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掺和(快穿) 第44节
“无碍,吃完饭天都快黑了,来回不安全。先把你哥哥的东西送到再说,回到家我们随时可以吃到热饭热菜,你哥哥却不行。”林淡不以为意地摆手,进入厨房后就挽起袖子炒菜,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
杜如烟起初还想帮她打下手,发现自己越帮越忙后便只能委委屈屈地蹲坐在灶边烧火。她看着林淡忙碌的身影,嗅着浓郁诱人的饭菜香,喟叹道:“淡淡,要不你嫁给我哥哥吧?你若是嫁给了他,你就不用离开林家,咱们把中间的院墙拆掉,合成一家,那样岂不是很好?”
林淡瞥她一眼,脸上毫无羞意:“我娘想替我招个上门女婿,你哥哥不行。”
“上门女婿也可以啊,我哥哥已经改了一次姓,再改一次也无妨的。”杜如烟立刻就把自家哥哥给卖了,惹得路过的翠兰捂嘴直笑。
…………
杜如松握着一柄长戟,领着一列士兵,缓缓从江边走过。呼啸的海风掀起众人的衣摆,把森森寒气吹入他们的骨髓。一名士兵手已经冻僵了,根本握不住沉重的长戟,接连掉落几次却捡不起来,竟当场红了眼眶。他的指头全都溃烂了,莫说拿武器,连吃饭的筷子都抓不牢。
“天气一年比一年冷,可我们的军饷却一年比一年少。今年发的冬衣竟然只塞了二两棉花,穿在身上轻飘飘的,根本不能御寒。大家伙儿又冷又饿,还得上阵杀敌,连夜巡逻,这是把人往死里整!”
“好了,别抱怨了,巡视完这片江域,我们就能早点回去。”
“回去干什么?没有炭火可烤,没有饭菜可吃,唯有硬得像石板的床铺和薄得只剩一层布料的被子,回去也不比这里好多少!我们这些当兵的吃不饱、穿不暖,还得拿命去拼,那些当官的却克扣我们的军饷,在后方吃香喝辣。有时候想起来,我真的很不甘心,可倭寇来犯,我又会忍不住冲上去。我们若是不冲,谁来守护后方的百姓?这些百姓之中还有我们的妻子、儿女、父亲、母亲呀!”
几名士兵握住长戟默默流泪,可滚烫的泪水被腥咸的海风一吹,又变成了冰,冻结在他们通红干裂的脸上。
杜如松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摆手道:“再坚持坚持,回去后我自掏腰包请大家喝酒。”
“谢谢百夫长。”众人拍掉脸上的冰珠,继续打起精神巡逻。有了烈酒暖身,今夜应该能好过一点。然而他们完全没想到,回到军营后,等待他们的却是数十坛美酒和上百只烤鸭。两名女子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正站在营房门口,表情殷切地往这边眺望。
“林姑娘,烟儿,你们怎么来了?”杜如松情不自禁地快走几步,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哥哥,我们来陪你过小年夜。”杜如烟笑嘻嘻地冲几位侍卫拱手:“谢谢几位大哥,我已经等到我哥哥了,你们回去向大殿下复命吧。”话落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打头的那名侍卫。
几人坚持不收杜如烟的礼,又拜见了曾经威名赫赫的安定候世子,这才离开军营,所过之处人人侧目,不敢稍加阻拦。这些人可是大皇子的亲兵,身上穿的武服明显与普通士兵不一样,哪怕级别不高,也不是他们这些编外将领能得罪得起的。
第98章 绣娘20
杜如松被杜如烟拽进营房后还回不过神来。他完全没想到在小年夜这一天,自己竟然能心想事成,看见林淡出现在眼前的一刹那,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你们怎么来了?”他语气有些恍惚,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淡。
“我们想你了,怕你吃不饱穿不暖,便带着东西来看你。”杜如烟指了指满地的箱笼,又指了指窗外正围坐在篝火边喝酒吃烤鸭的士兵,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淡淡帮你准备的。别看我人情练达,仿佛很会交际,但是对军营里的事却一窍不通,原本只打算给你带一顿热饭过来,还是淡淡提醒我,才又购买了这么多东西去犒劳那些士兵。也是淡淡让我去找大殿下借几个侍卫,我们才能顺利进来。”
杜如松低笑道:“幸亏你们先去找大殿下疏通了关系,否则就白来一趟。军营里守备森严,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前些日子大殿下也来探望过我,我的上峰最近对我很和气,你们放心吧。”
“那就好。大殿下今天还去咱家送年礼了,又说大年夜那天和我一块儿去山上陪姨母过年。大殿下是个好人。”杜如烟把食盒打开,笑道:“哥哥,快来吃饭,这是淡淡亲手做的。”
杜如松眼睛一亮,立刻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炖菜,喟叹道:“比我吃过的御膳还好吃!”
