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啊?世子既然腿脚不适,何必非要赶在今日来访。不如先回去养好了伤再来。”
“无妨。”齐灏面露安抚的笑容,轻声道:“不过是小伤,我都已经习惯了。”
季萦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由发涩。他也是宗室皇孙,身份何等的尊贵。却为了家国天下,百姓安乐,豁出命去边疆征战。
此时,她心里对齐灏充满了怜惜,想了想道:“我那里收着些上好的去瘀止痛的药膏,我这便让人去给你取来。”
齐灏闻言,也并不推辞,反而欣然收下了。
让香芸去四知院里取药膏,季萦和齐灏两人继续往外院书房的方向去。
外院的书房多被宋修远用来待客,因此修葺的十分大气,别具文人内敛风骨。许是早得了吩咐,守在院门两侧的小童见了季萦便行了一礼,然后躬身请他们进去。
书房中的摆设雅致清贵,十分符合宋家世代书香的气质。请齐灏坐下,就有眼明心快的小丫头上了茶。
季萦帮齐灏找到宋修远的东西,原来是一份核算资料。她大概扫了一眼,见这是一份粮草核算的资料。
“世子日后可还要去西南?”季萦将东西递给齐灏,心里一动,便问他道。
齐灏摇头,解释道:“宗室子弟少有领兵在外的。我之所以能去西南,也是圣上信重。”
“那便好!”季萦闻言松了一口气,“征战疆场到底危险,世子日后在京中当差也能报效朝廷与圣恩。”
“萦儿好见识。”齐灏面露赞赏的道。
第96章 及笈礼 季萦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世……
季萦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世子不嫌我胆子小就好,我一个闺阁女子心思小,不似你们男子胸怀天下。只想着身边的人平平安安就好。”
“萦儿哪里胆小了。我一回京城就听说了萦儿巾帼不让须眉, 于歹人手中骁勇救兄的事迹。”齐灏眼里露出满满的惊叹。他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身体里有这么大的能量。
听了这话, 季萦越加羞涩。不过想起昨晚见到的邕王,不免皱眉道:“邕王竟这般得圣宠, 我还以为他能被圣上禁足一年半载呢。”
齐灏闻言眼里也是一片阴霾,但还是安慰季萦道:“虽说邕王被免了禁足, 但圣上给他的警告也够他伤筋动骨了。”
季萦听着, 心里微微有些不解。低头思索了半会儿, 才迟疑道:“世子是说昨晚圣上给永安公主赐婚的事?”
“不错!”齐灏眼中赞赏更甚。“原本邕王打算将永安公主指婚给李将军的长子。李将军此次镇守西南功勋卓著, 已被圣上晋封为镇国公。这样一来,邕王就可以借机拉拢西南的军中势力, 抢先太子一步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军中。”
“可惜圣上将永安公主下嫁给了兴国公的二公子,断了他拉拢兵权的后路。”季萦想明白了接口道,“兴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 皇后支持邕王,因此兴国公原本就是邕王的盟友, 永安公主嫁给冯家二公子不仅浪费了这场联姻, 她自己也没有得到好处。毕竟日后兴国公府上的当家人是冯家大公子。”
齐灏点头认同她的分析, 不过还是给她纠正了一点小错误, “兴国公府从未明确表示过支持邕王。”
“可皇后不是一直站在邕王这边么?”季萦疑惑。在她看来皇后的作为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兴国公府的态度。
齐灏解释道:“皇后有私心。她这样想, 不一定兴国公也会这样想。现任的兴国公为人老谋深算, 对太子和邕王之间的争斗从不轻易表态, 一直持中立的态度。皇后没有亲子,将来无论太子或邕王,亦或是其他哪个皇子上位, 于兴国公府都没有损失。与其冒着风险去争个从龙之功,倒不如立身持正,给当今以及新君留下个只忠于圣上的印象。”
季萦听了,沉吟半晌,不由幸灾乐祸道:“这么说来,邕王这次是鸡飞蛋打,什么好也没落下。”
