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这姑娘肤色雪白,浓眉大眼,身姿高挑玲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
  太妃就笑,“是涉江啊,好些日子没瞧见你跟着出来走动了。”
  这位叫涉江的姑娘,听见太妃的话,扬起一双熠熠生辉的明亮眼眸,笑道:“回太妃的话,涉江这些日子一直在家跟着嬷嬷学针线呢。”
  “哈哈,你这猴儿一样的性子如今倒是能静下心来,看来真是长大了。”太妃笑着打趣道,瞧着平日里与这姑娘该是极相熟的。
  襄国公夫人附和道:“可不是,这孩子先前性子外向,如今对女红针织上心了,倒也渐渐收了性子。如此我也就放下心了。”
  几人笑着说罢,老太太又介绍季萦和谢意尔,“这是我们家六姑娘和外孙女儿。”
  两人忙上前见礼。
  襄国公夫人眼前一亮,笑望着她们两人道:“哎吆,你们家的姑娘真是个个似仙女儿一样。老太君可真是好福气。”
  老太太笑得谦虚,“您过奖了。”
  各自见过,大人们说话,厅里的小姑娘们俱是相视一笑。
  对比季萦表姐妹的腼腆,那位沐姑娘可自在大方多了。趁大人不注意主动走过来,对肃王府的姑娘眨了眨眼,笑着唤了声:“真宁县主。”
  如此季萦等人便知道了,这位肃王府的姑娘原是有封号的。
  沐姑娘坐下后又好奇的瞧着季萦和谢意尔道:“我之前见过你们府上的几位姑娘,两位妹妹却是面生。”
  季萦微微一笑道:“我先时随父亲在西北任上,却是才回来,与沐姐姐是头一回见呢。”又说谢意尔,“这是我表姐,也是才随姑母从南边来。”
  原来如此!
  沐姑娘点点头,听季萦说起她从前长在西北时,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道:“妹妹看着可不像是在西北长大的。”瞧这小脸白皙如玉的模样,倒比她这位表姐更像是长在江南深闺里的小姐。
  季萦微微疑惑的看向沐姑娘。沐姑娘只笑了笑,又望着谢意尔笑道:“早前就听府里的大姑娘说起她们家里有位姑母嫁到了苏州谢家,想必便是妹妹家了。”
  谢意尔笑着点点头。
  沐姑娘就好奇道:“自来江南刺绣闻名天下,妹妹出自苏州,想必女红针线很是了得了。日后得空了可否赐教一番?”
  谢意尔就尴尬的笑笑,道:“沐姐姐谬赞了,意尔愚笨,在刺绣一道只是寻常。”
  季萦也知道谢家最重子女才学,针线这些自有家中绣娘代劳,因此并不在意,谢意尔说得是实话。她便解围道:“我看沐姐姐英姿飒爽,竟也对刺绣情有独钟?”
  沐姑娘闻言瞧了一眼真宁县主,才有些羞涩的道:“我先前也并不喜欢,只是后来才觉出了这女红也是别有乐趣。”
  季萦便笑着点头。
  就有小丫头进来给众人换了茶盏,又重新上了糕点干果。
  老太太指着太妃面前莲花缠枝斗彩盘里的奶黄色点心道:“你尝尝,这是萦丫头自个琢磨出来的寿糕,看看可合你口味?”
  太妃就笑眯眯的取了一块,尝过后不由赞道:“这糕点绵软香甜,确实不错。”又佯装羡慕的与老太太道:“咱们俩还是你最有福气,有萦丫头这么个灵秀乖巧的孙女伴在膝下。”
  老太太嗔了她一眼笑道:“是我的福气,不也是你的福气?”
