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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甚美(美食) 第21节

  “赵校尉!是不是钦差大人让你来抓我的?昨日我同钦差大人宴上有些误会,许是他在开玩笑……”
  赵狄只是叹气,边带着徐景年走,被问得急了,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徐大人,咱们也不是外人了,今天这事我心里还琢磨呢,刚才正吃饭,官驿来人了,说钦差有令让我点齐了兵士过去,谁知道是来抓您的啊,我还跟钦差说呢,您徐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扬州人有几个不知道的。”
  徐景年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闻言追问道,“那钦差大人是如何说的,他要定本官什么罪名?”
  赵狄朝四面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靠在徐景年的耳边说道:“钦差大人说了,他是打道御史大人那儿得的消息,生生要告您五条大罪呢!桩桩都是要死人的,下官看他说得有理有据,铁定是有了证据的,我看是有人要害您!您照实了说,钦差大人但凡讲理,一定不会错害了您去的!”
  徐景年满头冷汗,心里差不多已经能肯定,这件案子上头一定十分重视,怎么着都要有个结果,所以周余想要过河拆桥,把他推出去做个替罪羊,那个京城来的镇国公世子,没准就是和周余身后的人有关联,打定主意要自己背锅!
  他已经加紧派人去湮灭证据了,明明只要再晚上几天就好,明明只要再晚上几天就好……谁曾想,功亏一篑!
  徐景年走着走着,渐渐地咳了起来,脸色发红,赵狄朝他看了一眼,忽然看他吐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顾屿在正堂和周仁整理里正招出的口供,能直接指认到扬州府衙的事情几乎没有,周仁有些发愁起来,见顾屿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说文卿兄,今天这摊子你算是开张了,没个生计还是得关门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指教愚弟一二?”
  顾屿瞥他一眼,手里的折扇一合,淡声说道:“不必这么阴阳怪气,我确实没有直接指证徐景年的证据,也确实让厢军去抓了整个扬州府衙上下的人,可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这份证据会变得确凿。”
  周仁一脸的苦相,“多给你几个月,你是不是要把整个淮南道翻个天?文卿兄,你多来几遭,愚弟这心受不住啊!”
  顾屿闻言,只是扬了一下眉毛,笑而不语。
  赵狄回来得比顾屿想象得要快得多,不过小半个时辰,扬州府衙空,扬州大牢满,赵狄走路都直生风,只是一见到顾屿,就立时拉下了脸,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
  “下官已经按照大人说的去做了,这些日子下官会带着人守卫官驿,还请大人放心,只是日后朝廷追究下来,还请大人照实了说。”
  顾屿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定如校尉所言。”
  赵狄点了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刺史出了些意外,先是摔破了相,又是怒急攻心吐了口血,下官让大夫去看过了,是中风的前兆,大人要是有什么急着问的,得赶在他下次犯病之前问清楚。”
  第四十九章 至交
  徐景年至多不过三四十岁上下,这个年纪中风是很少见的,看来朝廷派遣钦差下江淮的这些日子,他倒是没少操心。
  顾屿的目标并不在徐景年的身上,闻言倒也没太急,问过了徐景年目前的情况,想了想,并没有像赵狄猜测的那样立即去提审徐景年,反倒是让人备了官轿,要去一趟扬州府衙。
  赵狄才带着人马去踏过一回,自然知道府衙里头是个什么状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在顾屿看过来的时候一脸正色,抱拳行军礼道:“接下来的几日,下官会随行钦差大人左右,大人若有什么用得上下官的地方,尽管下令。”
  顾屿点了点头,让赵狄仍旧留下两百人守卫官驿,其余的兵士一半去护卫扬州大牢,另外一半由赵狄带队,在他身边守卫。
