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把向来温文的古文学研究都吓得说了脏话。
  丝毫不知道自己扔了个大雷的秦婉又看向妇人:这位是?
  那妇人已经看出她穿戴都是上品,便起来福了福:这位是县令夫人吧?我夫家是京城荣国府的。
  ???
  林涣震惊。
  荣国府他知道啊!
  昨天方块还在说呢!贾宝玉就是荣国府的宝贝蛋!
  所以他这是《红楼梦》??
  第13章
  林涣人傻了,真的傻了。
  他昨天才跟着小妖怪们吃瓜,今天就发现这瓜还和自己有关系。
  他想了想,问荣国府里可有个衔玉而生的哥儿。
  妇人诧异:怎么那块玉的事儿都传到姑苏来了不成?
  她道确实有个哥儿叫宝玉,家里千娇万宠长大,如今不过四岁。
  说起宝玉那块玉,她的表情很是微妙。
  婴儿才生下来的时候口腔才多大?那玉又那么大个,若是说宝玉是手里拿着玉生出来的,多半还有人信,可偏偏那府里人人都说宝玉是含玉而生的。
  离奇古怪的很。
  反正外头的人多半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也不信,不过虽然不信,她也不曾不在外头说起过这事儿,自己悄悄在心里琢磨罢了。
  原来她有段心事:她儿子名叫贾菌,是贾府草字辈儿的近派重孙,比贾宝玉还小一辈,她虽在那府里还算得脸,能在贾母跟前儿坐着说说话,却少有人敬着她们母子。
  一个个都说他们俩命硬,一个克夫,一个克爹,才让她娄氏早早儿地守了寡。
  这话实在难听,娄氏气得不行。
  然而生气有什么用呢?那府里是二太太管家,她的辈分比自己高一辈,难道自己还能去她面前闹不成?
  再有贾母近来年纪上来了,很不耐烦听这些,更不会替她主持公道。
  娄氏只能忍气吞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这回就是实在憋气儿她才带着儿子回来探亲,哪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儿。
  她双眼含泪,将些不好说出口的事掩下不提,其余的与秦婉说了。
  秦婉也是有儿子的人,这会儿看见贾菌一个人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有血迹,设身处地想想便知道娄氏有多难受。
  于是她说:我家在城外倒也有个庄子,你们若是不嫌弃,便可以往那儿去。
  娄氏忍痛拒绝了:我家哥儿不好挪动,城外离着城内有些太远了,恐怕不好请大夫,这寺庙里倒有个僧人懂几分医术。
  秦婉见她不是那起子贪慕虚荣之人,只一心照看孩子,便动了恻隐之心:这寺庙里条件清苦,又总是人来人往的,哪里就好养伤呢?
  不然就请你到我们家去吧!秦婉说:那边儿门外头大街上就有个药铺子,我家里也有常来往的好大夫,你这哥儿身上的伤看着已经有些天数了,只一直不好,大夏天的起了热倒不好。
  娄氏这回应了。
  她心疼贾菌,小小一个孩子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她一个母亲哪有不心疼的?
  当即应下来。
  秦婉便叫了下人雇了马车先送他们母子俩回家去。
  娄氏到了车上便看见里头铺垫着极细、极软的垫子,顿时感激不尽。
  林涣默默地把自己喜欢的小玩具都堆在边上,安慰娄氏:夫人不要担心,小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因为家里有个人,秦婉也没有多逛,很快带着林涣也要家去了。
  坐上马车,林涣才有心情看方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知道他生活的世界是《红楼梦》以后,方块里的人肉眼可见地多起来了,叽里呱啦一大堆人在说话。
  【古文学研究:真是红楼梦????】
  【斤斤计较:该不会主播请的演员吧?全程拍戏的那种?假装自己是红楼梦?】
  【心上人:哪有离谱的,主播才三岁,怎么可能有这个心机,更何况他家里那些个摆设都是假的不成?路过的大街上的人都是假的?寺庙也是假的?】
  【猪都跑了:别搞笑了,欢宝家里那些花花草草不少都是绝种了的,再说要搭这么大的戏台子要花费多少功夫?走哪里都不拆穿又要花多少心思、多少钱?】
  谁家富二代钱多烧得慌专门搭个戏台子骗他们玩儿啊!
  直播间大半的人都信了这是《红楼梦》,只一小部分人觉得是假的。
  而那些相信人《红楼梦》的人都支棱起来了。
  【心上人:呜呜呜是红楼梦!我的林妹妹宝姐姐凤哥儿!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终于有机会看到女神们了?】
  四大名著永流传,《红楼梦》是许多人心中的白月光。
  那一个个灵动标志的女孩儿,竟然能有一日能相见,也不怪方块里的人激动了。
  林涣想说男女七岁不同席,那些女孩儿们多半是养在深闺的,他们未必能看得见来着
  然而看见他们这么激动,也不好说什么了,干脆让他们抱点幻想吧。
  更何况他们不是已经见过香菱了吗?
