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短暂的安静。
  江问沙哑着声音:“我先缓缓...”
  逢宁:“你这是喝了多少,我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江问摇头。
  她陪着他在地上蹲了一会。
  酒精慢慢开始在体内蒸发,大脑开始慢慢沉重,江问有点虚晃。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
  逢宁四处看看,准备去便利店给他买瓶水。正打算走,手被人拉住。
  逢宁愣住。
  他抓着她的手,借了点力气,站起来。
  等人站稳,逢宁想把手抽回来。
  江问没放。
  两个人的手都出了汗,湿湿地纠缠着。
  “你干什么?”
  逢宁清晰地感觉到,江问看着她,有一瞬间的犹豫。
  然后,他扯了逢宁一下,把她整个拥入怀中。
  逢宁挣扎着,“江问,你别借酒装疯。”
  江问状似小孩子耍脾气,凶狠地说,“别动。”
  凶完,又委屈地呢喃,“难受...”
  喝多了的他,完全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没见过江问有这么脆弱的样子。
  逢宁不说话了,任他抱着。
  仿佛得了某种默许。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拥抱着,静止在熙攘的街头。招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窥视。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问忽然说,“逢宁,我说谎了。”
  路旁传来喧闹,她看着几米远的树,没说话,听他说。
  “我说,我记得以前的事情,不代表我还在意。”
  江问又说了一遍,“我说谎了。”
  江问是真的喝多了。
  逢宁想。
  “去国外前几年,我恨过你。我尝试过去过新生活。我不敢让自己停下,害怕又想起你,想起我们一起坐的公交车、你做的菜、蛋糕,你送给我的礼物,便利贴。任何一样东西,我都不敢想起。我怕我会后悔,后悔跟你提了分手。”
  “你喜欢尼采,我逛遍了纽黑文所有的书店。我每次想到你,希望你过的好,也怕你过的太好。”
  低到隐秘的声音,有暧昧,有羞涩,还有掺杂了甜蜜的忧伤。
  逢宁喉咙哽塞。
  “以前,我因为得不到你的回应而感到痛苦。那时候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绝望。你对我来说,放弃与否,都是折磨。”
  那时,她浅尝辄止,在岸上一动不动。
  可他的爱已兜底,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江问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故作轻松:“最后,我自作聪明,我怂了,所以我选择了后退,我想忘了你。”
  “别说了,江问。”
  逢宁身子微颤,心脏猛地收缩,不敢再听下去。
  她害怕,可害怕,又隐隐渴望。
  “我花了八年,我才想通,就算你没我那么喜欢你又如何?”
  逢宁看不见的地方,难以掩盖的感情,在他眼里汹涌。
  “和你分手以后,我觉得很轻松。但是往后的每分每秒,我再也没快乐过。”
  一句接着一句,江问醉到骨子里去了,呼吸沉重而灼热。
  逢宁撑着他身体的重量,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说的每一个字,就像刀,一笔一笔,刻在她心上。
  江问眼眶赤红,伏在她耳畔,轻轻地说:“逢宁,我爱你。”
  她的心脏停了一下。
  终于,摇摇欲坠的一滴泪,啪嗒一下,砸进她的颈窝里,“从十六岁起,我就爱你。一直,一直爱你。”
  第 58 章
  关于逢宁的事。
  每一件事, 江问都熟烂于心。
  在心里想了无数遍,她的所有,所有的细枝末节。
  想完, 再一层一层地盖住, 从不泄露出丝毫。到最后能给别人窥探到的, 不过是冰山之下的某个小小的边角。
  可这个夜晚,江问无所顾忌地,把最真实的他, 完完全全地, 整个摊开在逢宁眼前。
  江问亲手递给了她一把手.枪。
  “我爱你,从十六岁起, 我就爱你。”
  现在,这杆枪的枪口对准他的心脏。
  逢宁抬不起手, 没力气扣动扳机了。...
  ...
  双瑶接到逢宁电话,稀里糊涂地听那边说了几句,她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什么?!你们在哪?南城?”
  电话打完,双瑶撇下一同跨年的朋友, 风风火火地开车过去找他们。
  看到有人来, 逢宁稍微拉开了一点和江问距离。
  他撑着树干, 蹲在路边吐。
  双瑶瞪大眼睛, 吃惊地看着他们:“江问这是怎么了?!喝了多少啊。”
  逢宁:“先把他送医院,我等会再跟你讲。”
  去医院的路上,江问又下车吐了一次。双瑶光是看一眼,都替他难受。
  深夜急诊。
  医生给江问吊了个水。
  前前后后, 楼上楼下地两处跑,好不容易把人安置下来。双瑶低升跟她吐槽:“你和江问, 们两个人怎么凑到一起就是折腾啊。”
  逢宁稍稍回忆了一下,她跟江问凑在一起,真的很倒霉。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基本上就没发生过几件好事。
  病房里安静无比。江问精疲力尽之后,陷入沉沉的昏睡。他额头上仍有薄汗,像是不舒服。
  逢宁一动不动站在床边,想了很多事。想着想着,又起他刚刚醉酒时候,凑在她耳朵边上的呢喃。
  “我不敢放弃。如果放弃,我和你就没有以后了。”
  “只要我一个人放弃,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她心底一抽。
  逢宁怔怔出神。缓慢地抬手,用手指拨弄江问的睫毛。顺着摸到眼角,指尖还能感觉到一点湿。
  她轻轻地,替他擦掉残余的泪水。
  江问半夜醒过一次。
  意识依旧模糊,晕黄的灯光中,依稀能看到逢宁晃动的身影,他眯着眼,放下心,几分钟之后,又断了片。
  ...
  ...
  第二天被收音机嘈杂的声音吵醒。
  江问勉力睁开眼。
  醒来正瞧见一个大妈扶着大爷在床上坐下,不停地抱怨着,“都说了,你这个年纪要小心点了呀,可别再摔了,身子骨遭不住哟。要浴室铺个防滑垫,你就是不听...”
  让昏沉的脑子清醒,江问望着天花板,反应过来是在医院。稍微坐起来一点,蔫蔫地转头,找了找,病房里哪还有逢宁的人影。
  记忆随着复苏。
  昨晚发生的片段在脑子里闪过。江问先是羞赧,尴尬,紧接着,又缓了几分钟,无名火一点一点冒起来。
  逢宁去哪了?
  到处摸索着手机,胃跟着一阵阵抽动。江问小脸惨白,准备拨个电话。
  打开通讯录,最上面的联系人就是逢宁。
  垂眼,盯着她的名字,几秒之后,他又负气地扔了手机。
  大概是七八点的时间,他住的病房还有三个人。有些床的家属陆陆续续来了,病房开始渐渐热闹起来。好几个人扯着嗓子讲话,房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和别处相比,江问这里就冷清的有点异常。
  他长得俊俏,静静靠坐在那儿,特别吸引人目光。过了会,就有个大妈送了橘子过来,“小伙子,你怎么一个人。今天可是元旦呀,没个陪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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