林淡正在清理箱笼里的东西,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弯弯的。
“这道菜是怎么做的?”杜如松抓紧时机与她说话。
“就是按照顺序把食材和佐料一一投进瓦罐里炖,炖熟了就是这个味道。我天生就会做菜。”林淡认真补充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食材,她脑子里瞬间就会蹦出无数种做法,双手也会自然而然地拿起菜刀或颠勺,煎炸炖煮。这一句“天生就会做菜”,真的不是夸大其词。
“林姑娘如此聪慧,自是什么都会的。”杜如松笑得越发温柔,半点也没察觉自己对林淡有一种盲目的喜欢和信任,仿佛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
林淡嘴角一翘,竟露出一抹罕见的、可爱的笑容。
杜如松呆了呆,直等妹妹在一旁假装咳嗽才低下头去,仓促地喝了几口汤,耳朵红彤彤的,似要滴血。
林淡还在整理东西,并未注意到他的异状。
杜如烟拿出几套衣服和几条被子说道:“哥哥,这些衣服是淡淡帮你做的,看着很薄,其实非常保暖,里面用蚕丝绵兜做了内衬,浣洗的时候你记得把内衬拆下来,莫要沾水。沾了水就变形了,不能保暖了。这几床被子也是淡淡做的,你自己留两条盖,剩余的拿去送给你的上峰。我原本没想到还要给你上峰送东西,是淡淡提醒我,我才带来的。你说淡淡是不是特别能干?”
杜如松想也不想就点头道:“林姑娘是我见过的最能干的姑娘。”
饶是林淡性子再淡,这会儿也被兄妹二人吹捧得有些飘飘然。
看见她眼睛微眯,唇角微扬的可爱模样,杜如松垂下头无声一笑,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温柔。少顷,他又抬起头来,言道:“我先试穿一下衣服吧,有哪里不合身,林姑娘还能帮我改一下。”
“好,我带了工具。”林淡拍了拍腰间的荷包。作为一名合格的绣娘,她总是针线不离手。
杜如松把衣服拿到屏风后试穿,明明很合身,走出来后却让林淡帮他改大一点,“大了才好活动。”他如是说道。
林淡立刻掏出小剪子,把腰身、肩膀、腋下、手臂等处的线剪掉。做衣服的时候她预先留有放大的空间,只需拆掉其中几条折痕就行,并不需要做太多改动。
杜如松高举双手,侧过身子,让林淡围着自己打转,垂眸看向她时,目光说不出得深邃。她的动作很仔细,再微小的线头也会用针挑出来扯掉,又把稍微过大的地方重新缝合一下,看着她认真专注的表情,杜如松只觉得内心一片满足平静。
杜如烟冲哥哥挤眉弄眼,无声说道:“我家淡淡贤惠吧?”
