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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郡主 第188节

  凤阳大长公主这话很好理解,这若真的是虔心求雪,该是钦天监择了吉日,祭天祈雪的。
  可皇上却不肯这样大费周章,可见,是不想承认自己遭了天谴。
  可这僵局雪一日不下,一日不可解,可想而知皇上如今有多头痛了。
  皇上这个时候,急需一个台阶下的,可他若想有个台阶下,那唯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让太子替他祭天祈雪。
  太子毕竟是储君,若能这个时候替父皇解忧,也算是孝顺呢。
  可这些她想的到,郑皇后不会想不到。
  想来郑皇后如今也进退两难的很,皇上明显是把这个难题推给太子和她,可她不敢想的是,若太子祭天祈雪,这雪仍未下呢?
  那到时候别人指定把今年泰山地动这事儿又翻出来,那这矛头可就指向太子了。
  郑皇后如何肯让儿子成为众矢之的。
  可她这样犹豫,却是把皇上架在了那里,只怕皇上对太子会愈发厌恶。
  想到郑皇后这会儿这样为难,谢元姝便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郑皇后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她怕也想不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吧。
  畅春园里,郭太后怎能看不出如今这僵局。
  她虽说知道皇帝是个凉薄之人,可也未料到,他竟然让皇后做这样的选择。
  “娘娘,皇后娘娘怕也愁坏了。也不知是哪个臣子暗中怂恿皇上这样给皇后娘娘出难题的。”景嬷嬷即便如今不在宫里,也能够想到宫里凝重的气氛。
  郭太后暗暗叹息一声,不由有些后悔道:“哀家真的好后悔,当初那样纵容皇后。这太子的位子,又哪里是那么好坐的。这史书上,也并非没有记载。可哀家,却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如今可好,皇帝在那里装起糊涂来,可太子却不能跟着装糊涂。他是儿子,也是臣子。若这件事情不能揣摩皇帝心思行事,这日后,东宫怕是更岌岌可危了。”
  景嬷嬷侍奉太后娘娘身边多年,如何能听不出,娘娘其实是想太子殿下顺从了皇上的心思。
  可她担心的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未必肯这样轻易低头。
  “她现在不低头还有别的什么法子吗?这件事儿之前,皇帝和太子也只是离心,可这件事情之后,皇帝怕对太子再无父子之情了。”
  听着太后娘娘的话,景嬷嬷脸色也是一白。
  迟疑了下,她开口道:“娘娘,您是否要给皇后娘娘捎句话?”
  郭太后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好多岁的样子,许久没有开口。
  景嬷嬷如何能看不出,娘娘在想什么。
  如今的皇后娘娘虽说大不如前,可毕竟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又哪里能听得进去主子的话。
  若她能听进去,前几日也不会闹出抄经卷替自己赚贤名的事情来。
  可若真的不提点皇后娘娘几句,皇后娘娘若真的装傻充愣起来呢?
  到时候,皇上岂不愈发不待见坤宁宫。
  半晌的沉默之后,郭太后到底没忍住,开口道:“罢了,还是传了消息往坤宁宫去吧。哀家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娘娘忧心忡忡的样子,景嬷嬷也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她都不敢想,这之后的日子会如何。
  她自幼就在宫里侍奉,见过多少因为一念之差,就坠落深渊的事情。
  她这个时候,也只能祈祷皇后娘娘,聪明一些了。
  第239章 回宫
  谢元姝出了坤宁宫,依旧由梁禺顺引路,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巧的是,竟遇到了刚刚换班的韩砺,还有郑皇后的侄子郑闵。
  郑皇后极其疼爱郑闵这侄儿,如今也在御林军当值。
  两人给谢元姝行礼之后,郑闵便笑着开口道:“听闻皇上今个儿也往坤宁宫去了,郡主真是厉害,每次入宫,皇上便少不得会赏了东西下来。这样的恩宠,便是宫里的两位公主,也没有的。”
  谢元姝惯讨厌他这油嘴滑舌的样子,尤其因为有郑皇后护着,她心中更是对他一阵厌恶。
  “郑公子真是厉害,我才从坤宁宫出来,公子就得了消息。这不知道的,不免疑心公子有窥视之嫌。”
  一句话说的郑闵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若方才他的话只是有些玩笑的意思,那么现在,他都要后悔死了。
  他得郑皇后偏宠,即便是在御林军当值,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今个儿,这是真的惹了祸了。
