一步时，手机的信息铃声突然响起。
他掏出一看，是阿宝来的消息，只见上面写着，“货已出手，准备妥当，鹿港码头上英国的船，望速回。”
“是进是退？”陈小武捏着手机，心中顿时翻江倒浪的一塌糊涂，眼珠子左右飞速的晃动着，心潮起伏之间思绪如万马奔腾。
这个时候正是跑路的好时机，外面的人送老夫人上医院，里面的人又跟在熊豪钰周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是……奶奶为了我的事而心脏病爆发，这个时候真的要走么？
“机会难得，以后要走可就难了，难道要弃阿宝而不顾吗？”
脑中似乎有了两种声音，都在拉扯着陈小武向前或向后，他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而在原地微蹙眉头的思绪良久之后，陈小武定了定神，仰起头，朝半空中长长的吐了口气，低下头，在手机上写下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