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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放手 第35节

  姜冬点头:“对。在其位谋其事,我只负责搞科研,剩下的,我不管。”
  文夜雪盯着他眼睛说:“现在不是你管不管的问题。那个叫旷远的,是个卧底。他找到了你们公司销毁疫苗的证据,被人灭了口。姜冬,你不知道害怕么?韩文宇他们,杀了个警察。现在那警察的家人正在调查这件事,我听说,快要水落石出了。”
  文夜雪拉着姜冬的手臂,声音颤抖:“你以为公司是为了支持你的研究?他们还不是为了利益。疫苗是一锤子买卖,药却不是。而且,一盒药,比一针疫苗利润要大。只要那些孩子能反复生病,就可以不断地卖出这种特效药。他们赚翻了钱,到时候出了问题,最先把责任推给谁?还不是你这个显而易见的获益人。”
  姜冬坐在床沿上,两只手搓了搓脸,疲态尽显。
  文夜雪说:“姜冬,明天一早,我陪你去自首,把事情说清楚。你没有直接参与过任何事情,顶多只是知情而已。”
  姜冬沉默了一阵,哼说:“说得清么?”说完,起身便走。
  文夜雪拉他:“大晚上你去哪儿?”
  姜冬甩开她的手:“去客房睡。你这一身圣母光环太强大了,我近不了你的身。”
  “老公,”文夜雪哽咽,“我怀孕了!”
  姜冬顿住。这次,他沉默了更久。
  他低下头,并不去看文夜雪,只是说:“你保重。”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夜雪把头埋进枕头里,不一会儿枕头上就湮湿一片……
  楚珈文朋友少,文夜雪勉强算是一个。
  当初韩文宇结婚,她落荒而逃,文夜雪没有帮她。甚至后来,文夜雪第一次去蔷薇胡同找她,还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自从她从文夜雪那里打听过旷远以后,文夜雪突然雪中送炭一样,替楚珈文在蔷薇胡同解了围,跟楚珈文成了一家人。
  女人最敏感。
  楚珈文想来想去,文夜雪的突然转变,问题一定出在这个旷远身上。文夜雪重视的人里,唯一跟旷远有交集的,就是她的先生,和旷远一样为光源集团效力的姜冬。
  旷远的事故就在姜冬那次新药研制不久,对文夜雪而言,这个名字足够引起她的警觉。
  文夜雪去她自己的大哥那里找到一张照片。那是六年前她哥跟韩文宇,还有韩文宇的助手在马术俱乐部的合影。文夜雪发现那个旷远,跟楚珈文的未婚夫,那个叫肖诚的长得很像。对肖诚调查过后,她知道,肖诚因为事故去世的大哥,生前是个刑警。而那个事故,在时间上也吻合。
  心爱的男人是一个女人的软肋,也总能激发一个女人最微妙的第六感。
  这些道道,文夜雪懂得,楚珈文也懂得。于是这天上午,一个探听虚实,一个敲山震虎。
  但是,那个喜欢科研的书呆子,以为自己对人情世故有了成熟认知的姜冬,却什么都不懂。
  夜色中,姜冬驾车从家里离开,刚到公司停车场,便被人塞进了另一辆车里。
  ☆、下半辈子
  秋槐胡同,助理刘嘉把车停好,从驾驶室出来,快步从后面把韩文宇扶了出来。天气转凉,韩文宇的脚疾又复发了一次,如今走路更不利索。
  夜里,暗红色木门被推开,发出一阵沉重闷响。
  两个保安恭敬喊了一声:“二少。”又谨慎看了看韩文宇身边的刘嘉。
  刘嘉面无表情。
  韩文宇尽量缩小步幅,让自己尽可能行走平稳。他对刘嘉说:“你在这儿等我。”
  刘嘉点头。
  韩文宇看着刘嘉对保安说:“来过多少回了,自己人。”说完,径直往四合院深处走去。