  太妃听了就哈哈笑起来,然后又让襄国公夫人道:“你也尝尝。”她笑着道:“不是我自夸,萦丫头却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这丫头年纪虽小,却是个胸中自有锦绣的。”
  说罢,又略带炫耀的说起季萦之前做的香露。“你不知道,那香露比起宫里赏下的也不差什么。难得这孩子又最是个孝顺知礼的,一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就眼巴巴给我送来。”
  果然襄国公夫人脸上就露出些惊讶,附和着老太妃夸赞起来。
  第41章 寿宴(3)(捉虫) 季萦被夸的实在有……
  季萦被夸的实在有些羞耻。好在此时顾氏就带着她娘家的人来给老太太请安来了, 这才给她解了围。
  一旁的沐姑娘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就笑了笑道:“妹妹别不自在,太妃就是这样的, 对咱们小辈最是慈爱。”好似很了解的样子。
  季萦点头, 也冲她笑笑。然后就被大太太带来的几人吸引了目光。
  顾家的老太太据说近来身子不大爽利,需卧床修养, 并没有来。来的是顾家的大太太和三太太。
  这位顾家大太太季萦小时候曾见过,如今瞧着比之前更显老态了许多。
  三太太却是还年轻, 看着才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紫金二色云纹连珠对孔雀纹锦衣, 鬓间戴了一朵红色宫花, 斜插着一支赤金嵌宝的葵花簪。她这一身打扮衬的整个人张扬又鲜活, 不止如此,她话语间的言谈也很是爽利。
  季萦想着这位三太太应该就是顾家那位探花郎的夫人了。家里丈夫的前程似锦, 所以她在外面才能底气十足。
  正想着心事,突然感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过神一瞧,见是个面相清秀, 气质温柔如水的姑娘,是大太太娘家长房的嫡长女顾蕴。
  “蕴姐姐。”季萦惊喜的叫到。
  顾蕴比季萦大, 与大姑娘同岁, 小时候常来宋家。她是大太太的亲侄女儿, 因此与宋家几位姑娘都相处的不错,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不过关系最好的却不是亲表姐宋敏仪, 而是与大姑娘相当不对付的季萦。
  说起来不光有两人性格相投的缘故, 还有小时候两人同样都受到过宋敏仪排挤的原因。当然季萦被宋敏仪排挤只是她单方面这么认为。
  小时候的顾蕴是个非常腼腆的小姑娘。因当年她父母都去了外任, 她便养在老祖母膝下。
  那时大太太就常常接了这个侄女儿来家里小住,本是好心,怎奈宋敏仪是个性子霸道的, 自然不允许别人来与她争宠。
  因此,在顾氏看不见的地方,顾蕴总被欺负。她又胆子小,连告状也不敢。
  还是季萦好几次碰见这姑娘躲在假山后面哭鼻子,才知道了此事。
  只是这事她也不好插手。毕竟一个是顾氏的亲女儿,一个是亲侄女儿,说到底这是人家自家的矛盾。
  不过,真要看着一个小姑娘被欺负,事不关己也是做不到。所以便装出一副很喜欢顾蕴的样子,事事都要拉了她一起行动,这才避免她与宋敏仪长时间单独相处。
  长此以往,两人的关系倒也亲近起来了。后来季萦被送去西北二老爷任上时她还舍不得的狠哭了一场。
  季萦回京,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顾蕴表现的比季萦还高兴,她道:“早就听说你回来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来见见你。你这丫头,也不知道主动来找我。”顾家老太太身体抱恙,她们这些做孙女儿的自然不能往出跑,得轮流侍疾。
  季萦忙讨好的笑笑,又见老太太与太妃在说话,一时顾不上她们。便拉了顾蕴坐到自己身边,小声道:“蕴姐姐别生气,我也是想着很快就是祖母的寿辰了,定能见到姐姐。”
  如此顾蕴才算满意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怪季萦,虽嘴上说要季萦去家里找她,但也知道顾家于季萦是个较为尴尬的地方,两人若要见面还是她出来的好。
  “快说说,这几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问罢又细细打量了季萦片刻,笑道:“我还想着那西北偏远,风沙又大,你这每日风吹日晒的怕是皮子都要皱了。却不想,保养的这么好。”
  她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道:“想必这几年被二婶婶一直拘在家里了吧?”
  季萦哼笑一声,道:“姐姐不也一样。”
  这下顾蕴再顾不得打趣季萦了,想起这几年她娘对她的严厉就心有余悸。“你不知道,我娘这几年对我有多严格。这几年除了各家姻亲往来,我被拘着再没出过门。”
  不消她说季萦也能感受出来,顾家大太太是下了大功夫教养女儿了。原先的顾蕴是水做的,稍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她胆战心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可如今的顾蕴却如换了个人似的,性子还是那么个温柔的性子,但细一打量就知道她身上有了出自大家的筋骨。
  “你别担心,想必日后顾家伯母会常常放你出门的。”季萦笑道。
  顾蕴疑惑,“这是为何?”