  扬州府衙这会儿人去楼空,三班衙役及一些小书吏早被吓破了胆子,顾屿一来,他们就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死活不敢抬头,好在顾屿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瞥一眼满地狼藉,只是说道:“两刻钟之内收拾好府衙,要是少了什么东西,找这位赵校尉。”
  赵狄笑得憨憨的,似乎根本就没听懂顾屿的话,顾屿没工夫和他较真,走到公堂上取了纸笔,想也不想落下一纸近百字,叫来府衙里负责誊写告示的书吏,让他们誊上百十来份,由赵狄手底下的兵亲自布告到扬州城中各处的告示牌上,又余下几十张,交由驿站的快马,发到淮南道各处县衙,让他们自行布告。
  书吏不是官员,没有品级,在平头百姓面前还能撑一撑官老爷的体面,到了真正的官员面前,就只剩下点头哈腰的份,就是没有刚才赵狄带兵来抓人的事情,见了钦差大人也是要敬畏的,更别提刺史大人都让关进牢里去了。
  几个书吏战战兢兢地接过钦差大人手里的纸张,入眼就是一份清隽的笔迹,还来不及仔细欣赏,几人就被这纸张上写着的字给惊到了。
  “天子闻淮南酷吏横行,使余代天巡狩至扬州,路遇乡民上告,今将扬州刺史徐景年及其部下一干人等下狱,自今日起一月之内,有冤者请至扬州府衙,事从急报,望奔走告之,一旦查实罪状,必有重惩。”
  这,这是要翻了淮南道的天不成?
  顾屿做过州刺史,做过道御史,也曾深入百姓之中,观听百姓疾苦,他深知要想让受屈蒙冤的百姓上告有恶行的官员,空口白话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百姓对官员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何况官场上,尤其是地方官员,最是枝叶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官相护,百姓常常上告无门,更有甚者会招来恶果,旁的百姓看在眼里,自然也就失了再告的骨气。
  想要让这些人重新升起再告的勇气,把被打散的骨气重新再聚拢到一起,第一要让他们知道,这些官员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不可撼动,所以他让赵狄把徐景年一众人等绕了大半个扬州城下狱,第二要让他们明白,钦差是代天巡狩,他来淮南道,就是为了聆听他们的疾苦,只要证据足够,不说是一个徐景年,就是十个一百个,也会受到该受的惩罚。
  并不是很难想通的问题,赵狄琢磨了一会儿,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遗憾,他要是早猜到这点,知道徐景年肯定得背这个锅,就不会那么遮遮掩掩着刺激徐景年了,直接撕破了脸,把他当狗似的牵着在扬州城里遛一个下午该有多好。
  等到衙役们收拾干净了扬州府衙,书吏们的告示也都誊抄好了,赵狄找了几个亲近的部下,正要让他们带着人去张贴公告,外头有人来通报,说是道御史大人到了。
  顾屿对道御史周余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年因为周余牵连出无数官员,那一阵午门外天天有人被推出来杀头,一个人被处死还是好的,有好几回都是满门抄斩,上到白发苍苍的老太爷,下到刚出生的婴儿,午门外的青砖被血染红了很大一片,过去很久都没洗干净。
  这会儿听人说周余来见,顾屿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怪异的,顿了顿,才让人把周余请进来。
  按照元昭帝给的官职,顾屿和周余应该是同级,不过自古钦差见官高一级,周余进门,顾屿没有上前迎,论理周余就该先行平级礼了。
  周余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官,两鬓微白,面上微须,看着很有几分威严,顾屿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对着他行礼的意思,偏生周余也没有,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笑了,同时拱了拱手。
  “周大人要是来替徐景年说情的话,那就免了吧,此人罪不可赦,他的罪状我稍后会列上一份,转呈御史府,还请周大人见谅。”顾屿不避不让立在原地,没有半分后生晚辈的局促,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寻常同僚,语气十分温和地说道。
  周余原先是京官,虽然不靠镇国公府邸,但也同几位勋贵有过往来,先时还想来一句贤侄,套套交情,不曾想被顾屿一句话顶了回去,他的脸色竟然丝毫不变,反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徐景年其人,老夫也听说过一些,顾大人莫要担心,先时不处置他,是苦于没有证据,顾大人既然已经有了指证他的证据,那老夫自然乐见其成了。”
