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心思

  稍晚些,云思回跟着齐商应回去了。
  太师府的人也渐渐少了,燕归辞一直待在后院,翻着齐太师临走前翻过的书籍,慢腾腾的等天黑。
  天黑后,太师府除了容遇和齐商应,就只有齐太师那个哭晕的姐姐。
  她将手中的书往怀里一揣,起身去了前院。
  前院很安静,伺候的下人或许是早就听了谁的吩咐,这会儿一个不在,全都走开了。
  空气里全是燃烧过的香火气息,十分浓郁,却不刺鼻。
  燕归辞在案台上捡了香,往火盆里扔了一把冥钱,再借着冥钱的火把香烛点燃,插进一旁的香炉里。
  袅袅青烟徐徐升起,很快又隐没在夜色之中,燕归辞没敢去看棺椁里的人,怔愣地跪在蒲团上,沉默许久之后,才如同想起来一般,弯下腰磕了三个头。
  “我还在想,你要几时才会过来。”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燕归辞一回头看见的就是齐书重。
  这人还是一身孝服,缓步上前,从旁边取了香点燃后,拜也没拜,就插进了香炉里。
  燕归辞眨了眨眼,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齐书重的表情隐藏烛火照不真切的地方,但燕归辞没有追究,因为实在是懒得追究。
  这人心思九曲十八弯,像个迷宫,若真要去追究的话,说不定一不小心还要在他那花花心思里迷路。
  燕归辞努力放空自己,只当眼前的人在放屁。
  齐书重对她这个反应也不意外,垂眸将人一扫,难得露出一点诡异的笑意:“此去冈州,收获如何?”
  “师兄料事如神。”燕归辞也跟着笑,表情就像是从齐书重脸上复制下来的一般,“什么都叫你猜到了。”
  齐书重皱了皱眉,不是很喜欢眼下这个燕归辞。
  他端下身,与跪在蒲团上的人对视,拧眉道:“不是师兄料事如神,是师兄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师妹,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同师兄说的?”
  燕归辞眼皮一翻,眉毛一拧,表情就与方才说话的人别无二致。
  但说出的话,却不相同:“并不想知道。”
  很早之前,在齐书重知道有燕归辞这个人时,他就不太喜欢这小丫头。
  即便那时的燕归辞很惨,可他还是不喜欢。
  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齐书重发现,自己对这个师妹真的是越来越讨厌了。
  齐书重皱了皱眉,死死盯着眼前这人的表情,道:“师妹,你能不能不要在模仿我?”
  燕归辞目光一转,落在齐书重身上,又是同他一模一样的表情,连皱着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她道:“师兄,明明是你在模仿我。”
  齐书重呼吸一窒,手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就落到了燕归辞肩上。
  燕归辞目光一撇,轻飘飘地将肩上那只手一扫,低声道:“师兄,你又要对我下手啊?老师还在那儿看着你呢,你敢吗?”
  齐书重咬着牙,死死盯着燕归辞看了许久后,终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随即,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松开了抓着燕归辞肩膀的那只手。
  他起身往后退开了一步,眼皮一撩,垂着视线,要笑不笑:“师妹误会了,只是师兄见你肩头有些灰尘,替你拂去罢了。”
  “那就多谢师兄了。”燕归辞也跟着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转身准备走。
  齐书重盯着她的背影,道:“这么晚了,师妹不如就留在府里。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父亲会责怪我的。”
  燕归辞脚步一顿,眸光一转,看向漆黑的夜色,却是没回头。
  沉默半响后,她突然道:“齐书重,你同王家是不是有联系?”
  齐书重没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燕归辞若是回头看一眼,就发现这一刻的齐书重表情究竟有多恶劣。
  “原来如此,”她听见笑声后,轻轻一点头,道,“你若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清理门户!”
  说罢,她继续抬脚离去,头也没回。
  只看背影,当真是冷漠极了。
  出了太师府,燕归辞想了想,正要去柳家时,一辆马车缓缓在她跟前停下了。
  比起之前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眼下停在跟前的这辆,就显得豪华多了。
  车夫却还是之前那个车夫,他高贵冷艳地对燕归辞轻轻一点头,道:“殿下让属下送一送三小姐。”
  燕归辞这才知道,容遇不在。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爬上了马车,对车夫说了一声去柳家。
  那车夫应了一声,驾着马车离去。
  好歹是在别人的马车上,主人家不在,要是不问一问,好像显得她特没礼貌。
  燕归辞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呢?”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车夫作为容遇的帖身侍卫,多少有些了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何况之前容遇查燕归辞时,也是他去的办的。
  这会儿听燕归辞这样问,车夫都没犹豫,就直接道:“陛下召见殿下,进宫了。”
  容遇回来好歹也有一日,怎的云间月这会子才召见他?
  燕归辞皱了皱眉:“你知不知道,陛下召见他是为了何事?”
  侍卫摇头,表示不知道。
  燕归辞就没在多问了。
  虽然是容遇的帖身侍卫,能告诉他的事情估计也不多,刚才能告诉她容遇现在何处,想来已经是十分赏脸了。
  这一夜,燕归辞歇在柳家老夫人院中。
  柳老夫人因为女儿的事情,一向对她疼爱有加,也是这京城,除了齐太师唯一对她好的一个长辈了。
  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柳老夫人有心,柳家其他人对燕归辞这个表小姐始终不怎么待见。
  见了面,难免都要酸两句。
  燕归辞不想叫柳老夫人难做人,也不会同他们计较,往往是听过就当屁给放掉了。
  天亮了,她陪着柳老夫人吃了早膳,又说了一会子的话,便去佛堂里给柳氏上了一炷香,又替她擦了擦牌位上的灰。
  刚做完,抹布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柳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秋桐就来了:“表小姐,燕侯来了。”
  柳家上下不待见燕归辞,对这个燕侯也不待见,秋桐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总是客客气气的。
  燕归辞表情更冷淡:“到哪儿了?”
  秋桐道:“刚去见了大老爷,这会儿正要来老夫人院中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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