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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节

  屋子里热气腾腾的,一旁的木头架子上,已经搭好了干净的中衣。
  谢景衣褪了衣衫,迈进了浴桶里,水温不冷不烫,恰到好处。
  她用手拨了拨头发,坐到了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
  “嫁了人倒是有个好处,头发都盘起来了,这沐浴的时候,都不用重新盘过。你说对吧,忍冬?”
  她说着,一双大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景衣一惊,下意思的双手一沉,往后拨起水来,待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柴二从头到脚都湿哒哒的,睫毛上都滴着水,看上去像是一个落汤鸡。
  她讪讪的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手比脑子转得快么?”
  柴祐琛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嬷嬷这般想与为夫共浴,直言便是,何必如此。”
  谢景衣一惊,双手护在胸前,“我可是有孕在身。”
  柴祐琛已经麻溜的去了外袍,又拖了个干净的圆凳,坐了下来,“嬷嬷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我就是看你今日乏了,给你捏捏。你自己看自己的腿,肿得像猪蹄子一样了。”
  谢景衣抬起自己的脚一瞧,顿时哀嚎起来,“李杏这是配的什么药包,怎么还顾头不顾尾的!看我这脚,哪里是猪蹄子?猪蹄子又白又光滑的,我这是葡萄吧?是葡萄吧?”
  “你不说还好,我都不觉得自己个被蚊子咬了,大约是包上咬包,给我咬麻木了。现在你一说,我咋觉得痒得要命呢!”
  柴祐琛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一出,也就是之前谢景衣踢他,他觉得她的鞋子有些紧绷,想着李杏交代他的,女子有孕到了后期,腿脚会浮肿。
  虽然谢景衣月份不足,但谢嬷嬷是什么人?那是不管什么都要争第一,远超常人的,这脚肿比别人提前一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谢景衣的脚上全是蚊子包儿,一串一串的,倒真像极了葡萄。
  谢景衣挠了两下,胡乱的洗完了,站了出来,“你呢?你被咬了么?”
  柴祐琛摇了摇头,眼睛笑得弯弯的,“我穿的靴子,厚!你穿的敞口绣花鞋,薄!”
  第534章 翟氏回京
  一炷香时间之后,忍冬端了热汤进来,瞧见的便是这般模样。
  谢景衣斜躺在床边的小榻上,翘着儿郎腿儿吃着葡萄,平时里高高在上的柴中丞,此刻正拿着他最心爱的折扇,对着谢景衣的翘起的脚扇着扇子。
  忍冬抿了抿嘴,差点儿没有憋住笑。
  这场景她虽然不是头一回见了,但每见一次,都依旧觉得震惊。
  这就像皇帝都了夜里不宠信妃嫔,拿个面巾把脸一蒙,捏着鼻子就去倒夜香了;亦或者是青楼的歌姬早上一起,换了朝服,摇着扇子去上朝了。
  莫名的又喜感又惊悚。
  “小娘,趁热喝些汤吧。葡萄凉,可别吃多了。这脚怎地被咬了?可擦了药膏?今儿个夜里,我给您的绣花鞋面上,也洒些药粉,蚊子便不会咬了。”
  谢景衣瞪了柴祐琛一眼,指了指忍冬,“瞧见没?瞧见没?”
  柴祐琛撇了撇嘴。
  谢景衣呵呵笑了两声,“唉,我这脑子,光想着自己个凉快了,竟然忘记夫君还热着,太不应该了。这么热的天,穿靴子还不把脚捂出痱子来?”
  “原本该给你做敞口夏鞋的,但我这有孕,不能拿针线,就委屈夫君你,穿木屐吧!凉快得很,脚还不臭!朝服也闷,正好啊,铺子里新来了一匹好纱,原想着拿来糊窗子,绿的透亮。”
  “明儿我出门的时候,拿到一衣坊,叫大师给你做个夏袍吧,凉快……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虽然来得迟了些,但夫君切莫推迟。”
  柴祐琛一个激灵,谢嬷嬷好狼的心啊!
  他简直可以想象,自己个穿着一个绿得透明,相当于没有穿的袍子,脚夹个木屐出门的场景,那必然是人山人海,万人围观吧!