  顾屿适时地露出一点原来如此的表情,周余看不出破绽,面上带起几分肃然之色,说道:“老夫此来,是为顾大人把扬州府衙一干官员都下了牢狱的事。”
  顾屿微微地侧头看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偏生并不是尊重上官的尊敬神色,而是对待一个老者的态度,周余心里有些膈应,面上却不显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也有过年少气盛的时候,理解顾大人宁可抓错不可放过的想法,只是这么做,是否闹得太大了一点?扬州府衙掌管治下十数大县,每日里公务往来要紧,莫说是停上一两个月,就是几日都会出问题,老夫想劝顾大人,案子其后,还是尽快先查实一些官员的清白,放他们出来,好教扬州府衙运转通畅啊。”
  “周大人的想法,本官清楚,只是圣上派本官来查案,终究是案子更要紧一些,不过周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故而本官已经决定,在扬州查案的这些日子,由本官和周副使代徐景年行扬州刺史职,另已上书一份,奏请圣上,调派合适的官员赴任,尽快补上这些缺漏。”
  听到这话,周余的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看上去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顾屿见状,语气安慰地说道:“周大人不必再多言,扬州府衙的事情我刚才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理解,要是实在做不来,还要劳请周大人帮衬一二的。”
  周余的眉头挑了挑,却又很快地压了下去,他摸了摸胡须,半晌,才似十分为难地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有几个是听得进去话的……不过你的出发点是好的,都是为朝廷办事,替圣上辛苦,也就只能劳累老夫一把了。”
  顾屿笑而不语,做足了礼贤下士的钦差风范,末了,似乎很是感激地亲自送周余出门,等到离其他人远了些,才压低了声音对周余说道:“先前本官来时,就被徐景年摆了一道,当时只以为周大人和他是狼狈行事,蛇鼠一窝,故而气急,落了周大人的面子,还望大人不要同本官计较……案子既然已经有了徐景年顶上,日后牵连不会太广,家父同定国公是至交好友,来时定国公也有过嘱托,大人只请放心就是。”
  周余心头一跳,有些吃不准地看向顾屿,他曾经是定国公门客,不过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这些年虽然和定国公府也有一些背地里的往来,只是明面上的关系早就断了,先前就算是想和顾屿套交情,他也没想过把这一层的事情告诉他,却没想到会被顾屿一口叫破。
  顾屿面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反倒是一派光风霁月,谦谦君子的模样,无声地说了一个数字,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深意。
  周余的心顿时就安定下来了,早前知道朝廷要派钦差来的时候,京城那边就给他传了信,可巧赶在顾屿来的头一天,信上让他尽快扫干净首尾,说这次派来的钦差来头极大,但凡让他查了出来,是不会顾忌太多的。
  他提心吊胆了整整两日,这会儿着实松了一口气,看着顾屿也没有那么讨厌了,拍了拍他的手,同他交换了一个他自以为心照不宣的眼神。
  顾屿微微地笑了。
  第五十章 呕吐
  回到官驿已经是宵禁时分,扬州城的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巡逻的衙役远远地见了官轿,并不敢上前盘问,赵狄走在轿子外头,把顾屿送了回来。
  驻防大营离官驿有一段路,定好明日再来,赵狄留了些人手值夜,就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顾屿本以为陈若弱已经睡下,没想到一进内院,灯火通明,风声里隐隐约约还有些说笑声传来,月光拂过树梢,恍然如梦。
  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顾屿的怔然,他弯了弯眸子,让外头把守的周虎不要出声,过了正堂,走到了内寝门前,正听里头陈若弱和喜鹊说话。
  “……好了,你们去睡,我再等一会儿,他要是不回来,一定会让人带信的。”
  喜鹊闻言劝道:“小姐,这马上都要二更天了,姑爷不回来你就这么干等着?”
