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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这都多长时间了。
  自老太爷走了之后,老安人郁郁寡欢,他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也都跟着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什么令老安人伤心落泪的话来,整个和鸣堂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而紧绷。
  今天,终于又看见老安人的笑脸了,老安人身边又有了笑声。
  还是三老爷厉害!
  能让老安人打起精神来往前看。
  她去茶房重新洗了个脸,照了照镜子,看不出哭过的样子,这才笑着出了茶房。
  谁知道她刚踏出茶房就遇到了来给老安人问安的几位小姐。
  她忙上前问好。
  打头的是裴府三房大老爷的长女,今年春天刚刚及笄,穿了件茶色的素面杭绸褙子也压不住眉宇间的明丽。她低声问陈大娘:“来的据说是青竹巷的郁小姐?”
  陈大娘笑着点了点头,却无意和裴家这位排序第二的小姐多说,而是一面笑着去打了帘,一面道:“外面天冷,几位小姐小心着了凉,快点(进)屋里去说话。老安人等着了!”
  几位小姐就让了其中一个披着白色织仙草纹缂丝披风,还在总角之龄的小姑娘先进。
  那小姑娘却谦让地站到了一旁,让其她几位小姐先行。
  几位小姐没有客气,按着长幼鱼贯进了屋。
  屋里依旧是暖风扑面,可几位小姐因着都常来,脱了披风露出里面穿的夹衣,倒也没有谁觉得热,只有二小姐说了句“还是老安人会享受”,众人就进了东边的敞厅。
  “老安人!”几个小姐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八、九岁,虽然俱是一身素净,却个个生得如花似玉,让人看着眼前一亮,倍觉赏心悦目。
  郁棠惊艳。
  王娘子更是直接夸道:“每次来府上,总觉得自己掉到了花堆里似的,再看别人家的小娘子,都没法入眼。钟灵毓秀,全都在贵府了。”
  老安人微微地笑,并不答话,而是叫了几个小姑娘来和郁棠见礼:“这是郁小姐,比你们都大,你们称‘姐姐’好了。“又介绍家里的几个小姑娘,“这是二丫头,这是三丫头,这是四丫头,这是五丫头。”
  几位小姐都客气地和郁棠打招呼。
  郁棠一一还礼,脑子却飞快地转着,把打听到的消息和眼前的人物对上号。
  裴家现如今有七个房头,分家没有分宗,都住小梅溪,男丁比姑娘多。其中大小姐是二房大老爷的长女,已经出阁;二小姐是三房大老爷的长女;三小姐是三房二老爷的长女;四小姐是五房大老爷的长女;宗房的长女,也就是二老爷裴宣的女儿裴丹反而年纪最小,行五,人称五小姐。
  裴宴的亲侄女……郁棠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这姑娘估计长得像她母亲,和老安人、裴宴都不怎么像,细眉杏眼,小小年纪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她感觉到了郁棠的目光,冲着郁棠腼腆地笑了笑。
  郁棠松了口气。
  她就怕五小姐不好相处。
  毕竟是老安人的亲孙女,若是她得了老安人青睐却让人家的亲生孙女心生不悦,岂不是让裴府平添事端?
  如今看来,五小姐的性子颇为温顺,不是那种爱挑事或是好强的人,她们应该能相处的不错。倒是那位二小姐,相貌明艳不说,娇纵之气就挂在眼角眉梢,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与她打交道恐怕要小心一点。
  三小姐和二小姐是一个房头的,长得却没有半点相似。她柳眉凤眼,和二小姐差不多年纪,板着个小脸,行事作派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颇有大家小姐的气势。
  四小姐应该比三小姐小两、三岁,明眸皓齿,看人的时候眼睛滴溜溜直转,显得十分机灵俏皮,应该是几位小姐里最活泼、顽皮的。
  老安人让她们挑自己喜欢的料子,并道:“同你们郁姐姐一起做几件冬衣。”
  五小姐和三小姐都恭敬地应“是”,二小姐则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屑瞥了郁棠一眼,只有四小姐,趁着几位裴小姐挑料子、老安人和王娘子说话的时候悄声问郁棠:“姐姐选了什么颜色的料子?”
