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午膳时,除了那道拌肚丝外,还有哪道菜用了葱油?
  秋娘答道:别的菜都未用过葱油。
  在午膳前后,除了春萍以外,还有何人动过那个葱油罐?
  众人沉默下来,她们现在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春萍突然出声说道:大人,秋意动过,这葱油就是秋意炸的。
  秋意连忙解释道:这葱油是奴婢做的没错,但炸葱油的时候他们都在,若是奴婢做了手脚,她们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季翎岚丝毫不受影响,接着问道:娘娘每日所用的饭菜,是否都有定例?
  秋娘答道:若是御膳房所出,那便是有定例。可娘娘身怀龙种,皇上垂帘,便是娘娘想吃什么便做什么。
  那这么说,菜单皆是娘娘亲点?
  秋娘接着答道:菜单是由老奴根据每日分派来的菜品出的,然后再由娘娘过目,若是娘娘没有意见,便按照菜单来做。
  季翎岚看向春萍,说道:春萍,拌肚丝由你所做,晚膳后,你又单独在厨房待过,种种迹象皆对你不利,你还有何话要讲?
  春萍闻言惶急地辩解道:大人,拌肚丝是奴婢所做没错,可旁人也有接触,那牛肚便是春桃所洗。还有那葱油,葱油是秋意炸的,她们都有嫌疑。大人,您一定明查,就算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给娘娘下毒啊。
  毒物不是下在牛肚上,而是那葱油出了问题。
  那也是秋意,那葱油是秋意炸的,跟奴婢没关系。
  秋意一听脸色变了,说道:大人,葱油是奴婢炸的没错,但奴婢并没有下毒,奴婢怎么可能蠢到在自己炸的葱油里下毒,还请大人明查。
  秋娘面色阴沉地说道:王爷,这样问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既然嫌疑在这两个奴婢身上,那就请王爷将两人交给老奴,老奴有的是办法让她们开口。
  春萍和秋意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眼底满是畏惧。
  大人,奴婢们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求大人明查,明查啊!春萍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
  秋意看了秋娘一眼,咬牙说道:大人,昨日早膳过后,奴婢曾见秋嬷嬷进过小厨房,当时厨房内并没有人。
  早膳过后?
  话已出口,秋意也不在顾忌,道:是,这葱油是奴婢早膳时炸的,若是葱油有问题,那秋嬷嬷也有嫌疑。
  秋娘一听变了变色,走上前就给了秋意一脚,愤怒地说道:你这个小浪蹄子,我也是你能诬陷的,看我不打死你!
  见傅南陵皱眉,小李子出声呵斥道:住手!王爷面前岂容你这奴才如此放肆!
  秋娘的动作一顿,连忙跪倒在地,道:王爷,老奴也是一时气愤,还请王爷恕罪。
  傅南陵语气淡淡地说道:秋嬷嬷,你真是好大的脾气,可是跟了个好主子,养了这般骄纵的性子。
  秋娘心里一紧,连忙说道:王爷恕罪,老奴不敢。着实是因为这小秋意太猖狂,居然诬陷老奴,老奴可是娘娘的奶嬷嬷,怎能做出伤害娘娘的事,还请王爷为老奴做主。
  那你说早膳过后,是否单独进过厨房?
  老奴没有,早膳过后,老奴一直在娘娘身边时候。
  一刻也未曾离开?
  秋娘犹豫了一瞬,说道:辰时末的时候,老奴看娘娘房间的荷花不新鲜了,便到御花园采了一些,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
  季翎岚看向秋意,问道:昨日早膳过后,你是何时见秋嬷嬷进的小厨房?她身上穿着哪件衣服?
  秋意脸上的惶恐之色渐消,平静地答道:回大人,大约巳时初,秋嬷嬷身上穿着藏青色衣裙,裙摆绣着芙蓉花的图样。
  你撒谎。秋娘怒瞪了秋意一眼,说道:王爷,秋意分明是听了老奴方才的回话,才编造出的谎话,王爷切莫听信。
  秋娘知晓季翎岚的身份,虽然明面上有几分恭敬,心里到底是看不起的,所以她每次回话其实都是回给傅南陵听的。
  季翎岚不理会秋娘,继续问道:秋意,当时秋嬷嬷进小厨房时,手上可拿了什么东西?
  秋意回答道:秋嬷嬷手上拿着一个青瓷花瓶,还有几支含苞待放的荷花。
  季翎岚微微皱眉,问道:那荷花花苞是否插在花瓶中?