  陈若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我锅里还温着汤呢,又不是专为等他,一会儿还要过去看看火,你们去睡吧,以后还得嫁人呢,熬夜多了就不漂亮了。”
  喜鹊还要再说,翠莺拉了拉她,使了个眼色,喜鹊就不吭声了,陈若弱一手一个,把她们直往外头推,语气软软的,“我煮了整整一大锅呢,明天给你们也尝尝看,南方又热又湿,是得补补……”
  她笑嘻嘻地说着,把不情不愿的两人推到了门前,正拿脚去勾门,顾屿已经抬手推开了门,喜鹊和翠莺连忙让到边上,给顾屿行礼。
  陈若弱一见顾屿,嘴角就忍不住地直朝上翘,眼睛亮亮的,见喜鹊和翠莺还在,连忙继续了刚才的推人大业,一手一个把她们朝外推,“快去睡快去睡,睡个好觉!”
  顾屿就站在那儿,弯着眸子看她把两个丫头推出去,紧紧地关上了门,一回头,盯着他直发笑,好像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似的。
  “刚才天还没黑,人家周公子就回来了,这都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你怎么这么晚啊?”发觉自己根本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陈若弱索性背过身去,故意压沉了声音问道。
  陈青临原先装凶的时候,就是这种沉沉的语气,不是他自己破功,都要把她吓坏了,陈若弱颇有些得意地想,这回一定能吓住人了。
  顾屿嘴角上翘,靠近陈若弱一些,从背后抱住了她,语气低缓而又温柔地说道:“是我不好,事情琐碎,处理得忙乱了些,我该和周兄学习如何偷懒,把事情推给别人去做。”
  陈若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用侧脸蹭了蹭顾屿的脖颈,语气软了下来,“没有让你偷懒,就是该歇还是要歇,事情哪是一天就能做成的,你睡得早些,起得早些,昨天做不完的事情可以早起去做,都堆到一起,作息不就乱了吗?长久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多年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在他耳边絮叨这样的话,顾屿闭上眼睛,几乎是有些温顺地应了一下,陈若弱转过身来,挨挨蹭蹭地抱住了他的腰,小声说道:“我听说好多大官做到后来,身体都不是很好的,你不要这样……趁着年轻把身体养好,你不是说过,等你不做官了,还要带我回西北颐养天年吗?”
  顾屿抚摸着她的头发,指腹刮了刮她的眼角,眉眼微低,“好。”
  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陈若弱忽然之间跳了起来,差点撞上了顾屿的鼻子,急急忙忙地把他推开,一边朝着门口跑去,一边大声哀叫道:“我的莲子猪心汤!”
  顾屿怔愣一下,随即忍俊不禁,笑眼弯弯地看着她两手胡乱撩起裙摆,半点闺秀风度都没有,蹬蹬蹬地直朝外头跑去,他起初还只是低声发笑,见了这副样子,还是忍不住哈哈地大笑出声。
  汤到底是没烧干,只是过了点火候,莲子有些糊了,听见陈若弱在边上唉声叹气,顾屿给她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小半碗,撇去上头的莲子,尝了尝,眉头微微地舒展开了。
  “熬的时间有点长了,汤的味道也不好,莲子烂了,倒把猪心炖得透透的……”陈若弱喝了一口汤,夹了一片猪心吃,一边吃,一边气鼓鼓地说道。
  猪心这东西没什么人肯吃,是因为做得不好通常会有一股异味,要先切匀洗净,再晾干,放置些时候,才能过水烹煮,猪心和微苦的莲子一起炖汤是绝配,只是考虑到汤的药膳价值,不会把猪心炖得太烂。
  顾屿并不嫌弃,回来的时间越长,他的口味也就和上一世越相近,一碗温热的汤羹喝完,空荡荡的胃里顿时泛上了舒服的热意,他低叹了一声,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本来是想给你做晚饭的,可是你一直没回来,就只能先把汤炖上,正好你回来得迟,不吃对身体不好,吃了入夜又积食,喝点汤最好了。”
  陈若弱的语气里还带着一点哼哼唧唧的委屈,还在为把汤炖过火的事情耿耿于怀,顾屿给她顺了顺垂落在脸颊两旁的发丝,语气真挚地说道:“夫人有心,下次不可再这么劳累了。”
  陈若弱嘴角弯弯,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忙地推着顾屿去洗漱,“好了好了,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要快点睡,明天肯定还有事情,早办了早了早回京!我还有折子等你上呢!”
