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教众面面相觑。
  教主什么时候养的猫?
  不知道。
  你根本就没有猫啊教主!你又练功练糊涂了!
  然而连暝是不可能听见自家教众们心中的呐喊的,他笑眯眯地等着小猫儿的答案。
  于是柳晓晓认认真真把自己今天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见着有猫的半条影子出现,小脸儿上几愁苦的模样,我没有见过抬起头,求救般望着楚离,生怕那位没找到猫就大开杀戒。
  楚离安抚地摸着柳晓晓的小脑袋,英俊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独有的温柔,别怕。柳晓晓也知道现在不能给人添麻烦,低着头蹭了蹭楚离的手心,几乖巧的模样。
  教主大人看着小家伙在那人怀里缩着,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第一印象好像不怎么好,眉头一皱,发愁该如何扭转自己的负面形象。
  楚离见他变了神情,以为他要动手,眼神一凛,背后的教众也把手放在了背后的双刀上。
  教主什么时候杀人都要找个理由了?
  不知道!反正跟着教主干就对了!
  楚离柳晓晓感觉到男人绷紧的肌肉,担忧地看着那血渗出来把整个绷带都染红,听男人低低应了他一声。
  教主大人看着小猫儿似乎很依靠那人的模样,心觉自己的猫儿应该依靠自己才对,正想把人带过来,却忽然见院外亮起无数火把。
  是刚刚逃出去的军医带着守卫军来了。
  这么多人在连暝眼里也不过是蚂蚁一般好捏死,只不过是数量的多少罢了,可眼下他更顾及起柳晓晓的感受来,觉得要是自己动手,只会把人吓得更远。
  又看了看小猫儿扒着那人的手臂不撒手,教主大人最终决定把他暂养在这儿,过些日子再把人带回西域。
  这样一想,心情便明朗起来,笑盈盈的模样,配上那绝色的容貌,倒当真应了倾国倾城一词。
  我过些日子再来接猫儿走。
  于是撂下这么一句话,教主大人带着一脸懵逼不知道是来干嘛的教众们离开,隐没于黑暗。只留下冲进来的守卫军,在院中整齐列队。
  柳晓晓赶忙扶着因失血过多而一脸惨白的楚离躺下,把军医揪过来重新上药。
  那个连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柳晓晓坐在床边上,捧着自己的小脸,生怕那人再回来。
  罗刹教中人多行事诡异,反复无常,倒不用过多在意他说的话。楚离低声答道。
  他看起来那么凶,居然会养猫。这就是以前妹子们常说的反差萌吗?柳晓晓故作一脸深沉地思考,有点肉嘟嘟的脸鼓着,又把楚病号萌了一脸。
  你看我这么凶,不也要养你嘛?楚离一本正经地说。
  柳晓晓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又忽然反应过来,气鼓鼓地瞪向床上忍笑的男人。
  夸你可爱呢。楚离笑。
  柳晓晓扬着小下巴哼了一声,我本来就可爱。
  楚离逗着他开心,这小东西忘性大,倒是很快就把连暝给忘到脑后了。
  第15章 塞北(五)
  楚离自小习武,身上的伤没多久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只留大大小小的血痂在身上。本来军医说可以不上绷带,让伤口透透气,好得更快些,但楚离坚持要缠上,因着那些血痂看起来颇为可怖,柳晓晓又是个猫胆子,他怕吓着那娇娇气气的宝贝。
  刚到关城第二天时,柳晓晓便想赶紧收拾包袱跑路,毕竟那连暝摆明了一副还要回来的模样,他还不趁着这时候跑得远远儿的那就是傻了!
  然而楚离晓得他想走后整日黏着他,十足的无赖模样。柳晓晓见他伤又没好,嘴上说着嫌弃,然而还是心软当了个小陪护。说是陪护,倒是楚病号成天给这娇气包端茶倒水暖被窝还附带讲故事,小家伙就只偶尔说几个字应两声,有时还要嫌他聒噪,踢他下床。
  楚离想把这好不容易撞到自己怀里的宝贝留下,好吃好喝把这小东西当祖宗一样供着。身上穿的衣裳是江南产的最好的绸缎织成,发冠镶着玛瑙由西域的巧匠精心雕刻,腰带上绣着银色牡丹是京城世家才穿得起的料子,都是楚离仔细挑过后才给柳晓晓送去。
  然而就算是这样,楚离却还总怕这小东西不习惯。毕竟楚离也晓得这边关荒凉,终究是比不上江南来的宜人些。
  但不管楚离怎么想,柳晓晓是打定主意要走的,他被连暝吓得几晚上都连着做噩梦,梦见他找自己要猫,自己找不见猫,连暝就把自己当猫儿抓了去,还要自己喵喵喵学猫叫!太恐怖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柳晓晓这直觉还是很准的
  是以,柳晓晓好不容易才抓着楚离上药的时候把自己骆驼找见,吭哧吭哧把骆驼压在肚子底下的小包袱拖了出来翻了翻。
  原本江南出发时还鼓鼓囊囊的小包裹现在干干瘪瘪的,柳晓晓捧着脸,小脸儿上几严肃的模样,蹲地上仔仔细细地数了又数,也没数出更多的银子来。小指头戳了戳身边儿的骆驼,忽然看见那站在门口的士兵,眼睛一亮。
  怀着一丝希望,柳晓晓抱着小包袱噔噔噔跑到守门的士兵旁边儿,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很是希翼地问:请问这些银子能不能雇马车回江南呀?