  窥视之嫌,这若真的闹腾开来,姑母也保不住他。
  想及此,他双手抱拳,恭敬道:“郡主勿要恼了我,我只是一句玩笑话,万万不敢有别的心思。”
  一旁,韩砺瞧着谢元姝云淡风轻便给了郑闵厉害,眼底也染上几许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元姝看在眼中,幽幽道:“皇上这几日为了东宫的事情,头痛不已,你们在皇上跟前当值,更该谨言慎行才好。”
  听着她的话,韩砺眼中的笑意更深。他如何能听不出来,郡主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郡主这是等不及看东宫的好戏了。
  “郡主放心,我们定会谨言慎行,万不敢在这个时候给皇上添任何的麻烦。”
  谢元姝笑着点点头,缓步就离开了。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郑闵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世子爷,刚才没吓到你吧?这永昭郡主到底是被凤阳大长公主给宠坏了,便是皇上,这些年待她也是滔天的恩宠。也难怪,会养成这样居高自傲的性子。”
  “我平日里虽有姑母护着,可对着这永昭郡主,往日里是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僭越的,也是方才贪了几杯酒,才失了仪态。”
  韩砺笑着看他一眼:“其实郡主提点的也对,伴君如伴虎,尤其这几日东宫这些事儿,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郑闵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这镇北王府世子爷,如今整个御林军谁不知道,皇上留了他在御林军,不过是想留他做质子。
  要他说,这世子爷也是个可怜的。这若是镇北王真的重视这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该让他来当这个质子。镇北王府三位少爷,何必拿一个嫡子冒险呢?
  可见,镇北王府肯定也是一团内、乱。
  这样打量着韩砺,郑闵不得不承认,这位镇北王府世子爷,风度翩翩,样貌在整个京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只是可惜的是,这生的再好,也不过一副皮囊,依着皇上对镇北王府的忌惮,这京城,谁家肯把贵女嫁给他。
  如此一想,郑闵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凑近韩砺低声道:“世子爷,我也看你和我脾气相投,才和你多说一句。你也看到了,皇上对郡主这般恩宠,这阖宫内外,谁不羡慕。可我冷眼瞧着,皇上八成是对郡主动了心思,这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哪一个能比得上郡主的。”
  “就皇上这几日宠着的婳贵人,若仔细瞧着,和郡主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郑闵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韩砺眼神一凌,沉声道:“郑公子今个儿确实是喝多了。”
  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郑闵还当他在害怕,笑了笑,道:“罢了,到底也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毕竟皇上即便真有这样的心思,郡主已经和定国公府世子有了婚约,何况还有凤阳大长公主在,皇上自然也不敢失了分寸。”
  马车上,芷东想到方才郑闵的失礼,忍不住嘀咕一句:“郡主,皇后娘娘真是把郑闵宠的愈发不知规矩了。要奴婢说,郡主方才就不该轻易饶过他,也该让他长长教训。”
  谢元姝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镶金点翠玛瑙石镯子,“他背后毕竟有皇后,我也碍不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惹了皇后的猜忌。”
  “你且瞧着吧,他这般大胆,迟早会惹出祸事来的。”
  芷东就是替自家郡主委屈,犹自愤愤道:“也是成国公府世子爷身份尴尬,虽先帝爷那会儿就已经请封为世子,可毕竟是过继来的嗣子。当年成国公夫人大婚之后多年未有动静,不得已抱了这个嗣子养在身边,谁也想不到,后来会生了二公子郑闵。也难怪皇后娘娘这么疼他。这毕竟是成国公府真正的长房嫡子,奴婢觉着,皇后娘娘早想把这世子之位给了郑闵。”
  谢元姝笑了笑:“当年是先帝爷做主给了郑家大公子这世子之位,皇后若想让郑闵取而代之,除非,这郑家大公子死了,否则,她这辈子别想。”
  芷东心里猛地一咯噔,惊讶道:“郡主的意思,是皇后迟早会对郑家大公子动手?”