说完,又道:“就是可怜永安公主被殃及了池鱼,未来的夫婿是个连爵位都没有的次子。”像她,一个普通官员之女,都能嫁进王府做有品级的世子妃。永安公主这是实实在在的低嫁了。
齐灏纵容的笑了笑,道:“永安不知深浅,掺和进了邕王与太子的争斗中,圣上这时候赐婚是在警告她,但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季萦闻言,不由叹息一声。天家亲缘淡薄果然有其道理。永安公主做错了事,圣上作为父亲不打不罚,却用这种冷冰冰的赐婚方式来警告。还真是让人看着心寒。
见她突然心绪低落,齐灏正打算说什么时,香芸就从门外进来了。
“姑娘,这是您让奴婢取来的东西。”
季萦从香芸手里接过一只黑色的小玉瓶,递给齐灏,“世子回去将这药抹在伤处,不出几日便好了。”
齐灏接过小玉瓶拿在手里细细打量,见这瓶子质地竟是十分罕见的黑玉石,触手细腻温凉。他忍不住瞧了一眼季萦。说起来季萦这几年送给他的各种伤药,不仅药效十分显著,用来装药的瓶子也都十分名贵。
他虽心有诧异,却并没有问出口。心里猜测着小未婚妻平日在家的日子怕是十分阔气,毕竟连个药瓶都非玉质名瓷不可。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因着有先前赠自己系统电池的情分,季萦但凡送于齐灏的药膏药散基本都是出自系统。包括方才给他的那一瓶白药,也是收获了种在系统地图里的三七后掉落的。她见这玉瓶虽质地少见,但现世中也不是没有,因此也就懒得再倒腾调换。不想她自己见多了不在意,却让别人误会了。
齐灏在宋府待了半上午,用过午饭才回了肃王府。一回去,就让冯安将季萦给他的药膏涂抹在了膝盖上。
这药是棕黄色的粘稠膏状物,刚抹到伤处就有些清凉之感。以他的经验来看,这药的药效比他手边所有的伤药都好。他吩咐冯安将这药拿去给信任的大夫验证,其结果果真不出他所料。
冯安忍不住激动的心绪,笑着道:“世子,几位大夫一齐试过了,这种药的药效多有神奇之处,若是能得到方子,日后专供给军中,那咱们………”
他还未说完,就被齐灏打断了,“这药不过是我偶然得到的,制药之人早不知所踪,哪里能找到方子?”
冯安不解,难道这药不是宋家姑娘给世子的么。若是世子去问,宋家姑娘说不得就有药方呢。他这般想着,就去瞧世子。只见此时的世子神色冷酷,看着他的锐利眼神里一片意味深长。
他瞬间打了个激灵,心里明白过来。忙恭顺的低头道:“世子说的是,这药不过是偶然所得,自然找不到方子。”
如此,落在他身上的锋利视线才慢慢散开。齐灏挥手让他退下。
冯安出来书房时只觉后背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湿透。不由感叹世子如今的威严是越发重了,刚才的气势比起上回见到王爷发怒还要恐怖三分,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季萦并不知道齐灏对自己的思虑,她这会儿正在系统地图里种草药,收果子。
她先前一直心心念念着白药的方子,只是至今也没有采集出来。甚至种了这许久的三七,也只采集到了一瓶成药。就是给齐灏的那一瓶。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就只能继续种三七,想着总有一日能采集到药方,即便没有药方,多采集出几瓶成药也是好的。
除了药材,她种在地图的果树也都棵棵挂果并且成熟了。除了一开始种下的蜜桃树,后面又陆续增加了石榴树,杏树,还有青梅树。
季萦将手按在树干上,依次采集。不光收获了一大堆各种果子,额外还收获了五十斤杏仁露,五十斤青梅酒,五十斤石榴汁。还有三十斤各种果脯以及三十斤各种口味的糖块。
依然是系统一贯的包装风格,液体类统一用陶瓷坛子盛装了,果脯用布袋子装。唯独糖块的包装十分精致。蜜桃味的糖块是桃粉色的玉质盒子,外雕寿桃纹样。杏子味糖块是油黄的玉质盒子,外雕杏子纹样,还有青梅和石榴口味的糖块,分别是碧绿与石榴红的玉质盒子。外面皆雕青梅和石榴图样。
季萦爱不释手的细细查看了每只玉盒。见这些彩玉盒子个个只有成□□头大小,精致秀气。彩玉呈半透明状,颜色绚丽,美轮美奂。一只盒子里只装有三十块糖,每种糖分装了十只盒子。