  顾屿知道她说的是瘦马的事情,看陈若弱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温柔起来,缓声安慰道:“不用等到回京,淮南道的案子一了,我就直接拟折上报,只是上折的时间要再斟酌,圣上日理万机,一个错眼也许就耽误了。”
  陈若弱十分理解,连连点头,她几乎是看着陈青临一步步朝上爬起来的,他才是个将军,每天的事情就忙到做不完了,圣上的事情肯定更多,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官员,太多的事情等着圣裁,圣上又不是神仙,哪有面面俱到不会打盹的道理。
  喜鹊和翠莺被推去睡下了,陈若弱没有在外头留人伺候的习惯,她也不是多懒怠的人,收拾了汤羹碗筷,正要拿出去,忽然一阵呕吐之意涌上喉咙,她只来得及呜了一声,头一偏,就吐了一大滩。
  顾屿洗漱到一半,听见动静,连忙放下手里擦脸的布巾,几步过来扶她,陈若弱刚想说没事,又一阵呕吐的感觉泛上来,她怕吐到顾屿身上,伸手推他两下,背过身弯腰又吐了好几下。
  “没事吧?”顾屿想要靠近,陈若弱又背开身去,怕让他看见自己呕吐的样子,动作大了,又是一阵难受。
  直到刚才喝的汤,中午吃的饭,胃里的酸水和一些辨不清原来形状的秽物都吐干净了,陈若弱才好受了些,有气无力地挪到桌边坐了,用茶水漱了漱口,对顾屿摆手道:“可能是吃多了胀的,我晚上没吃饭,一边等你一边吃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零嘴,冷的热的卤味都有……”
  她擦了擦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泛上的泪花,看到地上好几滩黏黏糊糊的污秽之物,脸有些发红了,怕顾屿嫌她,连忙要去开门,急声说道:“你先去外面,等我把地上收拾了,通通风再进来!”
  顾屿递过帕子给她擦嘴,闻言无奈地说道:“我让人找大夫来,你坐着,地上待会儿让人收拾。”
  陈若弱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连忙摆手道:“你别让人折腾,我就是吃多了,吐完就好,这都马上三更天了,你要是不放心,那等天亮了再找大夫也是一样的。”
  顾屿这回却不听她的了,唤了值夜的周虎进来,官驿里有专门的大夫,平日大夫一家就住在不远处的小院里,也是周虎周豹两兄弟一来就把附近的人和事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回来向他禀报,他才知道,周虎连忙领命去了。
  陈若弱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娇气的时候,陈青临虽然挺疼她,但到底是个五大三粗的军汉,能记得她喜欢什么款式的发簪就顶天了,真要他像别人家宠姑娘那样宠她,还不如让他出去砍几个人来得容易。
  顾屿让人收拾了地上的秽物,开了窗通风,又怕陈若弱是着凉吐的,几步走到床边,放下了两层帘帐,内层的帘帐是布制的,放下之后,陈若弱就看不到他了,连忙伸手出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没事,我在这儿。”顾屿反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把茶几边上的两个正在开花的盆栽搬了过来,放到床边,他就坐在了边上。
  听到动静,陈若弱的嘴角翘了起来,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压得低低的,对顾屿说道:“你说,我是不是有孕了啊?”
  顾屿一怔,随即失笑。
  第五十一章 严家
  顾屿虽然不懂医理,但上一世成婚数年无子,求方问药的时候,耳濡目染清楚了一些妇人怀孕的道理,女子多早嫁,成婚之后立即有孕,一则对身体有害,二则对胎儿无利,很多妇人就是因为头一胎怀得太早,死于难产。
  按照顾屿的想法,若弱过了年也才十七,至少也要再过几年,等她的身体长成了,再操心孕事不迟,故而他在行房之时把控得很好,又未撞大期,就是有意外,也不该来得这么快,这么凑巧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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