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海 第44节
“哈？”“呵。”两声不同语调的短音分别来自主祭和海皇。
南玙被气笑了：“抓我？他是觉得自己活的太久了？”
海若则冷笑着捏碎了手边一株可怜的珊瑚：“胆子很大，就是脑子不好使。”
第68章 直播
愤怒的海皇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远古人鱼们都机智地游到了遥远的小角落里争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南玙倒是没生多久的气, 不过那个想要抓他的人类肯定是不能留着的。他的视线略向中央岛，联邦的人类到底要多久才能处理好内部的事情？暗自吐槽了一下联邦的统治稳定性和办事效率，南玙开始计划怎么向联邦要求专用飞行器，他准备冲到对面老家教他重新做人。
海若兀自散发了几分钟超低气压，然后, 他发现自己主祭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他眨了眨眼，凑到了南玙身边，见南玙眯着眼认真思考着什么, 他便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一边看一边想, 他家大祭司真好看。
好像从两人相遇的第一眼，他就是这样觉得, 艳丽精致的仿若真正的海妖，即使觉醒成人鱼后人们的容貌多多少少都发生了一些改变，也鲜少有那么漂亮的, 就好像不是真人一般。不可否认，他喜欢这样的大美人, 谁要是说他不看外表, 海若一定弃之以鼻，然后在说上一句：“虚伪。”他从不否认自己的喜好，没事就喜欢看看自家漂亮强悍的大祭司。
可是看着看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单纯的对外表的欣赏就变了味。是因为对方的忠诚吗？无论何时都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海若摇了摇头, 否定了自己。他不缺这样的下属，在身为人类的时候，就是这样，背叛者只是少数，他有大把信得过的手下；成了人鱼后更是如此，人鱼的血统基因决定了他们无法反抗海皇。
那究竟是怎么栽进去的呢？海若不知道。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的时候，他的心房已经被一尾名为南玙的白色人鱼所占据。
南玙回过神来就看见海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伸出一只手，在海若面前晃了晃。水流的波动还没传出多少，他的手已经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
“走，我们去看看祭坛的进度，顺便看一眼俘虏，那些人类这次就别想随随便便就把他们领回去了。”
海若在打什么主意，南玙不知道。但从他说话时上扬的语调中能推测出这次联邦怕是要交代大半个国库才能罢休了
海啸过后浑浊的海水在远古人鱼们的操纵下已经重新变得透彻起来，泥沙沉降到海底，中浅层的海水湛蓝清透，在天空晴好的时候，抬头还能看到阳光折射成粼粼波光，犹如细碎的钻石洒落海洋。
猫在角落里聊着天的远古人鱼们看到黑白的两条人鱼游向了人工岛，纷纷游了上来，安菲冲在最前面，喊着要给两条人鱼介绍一下这几天的工程成果。
这里不得不表扬一下现代联邦的基建新科技。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是真的。监工的远古人鱼们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神殿的主体给起出来。
从远处看去，人工岛上已经立起了一座钢筋铁骨的建筑框架，它很高，站在建筑跟前哪怕是仰起头都没法看到顶部，而人鱼们所在的位置恰好唯一抬头就能看到整个建筑。
主殿前的12根立柱也已经浇筑完成，高耸的立柱已经可以看出贴上黄金和宝石后的瑰丽景象。
大型的基建设备正在运作，有人类的身影在岛上忙碌，另一边的海岸边则聚集着远古人鱼们特别圈出来的俘虏——现代人鱼。
安菲先带着南玙和海若看了一圈工程进度，她一手拉着南玙，嘴里叨念着这里该贴什么样的贴花，那里该镶嵌什么宝石。背后的海若盯着两人的手，心情有些不快。
但是不能发作。银尾们感情很好，他能对大祭司护着的妹纸们干些什么呢？答案是什么都不能。
远古人鱼围着人工岛转悠的场面吓到了工作中的建筑队。项目负责人拿出吃奶的力气时候：“都卖力一点，听到没有！我们要展现出天霖建筑的行业风范，拿出龙头企业的架势来，让远古人鱼们知道，天霖建筑，你值得拥有！”
不知道是不是项目负责人的喊话格外振奋人心，总之整个建筑队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海若很满意他看到的一切，他想和南玙说两句话，却发现南玙仍然被银尾们打着讨论祭坛装饰。想生气，又不能生气。只能告诉自己，那是给他的大祭司的祭坛，讨论讨论怎么装修是应该的。但是心还是好塞啊海若惆怅地想。
南洛偷偷对着海若做了个鬼脸，凑到了银尾小姐姐的中间。啊，终于和哥哥呆在一起了，开心。