  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就没有谁不爱的。
  郁棠也不能免俗。
  她低声道:“旁边那匹水绿色的就是我选的料子。”
  四小姐飞快地睃了一眼,道:“姐姐好眼光,那碧水青是前几年的贡品。老安人得了几匹,赠了我祖母一匹,后来大姐姐出阁,又被二房的老安人讨了一匹去给大姐姐做了衣裳。”
  郁棠想到那料子不便宜,却没有想到这么地名贵。
  四小姐像看出了郁棠的心思般,语速飞快地和她低语:“不过姐姐别放在心上,老安人待人可好了。我们来的时候,会做了鸡蛋糕给我们吃,还让厨房给我们用高汤做豆腐汤。”
  郁棠抿了嘴笑。
  守孝的时候只能茹素。
  大人好说,可孩子们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些人家固执,若是几个孝期连着下来,孩子都得跟着熬坏了身体。
  没想到老安人为人这样地宽厚。
  要知道,驾鹤西去的可是老太爷。
  她想到了裴宴。
  或者,这也是老安人受人敬重的地方吧?
  从裴府出来,郁棠不仅多了一件碧水青杭绸夹蚕丝镶墨绿色蒲草纹襕边通袄,还多了一条墨绿色十幅绣梅兰竹马面裙,一件靓蓝紫二色金灰鼠比甲,一件白色貂毛手笼……
  陈氏愁道:“这么好的衣裳,能不能留着你出阁的时候压箱底?”
  这当然是玩笑话。
  若是知礼数的,就应该大年初一的时候穿着这一身去给裴老安人拜年。
  可裴府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郁棠就是想初一的时候去给老安人拜年,那也得看人家老安人有没有空闲见她啊!
  陈氏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报答裴老安人,咬着牙道:“不行!阿棠,你得好好地练练女红才行,裁衣缝衫你拿不起,给老安人做双袜子总可以吧?”
  “您饶了我吧!”郁棠抱头,“老安人的袜子也是王娘子家的金缕楼做的,还绣了很复杂的图样,比您的手艺还好!您让我给老安人做袜子,那是为难老安人——穿吧,委屈了自己,不穿吧,委屈了三老爷。”
  她毕竟是三老爷给弄进府里去的,她可算是看出来了,老安人身边不是没有打趣捧哏的小姑娘,她能呆在老安人身边,十之八、九是老安人不愿意泼了儿子的孝心,睁只眼闭只眼就让她跟在身边了。
  陈氏“扑哧”笑出声来,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郁棠摸了摸鼻子,道:“我看能不能帮着老安人抄抄佛经。”
  前世,她被林氏逼着抄了很多佛经,练出一手簪花小楷来。
  既然老安人要去昭明寺给老太爷做法事,她帮着给老太爷抄几卷佛经老安人应该会收吧。
  陈氏听着有道理,恨不得郁棠立刻就能抄出几大卷出来,立刻叫了双桃:“去,把老爷屋里最好的纸给小姐拿来,你这几天什么事也不用做,给我在家里好好抄佛经就行了。”
  郁棠哭笑不得。
  她阿爹书房里最好的纸可是上次裴府送的澄心纸,她阿爹自己都舍不得用。不过,她这几天忙着去裴府的事,都没怎么见着她阿爹。
  “姆妈,”她道,“阿爹呢?”
  陈氏道:“和吴老爷出去了,说是去买什么地去了。”
  郁棠心中一跳。
  难道是李家的那五十亩能种出碧梗米的永业田?