  香菱这个名字还是方块告诉他的,也是这会儿,他才知道封夫人竟然就是香菱的娘,而囡囡就是英莲,也就是以后的香菱。
  以后的香菱多惨啊,明明是薛蟠非要抢人,将人抢走了又不好好珍惜,只把她当个玩物,弄得香菱身份尴尬,还要被夏金桂羞辱。
  更重要的是他听方块说,囡囡五岁那年被霍启弄丢了,封夫人可伤心了,囡囡她爹又不争气,还要投靠岳丈才能活下来,让封夫人处处受人白眼。
  林涣还是很喜欢封夫人的,不想让封夫人受苦。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英莲洗脑,让她不许乱跑,离那个什么霍启远一点!
  古文学研究老师说了,霍启就是个大坏蛋!
  还有,一定要让封夫人她们的铺子开得好好的,这样才会有多多的小钱钱。
  于是,林涣挨到秦婉身边:娘,你们的铺子怎么样啦?
  秦婉说: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只是缺那么一两样珍稀的花卉。
  若是有那么一盆珍稀的花儿,她们的铺子就容易有大名头,不说别的,要是她用着赏花的名义请各家的夫人去家里坐坐,再把那些花儿搬出来,还会愁没有生意可做吗?
  只是名花有主,难寻的很。
  林涣眼睛一亮。
  别人难找花,他好找啊!他听猪都跑了说过,猪都跑了手里有些许多的花卉呢,能和他交易的,只要自己能拿些绝种了的花出来和他换,那些什么杂交之类的新奇花不要太多!
  林涣默默地把猪都跑了拖出来:在?换花花吗!
  猪都跑了自己也一直看着直播的,赶紧回话:换换换!
  他一点都不亏好吧,那些绝种了的花让他养出来,能卖给别人观赏,或是实验室研究复刻,怎么样都不会亏,毕竟只是给一些别的花而已。
  两边物种的多样性和差异性,让林涣和他可以各取所需。
  不亏,真的不亏!
  第14章
  猪都跑了头一批跟他交换的花已经冒了花骨朵,眼看着就要开了,林涣他爹每天守着那几盆花等开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本来说没有珍稀花种的秦婉也改了说法,只想问林涣那些花是跟谁换的,可惜林涣嘴巴严,就是不肯说。
  他不愿意说,秦婉也就不再问了,儿子如今开始读书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也不是那种特别专横的家长,非要把孩子把控在手心里,拿捏得紧紧的有什么用?
  那日带回来的娄氏说的荣国府的贾宝玉就是个好例子。
  娄氏说,荣国府上下十来个主子、几百个下人奴才,个个把贾宝玉看得和珍珠似的,养的比女孩儿还娇气,有个头疼脑热的能扰的整府提着心吊着胆不敢睡。
  如今可怎么着?
  据说还没正经开蒙呢,只在脂粉堆里厮混着。
  娄氏是少年守寡,只生了贾菌一个哥儿,平日里对他严格要求,盼着他能出人头地,如今已经开了蒙,也在学三字经。
  这也太巧了。
  秦婉让娄氏只管在家里住着,先让贾菌养伤,又让林风起随着述职的公文带了一封信给荣国府去,看他们是怎么个说法,叫人来接呢,还是在姑苏雇人送娄氏回去。
  送信去京城走水路也要半个多月,娄氏便安心住下了。
  贾菌身上的伤也不算太严重,那些个纨绔本是想折辱他们,又觑着他年纪小,恐怕打的太厉害出了事让自个儿吃上人命官司,都没往死里揍,只是不小心磕破了头,伤了皮肉,看着可怖些。
  秦婉叫人好医好药地用着,不过几天,贾菌就能满院儿的撒欢了。
  林涣也多了个只比他大一岁的玩伴。
  娄氏和秦婉商量以后,决定让贾菌跟着林涣一块儿读书,怕贾菌玩的太过头,之前学的知识全忘了。
  于是,第二天,王举人就发现课堂上多了一个小学生。
  他前几日因着一些私事不怎么集中精力,今儿多了个人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便问这是谁。
  因为贾菌没有正经拜师,也没有给束脩,他还以为这是林涣的伴读。
  林涣说这是朋友家的儿子。
  至于其他的小孩子又不懂权势,没必要也想不到搬出荣国府来震慑王举人
  王举人自己脑补了贾菌是林家的穷亲戚来借读,毕竟贾菌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好料子。
  娄氏少寡,又没什么体面,荣国府里给的份例就是普普通通,还大多都是青色为主那府里个个都怕担事儿,恐怕送错了料子犯了忌讳,便尽挑些老旧的颜色给娄氏,同样守寡的贾珠媳妇儿李纨那里也是如此。
  贾菌可不就看着灰扑扑的么。
  王举人便有些轻慢。
  林涣已将将把《三字经》背下来一半了,能从头背到尾,却还不能单拎出来一句就能接下一句,而王举人总算想起来给他解释一下这些句子的意思了。
  只是他讲的颇为枯燥,听着便是死搬硬套的道理,那些文学典故也只是略提一提,不像古文学研究说的风趣幽默,而且林涣觉得他们讲的东西好像不一样?