  “还能为何?”季萦略带打趣的与她小声道:“你都十三了,顾家伯母还能不着急给你相看亲事。”
  顾蕴闻言,脸上有些发红,笑骂道:“你这坏丫头。”
  两人笑过后,她又似有心事的沉默下来,“我才不想嫁人呢。祖母病了,近来家里常请大夫,甚至连宫里的太医也请了几回。萦妹妹,我……我真怕……,我想多陪陪祖母。”
  季萦拉了她的手,安慰道:“姐姐别担心,顾家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又宽慰道:“姐姐这个年纪,亲事也只是慢慢相看罢了,等定了亲成亲怕是要过几年呢。所以姐姐就算急着嫁人也是年纪不到的。”
  古代是没有法定的结婚年龄的,但大家出身的女子一般默认的都是及笈之后才会嫁做人妇。甚至随着这几年国泰民安,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女子成婚的年纪越发往后了。像皇家公主郡主多是十八过了才会成婚。
  顾蕴一听季萦又打趣她,不由伸手挠她痒痒。两人笑闹了一会儿,顾蕴就道:“早就听说你们家修了个大园子,府里的姐妹们同住在一起。可惜我娘说我规矩没学好,不许我多出门,便一直未曾见过。一会子得闲了,你可要好好领我去逛逛。”
  “好呀!”季萦欣然答应,“不是我夸,我们家这个园子的景致确实极好,尤其是这个季节。一会子我带姐姐去瞧瞧就知道了。”
  花厅里众人各自闲聊,一直到午时正,邀请的客人差不多都到了,老太太们才挪步去了荟芳园宴席处。
  虽是五月初的天,但午时的阳光还是有些晒人的。因此园子里早就搭了彩棚,酒宴就摆在彩棚里。
  肃王太妃和老太太打头,众人一一入席。等吃了午宴,大家又挪步到了园子的另一处,这边搭了戏台子,请了京里有名的戏班子唱堂会。
  台上唱的是京戏,咿咿呀呀的,除了年纪大些的妇人爱听,小孩子没一个能坐的住的。
  老太太也知道她们不爱听,便早早就说了有想出去玩的便带了丫头嬷嬷去花园子里放风筝或扑蝶都行。
  原本园子里还有个大湖,可以在里面划船。只是今日人多,怕顾不过来,因此就没有开放。
  即便是这样,也够这些女孩儿们开心了。并不是人人家里都有这样宽敞的地方,不仅家里住着三房主子,更是起了个大花园子。
  姑娘们出来玩,季萦和大姑娘等人自然要作陪。
  一行人穿过戏台子侧面出了月亮门,眼前的景致便是别有洞天。不仅有各色奇草山石,还有一面长长的花墙。这是满墙的蔷薇花,花开的热烈又艳丽,花香扑鼻。
  大理寺卿柳家的姑娘看着眼前的花墙,不由满脸的赞叹,对宋家姐妹羡慕至极。“怪不得宋家妹妹们各个如花朵一样漂亮,原来是日日熏陶所致啊。”
  众人见她说的好笑,不由都被逗笑了。
  园子里逛了一圈,大家就开始各找好玩的去了。
  顾蕴趁机拉着季萦道:“萦妹妹,我走了这半天了,咱们去你屋里歇歇吧!”
  季萦闻言刚要说话,就听后面有人叫她。
  她转身,是沐姑娘和真宁县主。
  沐姑娘笑望着季萦道:“萦妹妹,我刚才听说你们家还有个园子,是请了名家所建,里面景致颇有独到之处。可否方便领我们去瞧瞧。”说罢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自来喜欢山水景致,所以不由见猎心喜。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倒没什么不方便的,虽花照里是姑娘们的住处,但用来招待女客也算不得失礼。
  不过,她还是道:“沐姐姐请稍等,我去与大姐说一声便带姐姐们去。”
  大姑娘此时正与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姑娘说话,谢意尔也与她一起。瞧见季萦过来,便打招呼道:“六妹妹。”又与身边的人介绍季萦。
  季萦过来说的事也没什么要避着人的,因此就直接说了。
  大姑娘闻言,微沉吟了下才道:“既如此,我和表姐便随妹妹一起去吧,毕竟咱们是主家。这里有其他几位妹妹照应便是。”
  说罢,又问在这里的姑娘们,还有没有人也想过去的。
  其她人倒罢了,刚逛了荟芳园这会儿已经走不动了,只刚才那位柳姑娘说要同去瞧瞧。
  既说定了,大姑娘也不磨蹭,直接过去叮嘱了二姑娘几人好生待客,便与季萦一道领着沐姑娘几人去了花照里。
  大姑娘此行也是有私心的。真宁县主与沐姑娘出身都比宋家的姑娘们高些,往常大姑娘出门遇见了彼此也只是点头之交。难得这次有机会与这两人亲近,她自然不能让季萦独占好处。
  还有就是为了顾蕴。
  大姑娘的未婚夫便是顾蕴的亲生弟弟。等日后她嫁到顾家,顾蕴便是她嫡嫡亲的小姑子。可惜她年纪小时不知事,可劲欺负人被这丫头记下了,所以顾蕴对她这个嫡亲表姐始终淡淡的,还没有对季萦那丫头的一半好。
  更是因为顾蕴的缘故,她的大舅母未来的婆婆对她也是不怎么亲热。她想,顾蕴这丫头定是小心眼的将被欺负的事告诉给了大舅母,所以才会如此。
  偏她还不能如往常那样拿矫,只能想办法弥补,先修复好与顾蕴的关系,再讨好未来婆婆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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