  西厢房亮着灯,这是韩老爷子的书房。
  韩文宇拖了拖腿,费力踏进书房的门槛。
  韩老爷子坐在灯下喝茶,手指颤抖,嘴角松弛。他浑浊双眼略略抬了抬,摆手示意儿子坐下,慢吞吞说:“是我犯下的错。当初是我授意,让他们销毁了所有的疫苗。七年了。今年,我觉得自己老得最快。文宇,你还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出去躲一躲,风声过去,我派人把你接回来。”
  韩文宇没有说话,望着窗外地面上被风卷起的几片细叶。
  韩老爷子亲手给儿子倒上一杯茶,算是送行。
  面前的茶渐渐变冷,韩文宇站起身,缓慢往门外走。走了一半,他停下来说:“爸,为了你犯的错,我先是六年前帮你杀了个卧底,昨天半夜,又把姜冬给绑了,如今,还要出逃替你吸引火力。猜得不错的话,我走了以后,你一定会把所有的罪都栽在我身上。”
  他弯下腰,敲了敲自己的腿:“我都走不动了,你还让我跑路。但我哥呢,你却把他留在身边藏得好好的。都是儿子,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
  韩老头瞅着儿子弓着的后背,叹口气:“谁说你不是亲生的。两个儿子,你跟我最像。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最了解你。文宇,你太狠了,太狠。你哥是有毛病,可那也是你哥。这些年,要不是我护着,他早就被你嚼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老头又说:“文宣这个孩子,就因为那点男女关系的破事儿,会这么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他其实是在怕你。你说我把罪名扣你头上,那我问问你,是谁已经把屎盆子,扣到文宣头上了?”
  韩文宇站在原地皱了皱眉。他想了一会儿,才说:“爸,你保重。”
  老头并不领情:“哼,一把老骨头,用不着。”
  韩文宇一步步走了出来,院落里安静,他的喘息声分外醒目。
  刘嘉迎上去,扶人上了车。
  韩文宇一路无话,快到家门口了,才说:“我不回家。”车子停下,他报了个地址。
  那是楚珈文几个月以前住的别墅。
  到了那里,韩文宇在车里闭目养神一会儿,对刘嘉说:“我今天住在这里。”
  上一次韩文宇来这里之后,已经让人把这房子重新规整。
  刘嘉说:“我陪您吧。”
  韩文宇摆手:“不用。”
  刘嘉把车驶进车库,对韩文宇说:“纽约那个医药高峰论坛,行程已经安排好,我明天一早过来送您去机场。”
  韩文宇微微点了下头。
  ……
  b市郊外,楚珈文听见门铃响,便从画室出来,吱呀一声,打开了斑驳的大铁门。
  门外背着月光,竖着一个高大身影。这人走了进来,关上大门,左右看看说:“你这儿,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楚珈文坐在石凳上,托着腮笑问:“怎么不一样?”
  这人却不再说话。几个月以前,楚珈文还住在一处幽静别墅区里。那里管理封闭,住户很少。她自己把自己关在里面,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
  心照不宣地,楚珈文也想起了那段过去。那段过去,连她自己都觉得厌恶,要让他接受,自然艰难万分。
  看她一直盯着草地发呆,身边的人凑近了点,问说:“你在看什么呢?”