她将今晚的收获一一收进系统背包里。想了想,便取出齐灏给她的又一块系统电池。刚才她在外面时系统已经提示过是否要吸收能量,这会儿再拿出来,系统再次提醒,她当下便默念了同意。
之前都是在系统外面升级,这次她想在里面看一看系统升级时是什么样子。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做了个无比愚蠢的决定。系统升级时里面的地壳运动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她被震的头晕眼花,手忙脚乱的换了衣裳,赶紧闪出了系统。躺在床上半天了,还有些手脚发软和大地山河震动时造成的耳鸣。
季萦不知道系统升级需要多久 ,毕竟这次的电池体积比前几次大了不少。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这两日先别进系统了。
………………
六月初十,是季萦的十五岁生辰。这日,也是她举行及笈之礼的日子。
一大早天还未亮透时,宋家的下人就摸黑起来了。洒扫庭院,擦拭各处的连廊灯柱和各院的乌漆油门,需得擦洗的一尘不染才行。
不止下人们忙碌,季萦也是早早就被香芸叫醒。老太太特地派了身边的郑嬷嬷来为她梳妆打扮。
到了正午初时,外面晴空万里,润红的骄阳为蓝澄澄的天空增添了丝丝光彩。宋家各处挂满了红绸彩锦,相请的宾客也一一上门,丝竹乐声不绝于耳,喜庆非凡。
季萦的及笄礼是在主屋正堂举行。由老太太亲自主持,请了安定大长公主为正宾,顾家嫡女顾蕴为赞者。
老太太首先致词后,及笄礼便开始了。
季萦身着玉色织锦鸾纹裳,外罩一件银色鲛纱罩衣,宽大的裙摆逶迤在地,踏着礼乐声步入正堂。屏息跪在宋家历代先祖挂相下,安定大长公主神情肃穆,高声念过颂词,最后为她插上一支白玉飞凤含珠簪,及笈礼便进入了尾声。她最后拜过家中长辈,就此礼成。
老太太眼神慈祥,嘴角含笑望着季萦,朗声道:“萦姐儿及笈理当取字,只是你祖父疼你,自你幼时便为你序了家中男儿的排行,取小字季萦。今日便由你父亲为你取名。”
老太太说罢,转头看向旁边的宋修远。宋修远此时神情激动,眼露欣慰道:“我儿风华无双,聪慧不输于男儿,今日为父便为你取名子寰。愿我儿胸怀宽博,一生无忧。”
父母期许至此,季萦心生感动,含泪拜倒。
第97章 备嫁 季萦及笈,她的婚事立即提上了日……
季萦及笈, 她的婚事立即提上了日程。略过了前面的纳彩、问名、纳吉,直接进入了聘礼的讨论中。
事实上,这也是形势上的讨论。肃王府娶的是世子妃, 一族宗妇, 而宋家要嫁出去的是老太爷、老太太的心肝肉,陈氏又亲自给女儿准备嫁妆。两家任谁家都不会亏待了自家儿媳/女儿。只要不逾越规制, 都是怎么实在怎么筹备。
陈氏为季萦操持的时候,大太太顾氏也在为大姑娘张罗。大姑娘年纪不小了, 大太太有意让她在季萦之前出阁。
两个姑娘一起准备嫁妆, 之间不免就有了比较。
宋家给姑娘的嫁妆都是有规矩的, 嫡出姑娘一万两银子, 庶出姑娘两千两。这些都是公中出的。除此之外还有各母亲的嫁妆贴补。
季萦比起大姑娘吃亏就吃亏在母亲陈氏的嫁妆没有大太太多。不过宋子固、宋子羡和宋子服三兄弟一早就表态了,陈氏的嫁妆连同这些年经营所得全部都给妹妹带走。反而大姑娘上有胞兄, 才得了大太太嫁妆的一半。
如此,在各自母亲的嫁妆这一块季萦和大姑娘是算持平的。
再有老太爷与老太太给两个孙女儿的添置。季萦因为是高嫁到肃王府,所以老太爷直接给添了一万两银子, 大姑娘却只得了五千两。还有老太太,虽说给两个孙女都是五千两银子外加一匣子首饰, 但她平日里给季萦的现银甚至是庄子铺子, 加起来就不下于两三万了。
即便陈氏尽量低调, 但宋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六姑娘的嫁妆比大姑娘丰厚多了。
这话传到了大房, 不止大姑娘闹腾, 连大太太都几次在老太太跟前递话, 意思是两个姑娘嫁妆相差太多, 怕是要坏了手足情谊,让人说闲话。
陈氏听了后,直接冷笑道:“家里姑娘的嫁妆除了公中出的一样外, 其余的都是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各自娘老子给的。萦姐儿既有这么些,我还能为了大姑娘不给她不成?”