剩下几条金尾你看我、我看你，作死小能手柏伊斯又被推了出来。
柏伊斯挠着头发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俘虏？”
海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柏伊斯甩着尾巴游到了最后。
温德尔和赛涅互相谦让了一会儿，四肢比头脑更发达的赛涅别温德尔推了一把来到海若面前。
赛涅：“额，我去和他们说说装修方案不急着说，先做点别的？”
简单粗暴的行为，但意外地获得了海若的赞同：“我觉得可以。”
于是赛涅去打断了讨论得兴起的安菲等人。银尾们瞪了他一眼，收起了写的慢慢的装修方案。
南玙顺势游到了海若身边：“看看俘虏？”
“好。”海若心情立刻明朗起来。
远古人鱼们又绕了一圈来到人工岛的另一边。海岸上是重种筑起的巨大水箱，都不深，但足够大，放置十几条现代人鱼一点都不显得挤。
现代人鱼和远古人鱼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如果是以前，南玙会说出很多种族差异，但现在，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对方的裙子。
大老爷们，就算长得不是五大三粗，天天穿个裙子算个什么事啊。
不光是南玙，这是所有远古人鱼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要说远古人鱼的雌性穿衣服，那人家也是性感火爆的比基尼、三点式，甚至有一段时间流行过贝壳遮两点（后来因为贝壳太硬，咯胸口就不怎么流行了）。反正无论穿什么，尾巴都是露出来的。
尾巴对远古人鱼来说是浑身上下最漂亮的部位，地位比脸还高。而且尾巴的用处不只是游泳，求偶，攻击都是尾巴的功能，谁要是把尾巴包裹起来，远古人鱼只会觉得对方见不得人。
然后现在现代人鱼的习惯彻底颠覆了远古人鱼的认知。他们不仅在岸上穿裙子，在水下还穿裙子。
奇怪吗？
对远古人鱼来说，非常奇怪。
不过认知是相对的，现代人鱼也觉得远古人鱼衣果奔的样子十分伤、风、败、俗。
双方都默默觉得吐槽着对方的穿衣习惯而面上不显。
就像现在，看着现代人鱼们穿了好几天的衣服，因为不是水下专用服，都泡的发皱了却还穿在身上，南玙就忍不住皱眉。
再高端的衣服扔水里滚几圈都不能看了，何况这已经不是滚了几圈的问题，而是好几天。
柏伊斯在远古人鱼们游近岸边的时候悄悄打开了终端的直播。他把终端对准了最前方的两条黑白人鱼，点击开启。
直播间标题取了个很有噱头的名字：海皇携神殿诸人鱼访问现代人鱼。然后再给直播间设置了一个进门门槛——每个观众付费100联邦通用币。
嗯，他也是能养家的人鱼的了。柏伊斯如是想。丝毫没有把老大当成赚钱工具是多么作死的行为的觉悟。
第69章 挑衅，这是挑衅！
联邦论坛。因为管理者们自顾不暇, 所以论坛的风向管控这几天简直一塌糊涂。各个板块上乱七八糟的帖子搅得整个论坛乌烟瘴气, 谁也不知道键盘背后的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发帖。
联邦民众人心惶惶，主席等领导人脱困的第一时间开始处理混乱的联邦内政，不该出现的帖子，删；造谣生事的帖子，删；煽风点火试图引站的体质, 删。在“删帖大法”之后，整个论坛版面终于看上去清净了一些。接着主流媒体和网络新媒体开始回应这些天的联邦动向，虽然内容千篇一律积极向上，掩饰细节, 但舆论风向总算是给掰了过来。
然而, 联邦永远摆脱不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远古人鱼的阴影。天知道他们花了大力气引导的风向分分钟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直播间破坏了。
事情要从一位网名叫做“夜行生物”的网友说起。这位网友的生活习惯和他的网名一样，几乎就是日夜颠倒的夜猫子, 可能这和他从事的工作有关。他是一个游戏代练，经常在晚上老板们睡觉的时候替老板们肝肝肝，当然一般来说, 这都不是手动的，他们虽然打广告宣称“纯手动”但通常是用脚本来进行作业。
工作的时候虽然不用动手了, 但也不能直接睡觉, 为了防止脚本卡住或者游戏公司突然筛查脚本，隔一段时间还是要自己手工动一动的，于是这位网友在工作之余就刷各种直播给自己提神。他在一个多月前刷到了一个奇怪的直播间。
直播的画面很短, 但是内容非常罕见。是辽阔的海洋，皎洁的月光和三条聚在一起的银尾人鱼。“夜行生物”当时对着画面研究了半天, 否定了特效的可能性，那么能拍摄到这样画面的主播会是什么人呢？答案呼之欲之——远古人鱼。
一定是拥有终端的某一条远古人鱼。“夜行生物”很激动，他收藏了这个直播间，但没有立刻发帖宣扬，因为他想在直播间人数还少的时候和主播打好关系，这可是难得的认识远古人鱼的机会呢！
可惜这条远古人鱼除了那一次短暂的直播，很久都没有再播过了，搞得“夜行生物”差点以为对方那一次只是不小心按到了直播的按键。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这个直播间再一次亮了起来。而这一次的直播内容，惊得“夜行动物”说不出话来。