  秋意想了想,摇头说道:不曾。
  若你再看到那个花瓶,是否还能认得出?
  认得,那就是娘娘房里常用来插花的青瓷花瓶。
  季翎岚虽然看不清秋娘的表情,却看到她僵硬的身子,随即看向小李子,说道:劳烦李公公派人将那只花瓶拿来,还有秋嬷嬷那件藏青色芙蓉花的衣裙。
  是。小李子躬身退出厨房。
  秋娘抬头看向季翎岚,说道:公子为何不信老奴,偏偏相信秋意?老奴才是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老奴才是替娘娘喊冤的人,公子这般偏信偏听,可是与这秋意有什么勾连?
  不待季翎岚说话,傅南陵一脚将秋娘踹到在地,冷声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本王面前居然敢这般说话,当真该死!
  说谁不好,偏偏说季翎岚;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季翎岚与别人有染。这分明是往傅南陵的枪口上撞,死了也活该。
  第62章
  秋娘哎呦一声, 哭嚎了起来,道:娘娘啊,您怎么就走了呢?您走了, 老奴就只能被人肆意欺凌, 您在天有灵开开眼, 看看老奴如今是怎样一番光景。
  季翎岚平静地说道:若你当真清白, 又何惧查证?如今这般胡搅蛮缠, 不正是心虚的表现?
  秋娘声音一滞, 继续哭道:娘娘自小就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老奴待娘娘比亲人还亲, 如今娘娘被害,老奴却被冤枉成凶手, 怎能不心寒?
  相较于秋娘的胡搅蛮缠,季翎岚一直冷静自持, 道:我并未说你是凶手,也未曾说她们不是凶手, 只是想查证秋意的话是否为真,你却这般哭闹不休, 甚至不惜出言诋毁,不是将嫌疑往自己身上引么?秋嬷嬷在宫中多年, 今日怎的这般糊涂?
  秋娘的脸色变了变,说道:老奴只因娘娘被害, 一时伤心过度, 才会出言无状, 还请王爷恕罪。
  季翎岚看向傅南陵,见他脸色苍白,道:王爷, 您身子弱,还是移驾正厅审问吧。
  傅南陵点点头,道:来人。
  傅南陵一声令下,高斯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几名鹰卫,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
  将他们全部带至正厅。
  是,属下遵命。
  季翎岚出声说道:还有这只油罐和那只兔子,也一并带到正厅。
  是。
  傅南陵和季翎岚打头,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
  迎面走来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上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圆领衫,手里挥着一把折扇,见傅南陵走过来,说道:咦,三皇弟,这是去哪儿?
  傅南陵微微皱眉,颇为不耐地说道:二皇兄不是政事繁忙么,怎的又回来了?
  林贵妃出事,九皇弟也未能幸免于难,这凶手如此胆大包天,定是穷凶极恶之辈,三皇弟向来身子孱弱,为兄怎能让你一人面对。傅南平说的情真意切。
  傅南陵讥讽地笑了笑,道:不劳二皇兄忧心,我好得很,这点差事还是能应付得来的。若是二皇兄无事,还是去看看父皇吧,父皇身体不适,正需要有人照护。当然,还有兰贵妃,现下正是伤心的时候,还需二皇兄安慰。
  傅南陵面色一滞,他刚刚去过傅连朝的寝殿,不过因为朝中诸多大臣一再建议立他为太子,傅连朝不待见他,让他吃了个闭门羹。而兰贵妃被禁了足,任何人不得进出,他进不去,这才返回这里,想要看看后续如何。
  父皇已然服药歇息,暂时不必侍奉左右。母妃那边有奴才们侍候着,静养几日有助于修身养性,那是父皇垂爱。倒是三皇弟这边我放心不下,索性过来看看。听庞公公说,林贵妃和九皇子的尸身还未好好收敛,这恐怕多有不妥吧。傅南平好心地提醒道。
  多年的争斗,傅南陵太了解傅南平,他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挑动情绪,现在的反应才属正常。他笑了笑,道:林贵妃和九皇弟为人所害,相较于着急收敛尸身,我觉得还是查明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更能安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二皇兄,你说呢?
  三皇弟所言有理,那现下进展如何,可曾查到凶手是谁?