杜如松抿嘴一笑,端的是温柔万千。
衣服改好后,杜如松便把两人送出军营,天色越来越暗,再不走就不安全了。回营时,得了他恩惠的士兵纷纷走过来向他道谢,又有几名百户、千户试图与他套近乎。曾经为难过他的军需官看见他调头就走,脸上全是惊恐的神色。
这就是大皇子来访的效果,也是权势的震慑力。没有身份、地位、权势,人活着便如蝼蚁。杜如松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但回到营房后,看见摆放在桌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炖菜,他冷硬的心瞬间便塌陷了一角。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靠近你、温暖你,为的不是你的权势、身份和地位,而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想要那样去做。
他三两口吃掉炖菜,洗了一个澡,换上看似轻薄、实则保暖的新衣,躺上床,把蓬松柔软的蚕丝被盖上,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胃是暖的,身体是暖的,连心也是暖的。明年,后年,一直到余生的尽头,他都想拥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夜,和那样一个温暖的人。
…………
有了大笔大笔的进项,林家过了一个十分热闹的新年。过完元宵节,杜如烟也从山上下来了,淡烟绣庄这才开始营业。然而半个月后,店里的生意却一落千丈,很少有人再来预订绣服和布料,原本频繁光顾淡烟绣庄的豪华马车,如今都停在对面的孟氏绣庄。
“淡淡,孟仲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批新式蜀锦,能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像霓虹一般五彩斑斓、光韵流转,好看极了。如今虽然只有红色一种,却卖得很好,全临安府的贵妇、小姐都在抢购。”杜如烟忧心忡忡地道:“听说孟仲还在敦促旗下的织女早日研究出其他花色,待他做成了,咱们绣庄还怎么做生意?那种布料一匹就卖二百两银子,走得是高端路线,与我们的路线完全重合了,我们若是没有更好的布料,怕是很难与他竞争。你做的绣服虽然好看,但速度太慢,而他们那种布料无需绣制任何花样,买来直接就能做成漂亮的衣裳。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去光顾孟氏绣庄,咱们这边肯定会流失很多客户。”
林淡咬断一根丝线,抬起头来问道:“你说的新式蜀锦是不是那种名为凤凰火的布料?”
“对,正是。听说孟仲年前从蜀州挖来一批织女,经过好几个月的钻研才织成这种蜀锦,其余布商想要购买,他都不卖。蜀州那边也完全找不到类似的布料,是他独家生产的。有了这种蜀锦,他可以把持布料供应的渠道,以此挟持其余布商,然后把自家的蜀锦卖进皇宫里去,并连年独得皇商资格。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垄断浙省的织造市场,成为当地一霸。”杜如烟沉声道:“我们的绣庄在这种情况下最多还能存活两年。”
刺绣是个技术活,碍于人工,很难得到大规模的发展。但纺织不一样,只要织布机一动,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布料,然后赚取大笔大笔的银子。谁若是发明了一种全新的、名贵的布料,瞬间就能挣得金山银山,有了金山银山,多少绣娘请不来?多少布商笼不断?
当淡烟绣庄还在慢慢发展时,孟氏绣庄已经大踏步向前了,待它规模足够庞大,转过身来便能把淡烟绣庄踩死。杜如烟越想越焦虑,脑袋竟有些隐隐作痛。
林淡却丝毫也不慌乱,走到窗边往下一看,恰好发现李佳蓉正从孟氏绣庄里走出来,身上穿着一条红如火焰的裙子,翻飞的裙摆被春日的阳光一照,竟散发出星星点点的流光,十分璀璨夺目,却又极为柔和明媚。
“那就是凤凰火?真如凤凰浴火一般!”林淡毫不吝啬地赞叹。
“是呀,若非你与孟思有仇,我都想去买一匹!”杜如烟满脸沮丧。她不得不承认,只要是个女人,就抵挡不了这种布料的诱惑。它太美了!
李佳蓉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与两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脸上立刻绽放一抹骄傲自负的笑容。她拉了拉孟思的衣袖,又指了指对面的窗户。孟思这才发现林淡和杜如烟,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心如止水,眼里却闪过快意的光芒。待她把那本绣谱钻研透彻,林淡就再也无法成为困住她脚步的心魔。
“哼,得意什么!我就不信蜀州没有更好的布料。我这就让孙伯去蜀州寻找货源。”杜如烟冷哼一声。
林淡却盯着李佳蓉的衣服看了很久,眼里满是思索。二人收工后一起回家,边走边欣赏路上的美景。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落日沉入山坳,余晖遍洒天际,把层层叠叠的云朵染成瑰丽的金红色。
杜如烟喟叹道:“淡淡你看,若是能把天边的云霞摄取到布料上,做成云霞布,那凤凰火又算什么。世上最美的事物,除了太阳大约就是月亮了吧?”