  楚珈文一指:“萤火虫。”她一个一个地数,“一只,两只,三只……”
  半晌,她才回头说:“肖诚,我喜欢这里。”
  肖诚拿手搓了下头皮,这哪儿像个家啊!可她在这儿,却能彻底地放松。没有让她感到无能的柴米油盐,没有盛气凌人的公婆,没有霸道碎嘴的街坊。
  他觉得这时候问她什么时候能跟他回家有些不厚道,于是把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女人晚上荷尔蒙分泌比白天旺盛,情绪波动比较大。还是少说话多办事,肖诚笑笑说:“我也喜欢这儿。”说完便堵住了她的嘴,把人抱到身边的石桌上……
  真相无比接近。七年前,光源药业为了牟取暴利,更为了用国际上号称制药业诺贝尔的科研大奖,来奠定光源龙头老大的地位,董事长韩政,也就是韩文宇的爹秘密下令,销毁了所有预防儿童病毒性肝炎的疫苗,保留了新研发的治疗这种病的新药。
  当时刑警肖梁化名旷远,卧底在韩文宇身边,并帮助韩文宇入主光源总部,成了韩文宇心腹。肖梁和好兄弟,那个吴姓记者内外呼应,成功找到了销毁疫苗的证据。
  然而,化名旷远的肖梁,和自己红杏出墙的妻子梅青,在一个马术俱乐部意外见面。梅青那时的男伴,现在的丈夫出卖了他,并跟韩文宇设计制造了一场火灾事故。刑警肖梁殉职。
  楚珈文在肖诚的怀里,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愤怒过后,卸了力的脆弱。
  为了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坚持了六年。
  楚珈文像宠个孩子一样,任凭他折腾。她的皮肤被磨得红肿生疼,肖诚的汗水落在他自己刚刚印下的湿热吻痕上。
  她仰起脖颈,亲吻他滚动的喉结,伸手抱住他厚实的脊背,一下一下拍着:“想哭就哭出来。”
  肖诚眼神一怔,伸手抹了一把汗,继续动作。
  两人来来回回折腾得昏天黑地。肖诚始终不开口,只从喉头发出些动情的低沉呜咽。
  直到最后发力,肖诚像是要把人跟自己揉在一起一样,对着怀里的一滩烂泥说:“我这下半辈子,都是你的。”
  ……
  赶往机场的路上,韩文宇靠在轿车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睛。
  眼看快要到机场停车场,刘嘉接了个电话,突然说:“大少跑了。”
  打电话给刘嘉的,是韩文宣那个花蝴蝶一样的助理,韩家老大多年的朋友。人往高处走,这个花蝴蝶早就成了韩文宇的人。
  自从上次在c市临时安排了一站演出之后,韩文宣就对这个助理有了戒心。
  韩文宣本来就藏在韩家的四合院里。前一晚,韩文宇离开后,他就从韩文宇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韩文宇没理。那个什么峰会是掩护,他早就安排好了,换个身份直接飞去第三国,剩下的事都跟他无关。
  刘嘉接着谨慎道:“我觉得,大少现在最有可能,是去找楚小姐了。”
  说得不错。韩文宣心眼小,他被逼得如丧家之犬,事业也随之终止,都是楚珈文造成的。如果他跑出来,多半要去找楚珈文报复。
  韩文宇眼皮浅跳。停了一会儿,他对刘嘉说:“回去。”又补充一句,“要快。”
  生了锈的铁门,上面的油漆剥落。半年过去,上面的年画已经掉了颜色。
  韩文宇在车里拿起拐杖,这样可以走得快些;想了想又放下,不等刘嘉,自己推开车门,尽量不露痕迹,稳稳当当地走过去。
  他抬手,按响了门铃。等待的过程中,他整了整衬衫的衣领。
  大门被打开,那吱呀的一声,揪紧了韩文宇的心。
  门半开着,里面站着一个四肢细弱的女孩,一袭轻软长裙垂下,身材曲线隐约可见。她抬头,瞥了眼韩文宇,眼锋犀利,像是一只小兽。
  韩文宇心一动,这六年转瞬即逝。他老了,那女孩却宛若初见。
  他说:“珈文。”
  那女孩并没有回答,眼风又轻轻带过他身后的刘嘉。
  韩文宇看了看表说:“现在没有时间仔细跟你解释,快点跟我走。韩文宣跑了出来,很可能要来找你。只有我能保护你。”
  楚珈文摇摇头,“同样的错误,六年前我已经犯过一次,而且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今伤疤还在,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忘了疼呢。
  韩文宇又气又急:“你要婚姻,我给你。要钱,我给你。要出名,我捧你。从今以后,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别傻了,那个肖诚,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楚珈文站着没动,幽幽道:“我要的不多,只要一个男人说对我好的时候,他是真的想对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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