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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 第10节

  傍晚时分,司徒钊如约而至。他又在树下选了一朵杏花,将它送给了紫笙。
  紫笙接过花,抿嘴一笑:“将军很喜欢门前的杏花吗?”
  司徒钊摇了摇头,淡淡笑着:“我只是觉得它很好看。”说完认真打量了她几眼,似是在印证自己的想法,“很适合你。”
  司徒钊的目光并不冒犯,依旧温和有礼,但紫笙仍旧止不住地脸红。司徒钊轻声一笑,将视线移至别处。恰好看见了她的笙,不是原来的竹笙,而是一支玉笙,挑眉道:“你何时换了乐器?”
  紫笙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局促:“你不在时换的。”
  他也就前日没来。司徒钊眼睛一眯,忽然凑到紫笙的面前,语调平板无波:“是你自己买的?”
  紫笙不会说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司徒钊冷哼一声,拿起那把玉笙,问她:“你是喜欢这把玉笙,还是喜欢杏花?”
  紫笙立刻回道:“杏花。”
  司徒钊低低笑出声来,第一次用指骨刮了刮她的鼻尖:“既然如此,这把玉笙就先放在我这里吧。你那支竹笙我瞧着就很好。”想了想,这样欺负她似有些不大好,补道,“若是你喜欢玉笙,我倒可以给你买一支。”
  紫笙还沉浸在他肯逾礼碰她的惊喜中,反应比平常慢了许多。司徒钊也不催她,就那样静静候着。
  待回过神来,紫笙忙将头低下,羞涩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司徒钊满意地朝后挪动了少许,稍微拉开了两人的差距,不致过于暧昧。
  紫笙好歹在风月场活着,虽然心动,面上还是恢复了常态。随意找了个话头,欲将此时的情形含混过去。
  “方才将军说杏花适合妾身,那许是因为将军未见过春娘。她才真真合了杏花春雨这四个字呢。”
  司徒钊微愣,想起白日所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紫笙手里的杏花。
  木木醒来时,宇文凉正在哄孩子。他稳稳地抱着婴儿,用低沉好听的声音唱着边关的乡谣。
  “北风吹,群山响,此处安心是吾乡……”
  一个大男人,征战多年,竟然没有唱金戈铁马,竟然还会唱这样柔和的小调。木木惊诧地望着方嬷嬷。
  方嬷嬷一边给她端来温热的红糖水,一边解释道:“您睡着的时候,将军不肯离开,趴着床沿就睡着了。老奴看不过去,便收拾了个小榻。方才小丫头一哭,将军立刻就醒了,一直哄到了现在。估计小丫头已经睡了。”
  木木将红糖水喝下,嘴角弯弯:“没想到将军还会哄孩子。”
  方嬷嬷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老奴起先还担心将军不会抱孩子,谁曾想他倒十分熟练。”
  外间的宇文凉听见了内室的动静,知晓木木已经醒来,忙走进去见她。他将孩子轻轻地抱到木木的面前,小心地露出了她的脸。
  木木咬了咬下唇,将惊喜声压了回去。她担心吵醒她。
  宇文凉注意到她想抱孩子又不敢抱的目光,温柔一笑,慢慢教她。
  “你用手托住她,对,就是这样,然后再把那只手放在这里……你看,她现在不就在你的怀里了吗?”
  木木忙笑着点头。但因她初次抱孩子,紧张不可避免,手臂仍有些僵硬。宇文凉便坐在她身边,和她说话。
  “我听人说,孩子出生时,最喜欢被母亲抱在靠近心的地方。因为这样她们就能听见母亲的心跳声,恍若还待在母亲的肚子里,十分安全。”
  木木果然放松了一些。她好奇地抬头,望着宇文凉的眼睛:“将军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呢?”
  宇文凉伸手去摸她的头,感觉到她确实在自己身边,方才轻声道:“因为有缘,曾经照顾过两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尽量在每周的周五、周六、周日三天连续更新(时间不定,写完就发)。
  另外,如果有旧章节显示更新的话,都是在捉虫,小天使们无视就好~么么哒!