林淡眼眸一亮,然后轻轻笑了:“云霞布、月辉布,织女织不出来,我却可以用我的绣花针绣出来,定然会比凤凰火更好。”
第99章 绣娘21
与林淡相处久了,杜如烟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撒谎,更不会许诺自己做不到的事。她说她能用绣花针绣出比凤凰火更美的布料,杜如烟就对此深信不疑。
“你打算怎么绣?”回到家之后,杜如烟兴匆匆地问。若是林淡真能绣出云霞布或是月辉布,即便孟氏绣庄的蜀锦再好,也抢占不了浙省的织造市场,更抢占不了皇商名额。宫里的贵人向来只用最美、最名贵的布料,有林淡的云霞布、月辉布珠玉在前,她们怎么着都不会去将就次一等的布料。如此,淡烟绣庄就算规模不大,产量不高,也不是孟仲能轻易碰触的。
“直接用缫好的蚕丝绣,”林淡走进后院,正在缫丝的翠兰立刻站起来,高高兴兴地唤了一声大小姐。她做惯了粗使丫头,手指头满是老茧,很难操作细致的绣活,这才来学织布。但目前为止,她只学会了织布的第一道工序缫丝,后面的步骤还得慢慢琢磨。
林淡冲翠兰点点头,又勉励几句,这才拎起一束蚕丝,又仔细地挑出其中一根,对杜如烟说道:“你看,绣线就是用这些蚕丝一根一根捻在一起做成的。再细的绣线,也是由数十条乃至于数百条蚕丝组成。你把一根蚕丝悬在空中,肉眼几乎完全看不见,可是,当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它却又会反射出晶莹的光芒,让你发现它的存在。我要的就是这种看似不存,实则隐约有光的感觉。”
她举起手,把蚕丝垂落在空中,细到极致的蚕丝如果不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发现。但是,当你转换角度迎着阳光去看时,却会在空中发现一条若隐若现的光束。正是这一根根带着光的蚕丝,组成了镜面一般顺滑通透的丝绸。
杜如烟恍然大悟道:“淡淡,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了。可是,要多细的针才能穿过这种蚕丝?把蚕丝一根一根绣到布料上,组成繁复的花纹,又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为何绝大多数绣娘还未满五十岁,眼睛就瞎掉了。刺绣这个活儿太细致,也太浩大!
“我眼睛很好,你放心。”林淡不以为意地摆手。由于暗暗练习内功的关系,她的眼睛能在漆黑的夜里视物,故而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想了一想之后,她坚定道:“无论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我们必须做出更好的布料,如此才有安身立命的根本。一间店铺一旦拥有了拳头产品,当别人夹道来袭时,才能重拳出击,把他们的阴谋粉碎。”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她一直笃信这一点。
杜如烟动容道:“淡淡,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必须做出别人做不出的东西,才能成为不可取代的存在。淡淡,你怎么这么厉害啊?遇见困难的时候你从来都不慌乱,而是积极地去想办法解决,难怪我哥总让我跟你学。”
杜如烟在宫里待了五年,学到的只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些东西让她对人生的看法越来越负面,可是与林淡在一起之后,她忽然发现以前那些让她为之反感、为之厌恶、甚至为之恐惧的事情,又算什么呀!真正的强大不在于表面,而在于内心。
笼罩在她头顶的阴云立刻就消散了,她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林淡后面打转,看着她把蚕丝染成各种颜色,看着她用砂石把本就极细的绣花针磨得更细,眼里满是赞叹。
林淡是她见过的最强大的人,没有之一。
…………
当林淡还在一针一线绣制布料时,孟氏绣庄陆续推出了与凤凰火一个系列的布料,有绿色、蓝色、紫色等等,由于产量不高,一个月只能产出五匹,所以临安府的贵妇、名媛们几乎为它抢破了头。
去淡烟绣庄定制绣服的人渐渐少了,直至后来竟连续两个月没接到一个订单。而孟氏绣庄会每隔六天把一匹新式蜀锦摆放在货架上,临安府的贵妇、名媛也会每隔六天去他家光顾一次,即便抢购不到蜀锦,也会顺便买走其他布料。新式蜀锦带动了其他布料的销量,也让孟氏绣庄把周边店铺的生意都抢走了。
不断有布商去找孟仲寻求合作,如果能付出让他满意的代价,生意自然可做。于是渐渐的,林淡发现自家店铺又进不到货了,连刚招聘来的几个绣娘也都陆续离开,另谋生路。再这样下去,淡烟绣庄迟早要垮。