  她有意等父亲回来,陈氏却关心起裴家的几位小姐来:“虽说年纪都比你小,但毕竟是长在富贵之家,她们和你相处得怎样?要是实在合不来,就跟计大娘说一声,以后瞅着她们不在的时候去拜访老安人好了。”
  “恐怕有点难。”郁棠回忆着今天去见老安人时的情景,道,“怕老安人一个人孤单寂寞,几位裴小姐应该都得了长辈们的叮嘱,要常去老安人那里走动。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几位裴小姐的性子虽然各不一样,但家族修养在那里,应该都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人,倒没有不好相处。”
  她说的是实话。
  就算是裴府的二小姐,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她不怎么瞧得上自己,可能还怀疑自己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巴结上了裴老安人。但也只是对她态度冷淡,倒还没有出言不逊或有意刁难。四小姐就更不用说,一直很好奇。要不是家教修养在那里,她都要事无俱细地打听起自己的事来。
  陈氏听她这么说依旧不放心,道:“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你下次去裴府,我做几件好吃的点心给裴府的几位小姐尝一尝。”
  郁棠笑着应了。
  一起品尝好吃的食物的确能让人的关系变得更亲近。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旧事
  郁文很晚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
  一直留意父亲行踪的郁棠听到动静出来,一面帮阿苕扶着站都站不稳的郁文,一面道:“阿爹,您是不是去买李家的地了?”
  她当初不愿意父亲去买李家的地,是觉得那块地的用水绕不过李家和李家宗房的水渠,万一被李家断了水,那田就废了。今后和李家的牵扯太深,太麻烦了。
  郁文嘿嘿地笑,很是得意的样子,朝着郁棠伸出三根手指,口齿不清地道:“是三十亩,我买了三十亩。”然后使劲地揉了揉郁棠的脑,“都是你的了,都是留给你的。”
  郁棠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可这暖流很快被困惑给代替了。
  她艰难地扶着父亲往院子里去,道:“阿爹,不是说吴老爷买大头您买小头的吗?您怎么突然买了三十亩?还有,那五十亩地的灌溉怎么办?您和李家过契之前讲好没有?”
  “你放心好了!”郁文推开阿苕和郁棠,趔趔趄趄要自己往屋里去,“三老爷都帮我安排好了,李家宗房也都答应了,吴老爷就只要了二十亩地……”
  怎么这件事还与裴宴有关了?
  郁棠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仔细问问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郁文已高一脚低一脚地进了内室,高声喊着陈氏的闺名,嚷着“我喝醉了,你怎么还不来扶我进去”,把陈氏弄得面红耳赤,躲在内室不愿意出来。
  她只好抚额回了自己的房间,想着第二天一早再去正房门口堵郁文。
  不曾想郁文早早地就已经出了门。
  郁棠望着天边刚刚泛起来的鱼肚白,惊讶地道:“这么早?!”
  陈氏满脸的倦色,无奈地笑道:“说是和吴老爷约好了,要去看李家的地。”
  这么说来,母亲已经知道父亲买了李端家的三十亩水田了。
  郁棠道:“阿爹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陈氏道,“他昨天晚上就趁着酒发疯罢了,能说出什么话来。”说完,耳朵一红。
  郁棠没有注意到,陪着母亲用早膳。
  郁文满脸兴奋地回来了。
  他进门就对郁棠和陈氏道:“这下好了!那三十亩能种碧梗米的水田是我们家的了。裴三老爷没有出面,让裴大管事帮的忙,由裴家那边的水渠引了水过来,平日里裴家也能帮着照看着点。我瞧着李端家的那管事,脸色不怎么好。”说完,他还特意揉了揉女儿的头,道,“没想到我这么早就能享我们家阿棠的福啦!”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郁棠瞪父亲。
  郁文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挨着陈氏坐下,趁着陈婆子去给他端粥的功夫解释道:“我原不知道李家隔壁的水田居然是裴家的,还专程去请了裴三老爷帮着从中说合。裴三老爷只说让我放心买地,有什么事找他好了,我开始还以为他准备劝告李家宗房的人以后不要为难我们,谁知道居然是在裴家渠头挖个口子。这可比和李家签什么契约好多了——以后李家万一要是反悔了,难道每次我都拿着契约去找李家不成?不过,我也有点后悔。临安最好的两百亩水田就在李家手里,裴家有田挨着李家,李家要卖地,说不定裴家也想买。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不太好了。”
  说完,郁文叹了口气,感慨道:“裴家真是为人宽厚和善。”
  郁棠却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吴老爷才只买了二十亩地。而且那二十亩地在我们家和裴家的中间。”
  “你怎么知道?”郁文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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