  他想着,拿着扇子的手摇得快了几分,“娘子,脚还痒不痒?我瞧着,该要补药膏子了。这药有些辣,我一直给你扇,清凉些可能好受点。那窗纱那么好,该拿去孝敬岳父方是。”
  “阿娘走的时候,可把这事儿托付给我们了。”
  谢景衣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忍冬搁在桌子上的汤。
  柴祐琛心领神会,忙端了过来,“娘子,我喂你喝,你别乱动。”
  谢景衣听着他肉麻的声音,一个激灵,摆了摆手,“差不多行了啊,怪恶心的,我被咬的是脚,又不是手,自己个能吃。再说了,就你那肉,也是我的,怎么能叫别人瞧了去?”
  “除非我跟在你身边,拿个钵子收钱,一金看上一眼,不然岂不是亏了?”
  忍冬实在是没有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柴祐琛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也跟着笑了,谢景衣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一晃时间便进入了八月里,满城的丹桂好似一瞬间便开了似的,到处都是浓烈的香味儿。天渐渐的没有那般热了。
  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再过几日便是正式立后的大典,他们虽然看不着,但保不齐朝廷会宣布一些好事,譬如说减免赋税,特赦罪人,亦或是加开恩科。
  再不济,那孩子们也乐得有了个吃糖的理由,一路上到处可见爬到树上去撸桂花的小娃娃们,她们扯着一块布兜儿,将那桂花摘了去,回家阿娘给做桂花糕,桂花糕。
  若是摘得多了,能给阿爹酿桂花酒,那保不齐还能得几个大子儿的赏赐,能上街去买串糖人儿吃。如今的糖人,也都是桂花味的。
  谢景衣伸了个懒腰,这一段时日下来,她的肚子像是发面馒头一样鼓了起来。若是同柴祐琛怼得激动了,那孩子便兴奋的在里头伸胳膊伸腿的,颇有意思。
  也因为这个,她果断的同意了柴祐琛的建议,这孩子的大名,日后便叫止言了。
  “忍冬……我饿了……”谢景衣说着,翻过身来,这一瞧,差点儿没有吓掉魂去,“阿娘,你怎么回来了?坐我床边也不吭声,吓了我一大跳!”
  翟氏眼眶一红,轻轻的拧了谢景衣一把,“你这个孩子,早知晓你有孕,我还去什么江南?我一收到你阿爹的信,便想着要回来,不想你外祖父病了一场,耽误些日子。待他好了,这不紧赶慢赶的回来了。”
  “看看你瘦的,这脸都尖……脸还挺大;这手都瘦了……这手莫不是肿了?”
  谢景衣咯咯一笑,抓起床头的帕子,递给了翟氏,“阿娘,你睁睁眼,我都胖成这个样子,你咋还说亏心话呢?”
  翟氏一梗,眨了眨眼睛,眼眶又红了,“你这混孩子,阿娘不在身边,就是不行。这孕妇补,不能补自己,得补胎儿,不然待他日生产,孩子跟个小猫儿似的,你却长了一身膘。”
  “不能不补,也不能大补,补得多了,孩子个头太大,不好生。要不然你以为内宅那些,都是怎么生孩子难产血崩的?这里头的学问,你年纪轻轻的不懂!得阿娘在!”
  “说起来也都怪阿娘,你不想要嬷嬷在身边伺候。出嫁的时候,我便没有给你陪嫁嬷嬷,早知道,早知道……”
  谢景衣见她滔滔不绝,隐隐约约有说上三日三夜之势,忙说道,“阿娘不必忧心,我每隔三日,都要李杏给我把一次脉,好着呢!”
  “阿娘你回来得正好,二姐姐立后在即,正需要你进宫去宽慰她几日呢。大姐姐又孝在身,不便出门,我这肚子又大了,亦是不便出门,正急得团团转呢。”
  “还好阿娘你英明神武,踩着点儿就回来了。”
  翟氏一听,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发怔,“我倒是没有想着,你二姐姐她还有这个命。还有你大姐姐,荆州那般远……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牵肠挂肚的,难受得紧。”
  “如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想当初,你们几个孩子,都那么一点儿……”翟氏说着,伸手比了比高度,“一晃啊,都长大了,就连你都有孩子了。”
  “我们啊都老了。这次我回杭州去,才几年不见,你外祖父啊,好似老了许多。以前啊,白头发没有那么都,身体也好,去外地拉货,四处奔波,也不觉得累。”
  “如今不过是洗了个凉水澡,便染了风寒,瘦了一圈儿。唉……”
  第535章 宫中团聚
  谢景衣看了看翟氏,兴许是舟车劳顿,她看上去远比之前要憔悴了不少,两鬓隐隐约约的露出了好些白发,盖都盖不住了。
  眼睛下面黑青黑青的,一看便是没有睡好觉。
  “阿娘,你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回家沐浴更衣,便来我这儿了?虽然已经进入了八月里,但这出了汗,还是会馊的。再被东京城夹着土的风一吹,好家伙!”