  未曾,所以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二皇兄闲聊。
  傅南陵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傅南平的厌烦,抬脚就朝正殿的方向走去。季翎岚垂着头,跟在傅南陵的身后,在路过傅南平的时候,突然被他攥住了手腕。
  季翎岚身子一顿,疑惑地看向傅南平。而傅南平也正直直的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到他完全读不懂。
  不待季翎岚说话,傅南陵快步上前,拍开两人的手,将季翎岚拉到一边,眉头紧皱地说道:二皇兄这是何意?
  傅南平收敛起眼底的情绪,解释道:三皇弟莫要误会,我只是看他有些面生,紧跟在皇弟身后,唯恐对皇弟不利,所以才不自觉地动了手。三皇弟,不知这位公子是谁?
  傅南陵审视地看着傅南平,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就不劳二皇兄费心了。
  傅南陵说完拉着季翎岚就走,丝毫没有再理会傅南平的打算。
  季翎岚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傅南平,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个男人他似乎见过,声音也有那么一点熟悉感,只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阿岚,你在看什么?傅南陵将季翎岚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心里顿时有些不悦,还有隐隐的不安。
  王爷,小民似乎在哪里见过二皇子,看他竟有几分眼熟。季翎岚没有隐瞒,如实地说出心里的困惑。
  傅南陵心里一紧,连忙说道:见过?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我也不晓得,不止相貌眼熟,声音好像也曾听过。
  傅南陵心里越发紧张,转身看向高斯,道:将他们看管起来,待会儿我再审问。
  是,属下明白。
  傅南陵拉着季翎岚快走几步进入正殿。
  察觉到傅南陵的反常,季翎岚疑惑地问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阿岚,傅南平不是好东西,你切莫和他有任何来往!
  王爷
  不要叫我王爷,叫我阿陵!傅南陵打断季翎岚的话,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季翎岚看看四周,见只有他们两人,轻声叫道:阿陵,你怎么了?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怎么可能和王爷有来往?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傅南陵心里越发不安,伸手攥住季翎岚的手,道:阿岚,你不是小卒子,你很好,好到可以与任何人相提并论,好到我怕终有一日你会离开我。
  傅南陵眼底的不安,让季翎岚有些疑惑,他反握住傅南陵的手,安抚地笑着说道:阿陵,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与你是知己,是好友,是可以豁出性命保护的亲人,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负我,不负天下人,我亦不会负你。
  可
  前世的种种让傅南陵如鲠在喉,他没有勇气告诉季翎岚真相,也没有勇气说出心底对他的爱意。
  傅南陵眼底复杂的情绪,季翎岚有些读不懂,他耐心地等着接下来的话,却被门外的动静打断。
  王爷,我家主子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王爷止步。小李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放肆!王爷的路也是你一个奴才能拦的?这个声音很陌生,也很刺耳。
  王爷恕罪,奴才也是听命行事。小李子虽然说得谦卑,语气却丝毫不让。
  季翎岚见傅南陵不说话,提议道:阿陵,若无其他事,我们还是先处理案子的事吧。
  傅南陵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阿岚,案子处理完,你就在我的王府住下吧。
  之前不是说过了么?我会在京都呆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永宁镇。
  我的意思是别回永宁镇了,就在王府常住。
  季翎岚一怔,随即说道:这怎么成,我的药铺还得开张,家里也得有人照应。
  阿岚要想开药铺,那我就在京都给你买间铺子。见季翎岚皱眉,傅南陵可怜巴巴地说道:阿岚,我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说不准哪天人就没了,我很怕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季翎岚闻言心里一揪,眉头紧皱地说道:以后莫要说这种胡话,我不爱听。
  傅南陵明亮的眼睛暗淡下来,说道:可这是事实。
  季翎岚见状心疼得厉害,说道:这件事你容我考虑几日。
  见季翎岚松口,傅南陵心中一喜,若是以前放任季翎岚在外,他虽思念,却不担心。可今日傅南平看向季翎岚的眼神,让他警觉,傅南平眼底复杂的情绪,季翎岚不懂,他却看得清楚,那绝对不是两个陌生人初见时该有的情绪。想想自己的重生,傅南陵心中不禁起疑,傅南平是否也和他一样。若是一样,那以傅南平对季翎岚的执着,他不可能在见到季翎岚后无动于衷。
  阿岚,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傅南陵凤眼笑成了月牙。
  我只说考虑,并未答应你,你是否高兴得太早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季翎岚心里清楚,他真的对傅南陵狠不下心,尤其是在看到他病态的模样后。
  阿岚,你慢慢考虑,不急。我们先把林贵妃的事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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