  第13章 喜好
  木木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想了想觉得应该夸他,便又笑道,“那两个孩子真幸运。”早早就能被人温柔以待。
  宇文凉一怔。
  回神时,木木正专注地望着孩子,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温暖而宁静。他心中一动:“你曾来信让我给女儿取个名字,我说不如我们一道来取。”
  木木闻言,不好意思地朝他一笑:“可我真的还不认识多少字。”
  宇文凉笑道:“这倒没什么。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木木不知道这和取名字有什么关系。但看宇文凉神色认真,仿佛那是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便不好相问,想了想,讷讷道:“是要将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说出来吗?”顿了顿,还是有些犹豫,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他,小声道,“会不会太多了?”那样不知要说到何时。她才只喝了一杯红糖水呢。
  宇文凉见她目光小心,竟颇有些怀念她在生产时的暴躁。当时她虽凶巴巴地瞪着他,可他却觉得离她很近。
  他微微摇头:“怎么会多呢。”说完注意到木木趁低头时鼓了鼓嘴巴,想来是有些不满了,连忙将手伸出去,欲替她把孩子抱着。
  “方嬷嬷刚才出去就是为了端饭……估摸着也该过来了。”
  木木一愣,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以为他还和以前一样,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宇文凉不想她不说话,将手往前伸了些,和声道:“把孩子给我吧,你方醒,不能太累。”
  木木点点头。
  在将孩子递给宇文凉的那一瞬,他突然亲了亲她的眼睛。木木被他的举动惊得一呆,睫毛微颤。
  窗外的日光照亮了宇文凉的眼睛,使他的眸色由深变浅,由棕色变为了琥珀色。木木很少敢直面他的眼睛,哪怕是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明明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彼此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可她还是没有抬头,朝他眼睛的方向望去。
  宇文凉恍若无事发生的模样,小心将孩子抱至怀中,作着不经意的语调:“你的眼睛很好看,我一时没能把持得住。”
  木木摸了摸鼻子:“你的眼睛也很好看。”见宇文凉眉梢微挑,以为他不信,接着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在车前国时,遇见的人都是碧眼。到雁城后,虽然发现你们的眼睛的颜色和我不同,但我却觉得很好看。”
  宇文凉唔了一声,将脸凑近她一些,语气正经:“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想亲一下?”
  木木只以为是自己的熙国话说得还不够好,惹他误会,连忙摇头。宇文凉却没有后退,反将脸靠得她更近:“你不是说好看吗?”
  木木回忆着他方才的用词,有些艰涩地开口:“可我,把,把持得住。”
  宇文凉没有再坚持,朝她微微一笑:“那就算了。”
  他的笑容仍旧如常,可木木却看出其中的失望。她下意识地开口:“等等。”宇文凉果真停住了,只望向她的目光有些疑惑。
  她笑道:“我又有点,把持不住了。”她将身子向前倾斜了几许,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
  宇文凉略有些惊诧地望着木木,但很快这抹惊诧就化为笑意。他当即反客为主,左手抱着孩子,右臂一揽,稍稍压着她的后背,令她不能向后躲闪。
  他依次吻着她的耳垂、鼻尖、以及脸颊两侧浅浅的酒窝。最后到那双樱唇时,他却停住了。因为生产,木木气血不足,嘴唇不似往日鲜艳欲滴,反而泛着苍白。
  宇文凉用大拇指顺着她的唇线,一寸一寸地慢慢抚过。木木觉得他的指腹虽有些粗粝,却很温暖。她忽地想起,以往他要……也是这样的。犹犹豫豫地开口:“方嬷嬷说过,这段日子是不能——”唇上一热。
  宇文凉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她,眉眼间满是促狭的笑:“我只是想看看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木木忙低头去看孩子,尝试转移话题:“我还没见过她睁开眼睛的模样呢。对了,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宇文凉松开右臂,双手抱着孩子,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女儿自然是要随父亲的。”
  木木觉得他此刻就像个小孩子,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宇文凉这次倒没有再盯着她,他将视线放在了孩子的小脸上,专注而和煦。正是一位父亲应有的神色。
  方嬷嬷适时地端来了小米粥。宇文凉将孩子递给了她,不忘嘱咐:“若是醒了,便派人来找我。”
  见他是真的上心,方嬷嬷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老奴知道了。”
  木木没想过让宇文凉喂她,便伸手笑道:“将军把碗给我吧。”
  宇文凉却自顾自地给她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嘴边:“喏,张嘴。”
  木木一边躲一边摇头:“将军不必这样,我可以自己吃的。”
  这样的情形,让宇文凉想起了昨日她生产时的倔强。他有些好奇:“你当时为什么不肯让别人帮你擦汗,不肯让我取下布条?”