有关地球中央岛的消息，联邦除了“发生海啸，军部已派军救援”外并没有发布其他通告，连个新闻画面都没有——联邦不敢放画面啊，因为都成了废墟。
但是，现在这个直播间居然直接把它播出来了！
“夜行生物”顾不上给主播刷游艇刷花攀关系，赶紧把直播间链接挂到了论坛上。虽然一千联邦币进房间的规则有点贵，但架不住直播内容极其劲爆，几乎是瞬间就把该直播平台的服务器挤爆了。
另外，朋友们别忘了。中央岛周围，它网不太好。主播卡，服务器卡，观众们看到的画面就更是卡成了ppt。
然而即使是ppt也阻挡不住民众的热情。有人自发开始图解，也有人开始串联前后文讲故事，等联邦政府注意到的时候，关于这个直播间和它的衍生贴已经数不胜数。
主席捂着差点心肌梗塞的胸口，看了半天直播，擦了擦汗道：“还好，还好，没有声音，光是画面看起来还不错。”这个不错，指的是现代人鱼们的状态不错。海啸后的中央岛上，联邦最后的财富也就剩下了现代人鱼和那些专家们。让民众知道联邦的人鱼们还好好的，也算是一种安抚手段。
刚想到这里，主席就看到直播画面发生了变化。一条联邦的人鱼似乎是突然倒在了对方的海皇面前，然后——立在黑尾人鱼身后半步处的白尾人鱼突然上前，一尾巴就抽飞了那条现代人鱼。因为画面很卡，观众们甚至可以看到被抽飞的现代人鱼倒飞出去的慢动作，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痛苦的转变被顿卡的画面无限放大。
观众们直接炸了。
另一边，远古人鱼们也炸了。
南玙完全展开的战斗姿态妖异又危险，伸出的指甲尖上一点深紫色昭示着剧毒的存在，他的眼底浮现上一抹血红，耳鳍张开，浑身蓄势待发。
如果不是他腰腹处那一只手臂的话，那条被抽飞出去的现代人鱼已经被他撕碎了。这是在场所有脑子还能转动的生物都能想到的事情。
“呵。”黑尾人鱼的低笑是在场唯一的声音，至于那条被抽飞出去的现代人鱼，对不起，他连痛苦的呻吟都不能发出。因为远古人鱼们看他不顺眼。
那条人鱼叫什么来着？远古人鱼们互相对视着，没有人认真记了他的名字，温德尔倒是记得对方的家族名——菲利普。听起来像是哪个电器牌子。
这条人鱼胆子很大，上来就对着海若献殷勤，丝毫不把其他人鱼放在眼里。言语间大意是自信自己的出身和家族荣誉，并倾诉自己对海皇的崇拜。
海若挑着眉，似笑非笑。
接着，这条现代人鱼就做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鱼目瞪口呆的事情。他一个标准的平地摔，扑了过去。没错，就是向着海若扑了过去。
这能忍？当然不能。挑衅，这是极大的挑衅。
白尾祭祀垂着头忍受了对方半天的喋喋不休，结果还动手动脚了？南玙忍无可忍闪身到前方，巨大的尾巴一抽，对方那脆弱的小身板就飞了出去。
空气近乎停滞，只有南玙伸出的利爪和飞扑上去的身姿是动态的。
然后，一只手手臂揽住了他，禁锢了他的动作。
人鱼们反应过来。现代人鱼惊骇地看着对方，突然暴起的白尾人鱼带给他们极大的恐惧，他们甚至不敢去查看菲利普的情况。而远古人鱼们则看着皇和主祭开启了吃瓜模式。
“别生气。”海若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白尾人鱼的脑袋。
令现代人鱼们惊讶的是，原本还浑身上下充满了恐怖气息的白尾人鱼立刻安静下来，驯服地仿若精致的人偶。
黑尾的人鱼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反应，梳理着他银白色的发色，并低下头，在白尾人鱼的额头烙下一吻。
“别和这种杂鱼计较，他不配我亲爱的祭祀大人动手。”
南玙垂着眼，深吸了两口气，从战斗状态恢复过来。
“好了好了，既然这里有讨厌的家伙，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温德尔他们吧。”海若一边拍着南玙的肩，一边给金尾们使眼色。是的，我们海皇大大觉得此刻的主祭一定需要他的安慰。
温德尔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把现在满脑子就只有泡主祭的老大请走了。
海若美滋滋地拉着南玙游远。后者游出一段后，回头看了一眼，却被海若强行扭了回来：“别看他了，难带我不比他更好看吗？”
“不，他怎么能和你比。”南玙根本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只是对着挑衅他的人鱼，南玙只想让对方这辈子再也不敢踏足海洋。
海若当然是不知道他的主祭在想如何消灭“潜在情敌”，因为他压根就没注意那条现代人鱼说了什么，他觉得主祭生气的原因大概是他和那条现代杂鱼靠的太近了？其实对方倒过来的时候，海若已经准备了水墙挡住他，那条杂鱼根本不可能碰到他，但是南玙的动作更快。
“还生气吗？”海若认真地看着南玙。
两条人鱼靠的极近，只要轻轻往前倾身，就能互相碰触到对方。
不等南玙开口，海若继续道：“我见过很多人鱼，但是只有一条让我心生欢喜。他有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颜色，尾巴上的每一个纹路都印在我的脑中。只有他，我允许他的靠近，向他敞开心房。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