  那士兵是认得柳晓晓的,楚将军带了个江南来的少年回来这事整个军营都传遍了,哪儿有不认得的道理?此刻忽然见到真人,漂漂亮亮的少年,声音柔软,与这黄沙荒漠格格不入的江南气息扑面而来,让这在边关戍守多年的士兵不免愣了神。
  还是楚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完了药,站在柳晓晓背后轻咳了几声,这才让那士兵回过身来。
  柳晓晓两手展着小包袱,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眨一眨地还在望着人家,士兵本来还被这小家伙看得紧张得不行,脸都要涨红了,忽然瞥见站人身后的楚将军黑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一个激灵,赶紧退后几步和柳晓晓拉开距离。
  将军看过来的眼神好可怕!!!
  柳晓晓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士兵退得离他八丈远,执着地追问道:能不能雇马车呀?
  士兵生怕他又走过来,赶紧摇头,雇不了的。
  柳晓晓沮丧地低下小脑袋,又把银子数了一遍,委屈巴巴地问:真的雇不了吗?
  士兵看着自家将军那黑成锅底的脸色疯狂摇头,真的不是我惹他难过的将军!!!
  楚离见不得小东西那委屈样,把人身子扳过来搂着,往那包袱里看了一眼,就只有几块碎银子孤零零地躺那儿,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两。倒不知是江南哪家的小公子,不懂钱财,还敢出来乱跑,还好让他遇见了。
  你就带了这么些银子去西域呀?楚离哄着问,一边儿搂着柳晓晓往屋里走。今天太阳烈,他倒是不觉什么,但这小东西晒得两边儿脸颊通红,看得他心紧得慌。
  柳晓晓觉得自己能力被质疑了,鼓着脸不高兴道:我出门带了一个金元宝呢!
  嗬,感情一个金元宝还没到西域呢就被花了个精光。好在他不缺银子,不然还养不起这小东西了,楚离心想道。
  这边儿柳晓晓还觉得自己已经够省着花了,嘟囔说路上物价太高,又问了一遍楚离,真的不能雇马车吗?
  楚离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得心都要化了,赶忙掩饰般倒了杯茶推给柳晓晓,轻咳一声,别说雇马车,怕是连匹马都买不了。边关通行不方便,这些东西都很贵。
  柳晓晓趴在桌子上,小脸上就差写着不高兴三个字了,手指头拨着那几块儿碎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离望着他,半晌后才轻声开口道,就那么想回江南呀?如果柳晓晓说想回去,他也不会强留,毕竟这娇生惯养的小东西还是在那山清水秀的地方才好。
  他倒是不知道,日后就算这小家伙说想走,自己也没有现在这样大度能够把人放开,却是把人想方设法绑在自己身边。
  也不是很想回去柳晓晓犹豫着答,想到自己是偷跑的,足足两个月没和柳随风联系过回去的结果肯定也会很可怕。前有狼后有虎的,柳晓晓进退两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就留在这里呗!楚离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他笑起来时面上轮廓便没那样冷,带着阳光,英俊的宛如邻家大哥哥般,到底是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
  看出柳晓晓的犹疑,楚离接着道:待我伤好了,便不必怕谁。边关虽乱,但我会尽全力护你周全,我会屡战屡胜,场场大捷。你若是想去看那西域美景美人,我也能带你去看,看星星看月亮,看舟看水,你想做什么都行。他认认真真地许诺。
  柳晓晓被他说得心动,坐起身,目光闪闪亮亮的,衬着一旁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小太阳般暖了谁的心。
  这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楚离眉一挑,俊美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潇洒来,我楚离说的话,还从未反悔过。
  楚离自幼师承武林盟,自觉还是能与罗刹教那连暝战上一战。况且,他现在有了想守着一生的人,心境与以前大不一样。以前出征,从未想过生死,生也好死也好都不会与谁有干系,倒也是那样活着。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娇气的宝贝在身后,倒怕死起来。
  他必须活着。
  他虽没有治国之才,但领兵打仗却是颇为精悍,当年他刚发配到边关不过是个百夫长,短短几年,杀敌数千。似乎是皇帝觉他还有些利用价值,那年封他做了将军,想来是想给新太子留个棋子。
  那时的他不忿,想着总有一天招兵买马打回京去,然而现在却觉安稳才好,坐这将军位置,只要不动他怀里的大宝贝,一切都好说。