  木木不解:“不肯就是不肯呀。”
  宇文凉一噎。木木继续道:“我虽然觉得痛,可叫喊声帮不了我什么。在场的人除了产婆,也没有谁能真正帮我。”
  宇文凉担心勺中的粥变凉,便将它放回碗中,重又舀了一勺新的:“但哭出来或许能让你稍微好受一点。”
  木木垂头看着他再度递过来的汤勺,轻声道:“可我不想哭。”记起自己最后还是哭了,补道,“虽然有时还是会克制不住。”
  宇文凉默默将勺子放回了碗里,却没有将碗递给木木的意思。她认真地看着宇文凉,慢慢开口:“以往我在车前时,就算生病也还是要做事。到了雁城后,若一旦生病,方嬷嬷定会悉心照料我,较之在车前的境况,不知好了多少。可这粥,我从来都是自己喝下去的。”
  她没有问宇文凉,她生病的时候他在哪里。因为她觉得这会有些伤人,而她本意并非如此。
  宇文凉将碗递给了她。他隐隐明白了木木的坚持,她不想完全依赖某个人。何况是反复无常的他。或许此刻他正对她小心体贴,无微不至,下一瞬,便会与她相隔万里,音信了无。
  宇文凉静静地注视着木木,眸中若有所思。
  木木用饭的速度不快,食量却不错。宇文凉接过她的空碗,放在一旁,然后起身去面盆架上拿了一方帕子。这次他直接将帕子递给了木木,丝毫没有要替她擦嘴的意思。
  木木朝他一笑,高兴地接过了帕子。她很感激他的理解。
  一番收拾后,宇文凉才问她:“你喜欢喝粥?”
  木木忍不住地夸赞方嬷嬷的厨艺:“嬷嬷熬煮的小米粥很好喝。”
  宇文凉替她掖着被角:“那还喜欢别的吗?”
  “米饭也很好吃。”木木笑道。
  “哦,不喜欢吃面?”
  木木咬了咬嘴唇。宇文凉见了,不由一笑。他发现她常会无意识地做些可爱的小动作。
  “不喜欢吃太硬的面。”说完后,木木才后知后觉地看着他笑,“您问我这些做什么?”
  宇文凉不想她察觉……他想一点一点地了解她。他随意动了动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个楠木盒子。
  “我在湘城为你选了一个礼物,担心你不喜欢。”
  他在信里确实提到过,可她当时以为那只是他的安慰之语。毕竟女人的直觉比什么都准,尤其当男人忘记了什么重要的日子。
  木木一下子将身体坐直:“只要是将军选的,我都喜欢。”
  宇文凉将盒子打开,放到了她的面前。木木不常见到面人,只觉右边穿红衣服的那个有些像她,左边的则像宇文凉。至于这中间的小女娃,木木轻轻将她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爱不释手。
  宇文凉见她欢喜,唇角微弯。
  “我听闻,车前国有一种花,唤作依米。”
  木木难得将注意力从面人上移开,又惊又喜地看着他:“您也知道吗?”
  宇文凉剑眉一挑:“你很喜欢这种花?”
  木木连忙点头,声音稍显兴奋:“依米花生长在大漠,一生花期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可它们开放时,连太阳都不能与它们争锋,要回避在厚厚的云层里。”
  宇文凉伸手替她理了理耳发:“那你见过她们开花吗?”
  “依米花如今只是一个传说了。”木木笑道,语气却未见失落,“车前国虽有依米的种子,可这些年来,没有人能种活它们。”
  宇文凉眼前忽然闪现出他立在她墓前的画面。他年年都会撒下依米花的种子,可最后却无一成活。他不知木木眼前的这番话算不算得上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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