然而她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只管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刺绣。杜如烟每天都去店铺巡视,或坐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喝茶,或斜倚在窗边看风景,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也没有某些人预想中的慌乱。
孟仲站在二楼往下看,神情阴鸷。
李修典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笑道:“杜如烟好歹也是废后养大的,心性十分了得。你想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不可能。”
“她如何落魄与我何干?我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她。”始终没能发现林淡的身影,孟仲心里有些不安,却又按捺下去。这一次,他倒要看看林淡如何翻身。
…………
三个月后,林淡终于完成了云霞布和月辉布的绣制,正准备好好休息几天,却听见隔壁传来嘈杂声。她正准备爬上墙头看一看,却见孙伯火急火燎地跑进自家后院,眼眶红彤彤的。
“林姑娘,公子出事了,求您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你说什么?”林淡尚未来得及追问,跟在孙伯后面跑进来的张惠已经吓呆了。她万没料到孙伯坚持要见自己女儿,为的竟然是这种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林淡立刻摘掉袖套往外走,“他在哪里?我去见他。”无论孙伯为何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她都义不容辞。
二人飞快走出大门,就见杜如烟已经等在马车上了,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过,双手一直在打颤,仿佛快要崩溃。林淡立刻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抚,坚定道:“我们先去看看你哥,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哭是没有用的,越是在这种危急时刻,越是要镇定,否则怎么想办法救人?”
杜如烟连忙抹掉眼泪,用力点头。只要有林淡在,她就不怕了。
孙伯一边赶车一边解释:“公子为了救大皇子,被倭寇射中一箭,箭头扎进左胸,与心脉近在咫尺。如今大皇子已把公子带回去救治,公子说想见见你们,让我把你们带过去。”说到最后,孙伯已是嗓音哽咽,难以为继。
杜如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唯独林淡最为镇定,徐徐道:“与心脉近在咫尺,也就是说未曾真正伤到心脉?人还有救,你们别着急,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好好好,我们不着急。有救的,肯定有救。”杜如烟慢慢恢复镇定,再去看林淡平静的侧脸,竟觉得安心很多。若是没有林淡,她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杜如松正指着自己胸前的箭矢,勉力开口:“大夫,林姑娘和我妹妹快要来了,烦请你把露在外面的箭身剪掉,再给我披一件外袍,我怕吓着她们。”
“剪掉了箭身,待会儿我怎么把箭头拔出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大夫摇头拒绝,表情有些愤怒。
大皇子红着眼眶说道:“若是能顺利把箭头拔出来,你就能活,你现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杜如松摇头苦笑,已然明白自己将面临什么。箭头本就带着倒钩,拔掉的时候必定会剐出一层血肉,而他的伤口与心脉只有半寸之隔,这一拔,心脏必定会破,人又哪里能活?除非大夫能不拔箭头,而是直接将它插入更深的地方,再刺破背后的皮肤,将它抽出。可是,这种操作手法难度却比拔出来更大,谁也无法保证在插箭的过程中能保持力度和双手的稳定。倘若力度时强时弱,双手左摇右晃,箭矢同样会在体内晃动,形成更大的伤口,只要稍微偏差一点,碰到心脉或是其它血管,同样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杜如松看向大皇子,表情十分自责:“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不应该让如烟和林姑娘看见我这副模样。算了,你把她们送回去吧。我若是死了,求你好好照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