  当初说要再过来的连暝再也没见过,楚离倒当真实现了他对柳晓晓的承诺,屡战屡胜,若羌退兵到燕山外,罗刹教毫无动静,于是百姓爱戴,称他作战神。那能号令六军的将军令此时终于不是个摆设,而是真正的虎符。
  然而楚离并非真正的神,他身上无数道纵横的疤痕证明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那支摸到他心脏边缘的箭矢,被抬回飞沙关时,他几乎看不清自家大宝贝的样子,只能感觉那温热的泪水像雨滴一样落在他脸上。
  那天的天空是橙红色,光与影聚合在少年背后,衬得那哭得梨花带雨般的少年美好的宛如第一次见面那样。
  自己又把这小猫胆子的人吓着了。
  楚离有些懊恼,握着柳晓晓白生生的手,那血又染红了柳晓晓昂贵的衣料。
  小哭包柳晓晓听他那样说,头一次没生气,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楚离见逗不笑他,舍不得他哭,心里也泛起苦来。
  死不了的你这么吵,吵得鬼都不来楚离握紧他的手,听着耳旁渐小的抽噎声。
  那你得保证不会死。柳晓晓努力憋住眼泪,眼边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不会死的楚离勾了勾唇角,透过眼前的血雾看着那模样精致的少年,心中难得平静。
  没遇见这小娇气包之前,他觉得生死都好,遇见了后,却越发想要活下来。这娃娃这样娇气,离了他受委屈怎么办啊?还是他放在身边才放心。
  第16章 塞北(六)
  昨夜仍旧落了雪,燕山脚下,皑皑白雪铺了满地。干枯的枝丫上也落着厚重的雪花,远远看上去,如同开在江南的白色腊梅般。
  雪花盖住遍地碎石枯叶,踩上去比未积雪时平整不少,茫茫大地一眼望去除那高高伫立的城关,只偶有几棵灌木枯树,倒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天色还未明朗,却已能听见演兵的呼喝声,远远传来,气势如虹,震得枯枝上的雪都簌簌落了下来,恍若迟来的第二场雪。
  精悍的战马身披铁甲,在关外排成无数行列,坐于马上的骑兵装备精良,背挽长弓手持银枪,整装待发的模样,这是楚离放在身边的势力。
  他们刚把若羌赶回草原,虽是大获全胜,但仍不敢掉以轻心,每日关外的巡逻都必不可少。罗刹教这两年时间来都毫无动静,若羌似乎也没有多少抵抗之意,从关城打到燕山,速度之快,让朝廷内都措手不及。连那向来不待见楚离这个儿子的皇帝都不得不迫于百姓压力,下皇谕赐了不少金银。
  明面儿上的该做都得做,然而暗地里太子一派却觉得楚离这棋子太过棘手,颇有脱离控制的趋势。皇帝虽已入暮年,但坐这位置这么多年,就算人老固执很多,但仍旧精明。虽想除掉楚离,但眼下也要仔细掂量几分,况且朝内上下,也不知暗地有多少朝臣是楚离那边儿的势力,若是轻举妄动,怕是要逼得楚离造反。
  是以,为了探清楚离那边儿情况,皇帝挑了足足二十个刚选进宫中的秀女送了过去。那些秀女的容姿各有所爱,或娇柔或妩媚,但都乃倾城之貌。
  秀女们还未到时,都以为自己要服侍的是那赫赫有名的塞北战神,听闻楚离年轻英俊并还未娶妻,早已在路上便开始了宫内相斗那些把戏。马车在关外还没停稳,那些个秀女便迫不及待下了马车。
  那厢楚离刚把不愿意理人的小祖宗从被窝里捞起来,好言好语哄着,哪儿有心思管外边儿那烂摊子。男人经过时间沉淀越发英俊成熟的面上带着无奈的表情,把自家小仓鼠从窝里抱起来。
  现在这两人每夜都是睡在一起的,美名其曰为暖被窝外加保镖。柳晓晓畏寒,楚离没皮没脸的柳晓晓也扭不过他,便由着他来了。
  柳晓晓这娇气包可精明着,楚离打他什么主意还能不清楚嘛?整日防火防盗防狼,然而这两年楚离很克制,并未做些什么,最多不过是晚上睡觉时半强制性把人搂怀里,脸上挨了五指印也要凑过去亲亲自家娇气包那香香软软的脸蛋儿。
  柳晓晓这小东西一向不记事儿,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是过两天就忘。之前在柳随风那儿栽了跟头,这不,在楚离这儿还踩了一模一样的坑。
  前天夜里楚离不好脱身,被属下拉着灌了好几大碗关外烈酒。他酒量好,洗去身上的酒气后也只是微醺,用热水把自己泡暖了,这才敢推门进屋,生怕带了凉意进去冷着那娇气包。
  屋内未点灯,只在桌上点了一盏烛火,显然是那嗜睡的娃娃已经睡了。屋子周围摆了好几个火笼,窗子只半开了一扇,加之地上铺着的一层厚厚的西域地毯,与屋外冷冽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颇有几分闷热。桌上还点了安神的熏炉,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腻香气,把楚离刚刚那几分酒意也熏得上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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