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封窈没有多想,随手把本子抽了出来。本子很鼓,里面像是还夹着东西,她正想翻开看看,手指碰到封皮的边沿,又顿住了。
万一这是外婆的日记呢?
偷看日记太没道德了,虽然好奇心是难免的,可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偷看日记就属于有所不为。
可是真的很好奇啊……
封窈还在进行道德论证,目前有所不为占了上风,正当这时,门铃突然叮铃铃地响了。
所谓做贼心虚,封窈不防间一惊,手抖了一下,没拿稳本子,本子脱手掉在了地上。
落地时纸页掀开,从里面掉出几张折起的信纸来。
信纸微微泛黄,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代了。纸张不厚,因而从背面也隐约能看见上面的字,有“徐景晨”这个名字。
封窈对这个早逝的舅舅好奇已久,家里只有零星几张照片,外婆也很少提起他。
她只知道舅舅长得好又颇有才华,只是可惜亡故于一场意外事故,后来不久,外公也因病去世了。接连遭受到丧子丧夫的打击,外婆肯定很伤心,所以才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吧……
好奇心偷偷地占了上风,封窈拿着信纸,先把笔记本塞回了枕头底下,然后匆匆跑到门口,接起还在不断响铃的可视电话。
“请问是封小姐吗?我是普罗旺斯花店送花的员工,请签收一下。”外面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抱着一大束鲜花,看不清脸。
花?“谁送的?”
“订花人是宗先生。”
咦,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送花给她了?
宗少爷会送贵得吓死人的首饰,会送大得碍事的钻戒,鲜花还真的没送过。
封窈打开了楼下的门禁,“你送上来吧。”
等送花人上来的间隙,封窈把手里的信纸展开,扫了一眼开头,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这是一封……举报信?
信是写给有关部门的,是外婆娟秀的字迹,结尾的落款也是外婆的名字,日期是二十三年前。
一目十行地扫完了信的内容,封窈已经整个人都呆住了。
巨大的震惊之下,手不由自主地发颤,几乎拿不住那几张薄薄的信纸。
怎么会这样……
竟然是……这样?
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应该是送花的人上来了。
封窈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乱得几乎站立不稳。神思恍惚着把信纸重新折了起来,对门外道,“你就,放外面吧。”
“可是,还需要您签一下名。”送花员在门外说,“花比较贵重。”
宗衍送的东西,贵重很正常。封窈打开门,视野被一大束姹紫嫣红的鲜花占据。
新鲜娇嫩的鲜花芬芳扑鼻,总是能令人心情愉快,封窈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点,将花束接了过来,“在哪里签名?”
送花员递来一块平板,封窈感慨了一下现在的花店装备还挺先进,正用手指在平板上签名,余光却瞥见送花员抬起了手,手指间隐约有金属的寒光闪了一下。
封窈心中警铃大作,正要退后闪避,一声“你干什么”的质问还卡在喉间,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身手利落,捂住了她的嘴巴,紧接着她只感到脖子上刺痛了一下,不知道什么被注入了她的身体中。她的意识很快便模糊了起来,须臾便陷入了一团漆黑。
……
苏湘云提着买好的菜回到家中,发现封窈不在家,只当她是出门了,没有太在意。
她径直进了厨房,正要开始准备洗菜做饭,又想起还没问过宗衍中午回不回来吃饭,于是想着打个电话问问封窈。
电话却没有人接。
苏湘云连着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
“今天不是周末吗,应该不是在上课吧?”苏湘云疑惑着放下了手机,准备过会儿再打。
她忙忙碌碌地洗菜烧菜,刚把汤锅盖子打开,尝了尝咸淡,手机响了。
苏湘云以为是封窈回拨来的,没有看就接了起来,“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中午做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外婆,”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宗衍的声音,“窈窈不在家吗?”
“……诶?”
苏湘云愣了一下,“她不在,我也是刚回来。”
另一端,宗衍走下飞机舷梯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
他今天有事离开了庆城,早上他走的时候,那只懒猫还睡得香甜。知道她一到周末肯定要睡懒觉,他等到快中午了才给她打电话,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接。
她昨晚喝了点酒,他怕她又睡过饭点,回头胃怕是要难受,这才给苏外婆打电话。
“她可能是在图书馆,手机开了静音吧。”宗衍安抚了苏湘云一句,挂上电话,俊脸上神情却是凝重了起来。
……
封窈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
身下是一张松软的床,她感受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完好的,手脚也没有被绑缚住。
封窈努力保持着不动,缓缓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隐蔽地打量了一下所处的地方。
只不过她自以为的隐蔽,没有逃过看着她的人的眼睛。
“封小姐,您醒了。”
一道男声响起,听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封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然而这会儿装睡,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睁开了眼睛,看向那人的方向。
这是一个应该算是爷爷辈的男人,长相端方儒雅,头发中夹杂着一些银丝,梳得整齐,连衣服都不带一丝皱褶。察觉到她醒来,他从窗边的椅子中站起身来,动作间还挺彬彬有礼,也没有试图向她靠近。
看着还真不像是会干绑票这种事情的犯罪分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是谁?想干什么?这里是哪里?”