  谢元姝摇摇头:“皇后最是行事谨慎,怎可能为了这世子之位,招了皇上的猜忌。只是,皇后懂得这个理,成国公夫人未必就肯歇了这心思。”
  上一世,成国公夫人柳氏可不就暗中给这嗣子下、毒,等到太子被圈禁,这事儿也被闹了出来,承平帝震怒,骂她是毒妇,成国公府本就危机四伏,没几日,就传出成国公夫人病逝的消息。不用想,这柳氏是被成国公当做弃子了。
  马车很快到了忠国公府。
  谢元姝先回了凤昭院换了身衣服,才往鹤安院去请安。
  凤阳大长公主得知承平帝把靖南王府前几日进贡的东西都赏了女儿,眉头微蹙,顿了顿,道:“日后往宫里去,让萱丫头或者菀丫头也随着。”
  上一世,谢元姝许琢磨不出母亲为何会这么说,可此刻,她又如何能不知。
  “母亲,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可能不知道避嫌。”
  凤阳大长公主笑着拍拍她的手,“是啊,这几日我瞧着你是你真的长进了。”
  “今个儿往坤宁宫去,皇后可说了些什么?”
  谢元姝含笑道:“就是闲聊了几句,淳嫔和宁德公主也在,没一会儿皇上就来了,皇后还留了皇上在坤宁宫用午膳,皇上怎肯给她这个体面,借口公务繁忙,就离开了。”
  凤阳大长公主淡淡一笑:“东宫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到底是急了。只她到底沉不住气,当初若不是早早打罚了那两个值班的太监,东宫之事又何以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元姝冷哼一声:“今个儿在宫门口,女儿还见着了镇北王世子爷和郑闵,那郑闵果真是被皇后宠的无法无天了,女儿瞧着,总有一日他会惹出祸事来。”
  凤阳大长公主笑笑:“如今成国公府世子爷是先帝爷还在世时就封的。即便之后成国公夫人生了郑闵,虽得宠,却如何能越得过世子爷去。郑家除非敢冒着不尊先帝爷恩旨的危险,执意让郑闵取而代之,否则,成国公夫人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要我说也是报应,当初那般急急的抱了嗣子,怎么说也小时候也是承欢膝下,怎能真的因为有了亲骨肉,就对嗣子那般苛责。没的让人笑话了去。”
  谢元姝心里忍不住唏嘘。
  凤阳大长公主也没继续聊这个话题,说起了魏家明个儿往府里来的事情。
  谢元姝笑道:“峋哥儿至今都未成婚,如今闻着母亲有和魏家结亲之意,舅母如何能不心急。”
  魏家虽说是凤阳大长公主的母族,可京城的贵女,但凡有些计较的人家,怎么肯把自己的闺女嫁到魏家。
  魏家的子弟若能出息一点,那也便罢了,偏偏整日提笼遛鸟,半点样子都没有。
  凤阳大长公主也知自己这个侄孙的性子,心底已经琢磨好,明个儿往府邸来,她定是要好生提点提点他的。
  若他再这样不长进,便是她再有提携之意,也是白费心机。
  见母亲叹气,谢元姝宽慰道:“母亲,这魏家之前无论怎样,如今两家结亲,又怎么可能不体会母亲的良苦用心。想来舅母也不会就这样任由峋哥儿懒散下去,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若这么白白浪费掉,舅母到了底下也无法和魏家列祖列宗交代的。”
  凤阳大长公主点了点头,“若能这样,我也便安心了。”
  谢元姝又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才回了凤昭院。
  才进门,就听芷青说,表姑娘写了信来。
  自那日裴家老夫人寿辰,宝桐一直都拘在萧家备嫁妆,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
  谢元姝打开信,宝桐在信中说了这几日拘着做嫁妆,若说府邸有什么大事,那便是因着东宫走水之事,裴氏瞧着日日的提着心,等到泰山地动的消息传来,裴氏直接就病倒了。
  不过还是强撑了身子,日日在菩萨面前祈求,裴家女能顺利当了太子妃。
  直到皇上册封都御史顾家女为太子妃的旨意传来,裴氏彻底是歇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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