登时将大太太说了个哑口无言。
自此之后,陈氏给女儿准备嫁妆越发没了顾及,不仅一应物件都要品质最好的,而且银钱上十分大方。
季萦拿到厚厚的一沓嫁妆单子顿时哭笑不得,“娘何必与大伯母赌这个气,准备这么些东西也太多了。”
陈氏嗔了她一眼,劈手夺过单子,道:“多什么多,就这些还不够呢。”
她摊开嫁妆单子一一指给女儿看:“这里面的家具摆设所费木料都是自你幼时就慢慢收集到的好料子,还有毛皮料子也是咱家在西北时我就留心攒起来的。除此之外田庄、房产、铺子,首饰、衣料、药材、香料都要现买的。”
她说着脸上就露出个胸有成竹的笑:“京城里的产业有钱也不好置办。好在我和你父亲预备的早,这些年陆陆续续置下的也够了,余下的便让你大哥在江南给你多买上几倾水田。至于首饰,已经在京里的千金阁订做了。衣料绣品,还是让你大哥大嫂在南边帮着采买。剩下的药材与香料,就从你的药材铺子里采买。”
陈氏说完,就将嫁妆单子重新整理了给吴妈妈放好。然后对季萦道:“说这些也只是让你心中有个数,到时我自会给你张罗齐全。你如今要紧的是赶紧将嫁衣绣完。还有啊,你现在备嫁,以后学里可不用再去了。”
听到不能去学里,季萦心里有些不愿。她抿嘴道:“嫁衣不是说宫里会按品级规制赐下来么,哪里用我操心?”
陈氏听罢,瞪了她一眼道:“不用绣嫁衣,但婚前为夫婿和公婆准备的衣裳鞋袜一样都不能少。便是给小辈的东西让你身边的丫头做了,可长辈与姑爷的得你亲手做才行。”
怕女儿年纪小,不经事,她便谆谆教导道:“肃王府上人事复杂,你刚嫁进去想要立足稳当就得好生讨得老太妃的看重。别看老太妃如今喜欢你,可这是对着宋家女的。一旦你做了她家的孙媳妇儿,她老人家看得可再不是你长的好,会说两句漂亮话,而是看你会不会当家理事,能不能料理好王府中里里外外的关系。”
季萦听着陈氏的话受教的点点头。但想起几次见到肃王妃对自己的态度都是淡淡的,不由心里有些复杂。
知女莫若母,陈氏一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开解道:“肃王妃再是难缠,但到底不是你正经的婆婆。她在你跟前拿不起婆婆的架子,也没资格让你立规矩,更插手不了你与姑爷的房中事。至于小辈们,不过都是庶出,只要老太妃看重你,她们就得敬着你。”
季萦闻言,舒了口气道:“阿娘,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您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养儿百岁,常忧九十九。季萦虽连声保证了,但陈氏依然操心的不行。恨不得事事都替她周全了。
她想了想,又问起季萦院里的人事,“你可想好了带哪些人去肃王府?”
这个季萦早有打算,她身边的一二等丫头都是自小培养起来的,无论情分还是才干都是一等一的。因此这些人是定要一起带去的。只是她说了自己的打算后,陈氏却摇了摇头。
季萦就有些不解。
陈氏见了,缓缓解释道:“你出嫁时要带陪房去王府,与其带不熟悉的人倒不如带身边亲近的。你身边的香芸和香榧都到了能配人的年纪,我想着先给香芸指了人家,以后让她做你的管事妈妈,到时连带着一家子陪嫁过去。”
这个季萦倒没意见,只是好奇道:“那香榧呢?”
陈氏道:“香榧不似香芸这般能干,但胜在稳重心细,她又是你的奶姐,忠心自是没得说。你出嫁后可以在姑爷跟前找个能干的管事,为她指婚。如此便可以将姑爷跟前的人事抓到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