  “用力一搓,一颗大力金刚丸就成了!”
  翟氏本来心中感慨万千,被谢景衣这么一说,老脸一红,站起身来,“你这瓜娃子,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搁床榻上躺着。别看你没有婆婆要伺候,就这般惫懒。”
  “阿娘且先回去了,一会儿再来收拾你。你大伯娘疼你,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土仪了,我都给忍冬了,叫她一会儿拿给你吃。糯米做的那些,别吃多了,容易胀气。”
  谢景衣摆了摆手,“知了知了。”
  翟氏万般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见并没有像谢景衣说的,抖落土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一瞧笑得像个小狐狸的谢景衣,哪里还不明白,她又叫这孩子给哄了。
  “你……我才离开多久,你就连阿娘都敢笑了。”
  待翟氏出了门,谢景衣方才起了身,往宫里传了消息去,翟氏回来了,谢景音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宣她进宫说说体己话方是。
  ……
  翟氏一回来,谢景衣这边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青厥也好,青乐也罢,全被翟氏一顿给拉了回去,说是这两家伙是人来疯,瞎蹦瞎跳的,万一撞到谢景衣的肚子,那就追悔莫及了。
  家中各处,也叫她细心的检查了个遍儿,桌角凳子脚,全都用软布包了起来。连瓷花瓶,都叫她换成了铜器木器,更不用说肆意鸣叫的蝉和蛙,一夜之间,像是消失一般。
  谢景衣无语,柴祐琛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就差跟个猴子一般,听从翟氏的命令,上树抓虫了。
  一连忙了几日,直到谢景音立后的前夜,翟氏方才领着谢景衣一道儿,进了陈宫。
  方嬷嬷一早便在宫门处候着了,“您可来了,娘娘早就望眼欲穿了。”
  谢景衣下了马车,对着今日当值的吴四虎微微颔首,吴四虎裂开嘴一笑,指了指腰间的药包。自打那日被蚊子咬了,谢景衣立马就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叫周游龙制了好些防蚊虫的香囊,先给吴四虎送了一波,不到三日……全东京城的人都被这个大嗓门炫耀得知晓了这么个好东西,赚了个盆满钵满,附近山上的药草,都快被周游龙薅光了。
  谢景衣也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香囊,回了一个咧嘴。
  就喜欢这种掏钱爽快,还鼓捣着别人也掏钱的贵客。
  同谢景衣不同,翟氏格外的紧张,握着谢景衣的手,都紧了几分。
  两人一下软轿,谢景音便飞奔了出来,欣喜的唤道,“阿娘,三囡!”
  翟氏眼眶一红,赶忙四下里看了看,抱稳了谢景音,压低声音道,“都是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没得叫人笑话。”
  谢景音从翟氏怀中抬起头来,“阿娘,你瞅瞅这院子,都没有几个人了。可给我带了我喜欢吃的点心,我好馋阿娘做的酥鱼。这宫中里也不是没有南地来的厨子,但总是没有阿娘做的好吃。”
  谢景衣吸了吸鼻子,“嘿嘿,差不多行了啊,我都闻着你嘴里的肉味儿了,是不是等我们等不及,自己个悄悄的先吃菜了。”
  “当我不晓得,你小时候有一回吃蛋饼,好家伙,一盘蛋饼,一伸筷子,下头都被你凿空了。”
  谢景音哼了一声,“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你也吃了好些。你还好意思说,以前吃鸡腿,笼统只有两个,你仗着年纪小,胡作非为,一个上头咬了一口,被阿娘发现了,还说是我咬的!最过分的是,全家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我的清白!”
  “嘿嘿,那能怪的了谁?这哪里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明明是,上头都沾了我的口水,打了我的标记了,你还不嫌弃,顺手推舟的吃了!”谢景衣想起旧事,佯装懊恼起来。
  翟氏一听,顿时乐了,“都是多久的事了,亏得你们还记得。”
  ……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子。这一瞧,便开了眼儿,只见那屋子里的大圆桌上,已经满满当当得摆满了酒菜……
  翟氏眉头一皱,“明日便是大典,你吃这么些,万一吃坏了肚子,那可如何是好?”
  谢景音摇了摇头,“阿娘,明日之后,我便是皇后了,那一言一行的,都要成为女子表率,不太好意思还像以前一般胡吃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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