  就像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这一句。
  王举人说他们生活在一个平面,也就是赤道上,天圆地方,太阳绕着他们生活的地方转,行走转动的轨迹就叫黄道。
  但是古文学研究说这是错误的说法,他说他们生活的是个球形,并不是平面,赤道只是这个球形的一部分,天圆、低也是圆的,而且他们生活的球是绕着太阳转的。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说法。
  甚至是悖论。
  直接把林涣搞懵逼了,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
  他现在有了一起念书的人,当即问了贾菌到底哪个说的对。
  贾菌只听过王举人那个说法,觉得王举人是对的,林涣那个说法奇奇怪怪的,他们生活的平面会动?那他怎么没有感觉?
  林涣想了想觉得也对,于是就去反驳古文学研究了。
  结果所有的小妖怪都说是他们错了,古文学研究说的是对的。
  林涣:啊?
  这可怎么办啊?到底谁说的对啊!
  而为了取信林涣,古文学研究传送了一个视频给他看,那是未来监测到的地球表面以及银河系的运动。
  壮阔奇异的现象在林涣面前展开,蔚蓝色的球撞开了林涣的思维,第一次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波澜。
  书上也有错的道理吗?
  三岁的他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却头一次了解到了学习的快乐那种探索未知的全貌带来的新奇与满足填满了他。
  他在王举人和古文学研究之中衡量了一下,选择了相信古文学。
  于是,他对贾菌说:我朋友跟我说了,王先生说的是错的。
  贾菌并不太相信,他觉得书上说的才是对的。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林涣并不能把那段视频给贾菌看,也无法用他现有的学识和知识解释清楚,而贾菌则认为,这书既然流传了那么多年,必定是真理。
  两个人便争论起来。
  起先只是小声说,后面声音便大起来。
  一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们声音一大,王举人就听见了。
  他敲了敲桌子:吵什么?!
  然后也没问,让贾菌去后头站着,还说:之前上课林涣还不曾走神或是吵闹,可你一来就有了扰乱课堂之事,可见是没用心读书,专来捣乱来了!有辱斯文!
  贾菌不服。
  他从前是在贾家的学墅里读书,讲课的先生是贾代儒,人年纪大不怎么管事儿,又叫儿子贾瑞盯着。
  贾瑞是哪个排面的人?根本压服不住那些嫡派子孙,都是小孩儿聚堆的,学堂吵闹些也正常。
  也就实在闹得不行了,他才会略管一管,往往吃亏的不会是那些在家里受宠的,反倒是叫那些家境落魄的旁支罚站或是抄书。
  这样的事儿贾菌看了不要太多,立马知道是这王举人瞧不起他呢。
  他向来是个淘气的,脾气也烈得很,立马跳起来:先生看不惯我便罢,可不该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他超大声:原是你的书讲的不明不白,才叫我们有了疑惑,我们是在正经讨论课业,怎么先生偏说我捣乱课堂?
  王举人什么时候被指着鼻子骂过?
  他在家里只一个寡母,一个柔顺媳妇,素来都捧着他读书,学堂里因着审时度势也没人搭理他,如今却被一个黄口小儿掀了脸皮,怎能不生气?
  他气得胡子都瞪起来了,一副戒尺敲得啪啪响:你冥顽不灵!不尊孔圣!大闹学堂!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起!叫你家大人来,赶紧领回去!
  贾菌也气红了眼,梗着脖子不说话。
  【一言不合:这发展快得我有点看不懂。】
  【斤斤计较:啊这,感觉哪边都不好说?到底是谁的错?】
  【心上人:不知道是谁的错,但说实话我看这王举人很不爽,教书也就那样,还跟一个小孩子置气。】
  【红楼我来啦:主要贾菌脾气也不好吧,我记得原著里他出现的时候是茗烟闹私塾,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弄堂:emm其实贾菌这性格也情有可原,毕竟从小没了爹,贾府那地方都是势利眼,能看得上他和他娘吗?你们看李纨过得什么日子就知道了。】
  这弄堂说的也不无道理,贾菌从小儿就是受白眼长大的,日子也过得清贫,家外头没大人,就靠着贾府支应,还得娄氏陪笑脸儿说笑逗趣,养成了敏感多思的性子,又有些急躁易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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