第70章 她有没有可能,已经怀孕……
封窈的手脚还有些软, 蓄力撑着坐了起来,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身处的地方。
房间相当宽敞,装修陈设简约优雅。厚厚的窗帘将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 顶灯的灯光白亮, 她既无法分辨这里是哪里,也难以推测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手肘挨着衣兜的位置, 她能感觉到那几张折起的信纸的棱角。
薄薄的几页纸,重量却沉甸甸的, 仿佛在提醒着她, 在被那一针扎晕之前, 她所看到的这封举报信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她被迷晕后产生的幻觉,也不是什么凭空的臆想。
所以, 当年是邹美婷酒驾肇事,导致了舅舅的早亡。事情却被邹家一手压下,外婆求告无门, 只能一封一封地写举报信。
而她偏偏就这么巧,是邹美婷的丈夫的私生女……
罗君毅站立在窗帘旁边, 隔着小半间屋子, 目光审视着封窈。
她比他想得要冷静一些, 没有哭闹不休, 也没有惊惶失措。这份心性定力, 倒是能比得上自小培养的大家闺秀。
宗衍是个挑剔的, 眼光极高, 会被她迷住,想来也不止是因为一副勾人的皮相。
“鄙姓罗,是宗宏深先生的助理。”罗君毅开口道, “今天请封小姐过来,只是想跟您聊一聊。”
不知道是药物残留的影响,还是对突然发现的事实的茫然,封窈的脑子昏昏沉沉,仿佛有无数的杂音的嗡嗡作响,罗君毅的声音进入了耳朵里,成为杂音中的一缕,分辨不出。
封窈晃了晃脑袋,难受地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
罗君毅打量她的脸色,“封小姐是不舒服吗?”
“你可以给自己扎一针,试试就知道了。”明亮的灯光打在墙壁上,白花花的刺眼,天地仿佛都在旋转。封窈闭着眼睛,只觉得胃里有一股灼烧的感觉,翻腾着一阵阵的往上涌。
“请给我一个袋子。”
罗君毅面色微凝,上前两步,“封小姐——”
“算了不用了……”封窈再按压不住那股恶心感,俯身扒着床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早上只喝了一碗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甚至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同一天,她的胃里反正是空空如也,呕了半天,只吐出几口泛黄的酸水,随即是止不住的一声声干呕。
灯光将她的脸色映得惨白,光洁的额头上满是冷汗。罗君毅不敢大意,唤了人去叫医生,又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您稍等,医生马上就过来。”
一个佣人麻利地将地面清理干净,没有了气味的刺激,封窈好容易终于止住了干呕。
这时医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
罗君毅面色紧绷着立在一旁。倒不是有多担心封窈本身,只是他清楚,宗衍正是对这个女人情热的时候,万一真的出了事,恐怕会很麻烦。
而且这个呕吐……
“有些低血糖,加上药物的影响,刺激到了肠胃。”医生很快做完了初步的检查,“需要按时进食,好好休息。”
“是我考虑不周,”罗君毅微松了一口气,“我已经吩咐过了,饭马上就会送过来。”
封窈一直很安静,对医生的检查十分配合。
未几,有佣人端着托盘进来。清粥小菜,十分清淡,都是容易消化的东西。
封窈从来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论对方的目的如何,至少看起来没有要弄死她,抛尸荒野的意思。
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好说。她拿起勺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罗君毅将医生送出去,关上门,低声询问:“这位小姐,她有没有可能,已经怀孕了?”
这种事情并不鲜见,有些自诩聪明的女人会想方设法地怀上孩子,给自己增加筹码——众所周知,一个宗家的孩子,尤其还是宗衍的孩子,其价值不言而喻。
只是这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老爷子可容不下这一套。
“这个嘛,”医生谨慎道,“不做进一步的检查,是没有办法知晓的。”
罗君毅也反应过来自己是关心则乱,女人怀没怀孕,当然不是看诊就能看出来的。
早知应该在她昏迷未醒时抽一点血,现在倒是不好确认了……
宗衍那边应该已经发现她失踪了,以他的脾气,怕是要把庆城翻个底朝天。
不能把她在这里扣留太久。罗君毅揉了揉额角,推门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