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王府艳婢 第6节
烛火光里,盛和光垂着眸,面容清瘦,可是仍是俊美无比,棱角分明,眉峰锐利。
阿旋坐在一旁,抱着食盒,想起刚才语笑嫣然的小寒,没来由地觉得小寒若是在三爷身边,看起来必定十分登对。
三爷都十八岁了,还没有对哪个女子有过好脸色。阿旋虽然才十四五岁,却早对安大娘家的安姐儿上了心的,每次休息了,就到外头庄子找安姐儿,不知多开心。安姐儿又会做好吃的,还会给他缝制衣衫。
三爷也该找个女人,知冷知热才好。
可是,想到从前被赶出去的好些个丫鬟,阿旋更加发愁了。
也不知小寒姑娘能不能让三爷改观。
不过,小寒姑娘是比从前的丫鬟都漂亮,还懂事,不会哭闹着贴上来,还能干,懂得下厨,以后也可以给三爷做些吃食。
阿旋决定,多在三爷面前提提小寒姑娘的好。日子久了,说不定三爷就有兴趣了。毕竟,日久见人心,对不对?
盛和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厮在脑中对自己各种同情。
他此时在想的是,父亲过十来日就要到来的四十五岁的寿宴。此地风俗,四十四岁乃是第一重鬼门关,若是过了,能无灾无难到六十六。因此,四十五岁寿宴,是要大办宴席的。身为儿子,自然必须参加。
他平日深居简出,王妃马氏也好,几个兄弟也罢,想要为难他,几乎是不可能。但是,到了寿宴之上,就不排除有人动了歪心思。
他面无表情地盘算着,到时候该如何表现才好。
接下来几日,仍旧是雷雨交加,小寒每日早晚给崔嬷嬷按摩腿部,得了崔嬷嬷的允许,还用上了针灸和此前她制作的香料,有安神补脑、祛除肿痛的功效。
崔嬷嬷的腿病已是发作了好几年,被折磨得早已没办法,看了郎中也是不顶用。没想到今年得了小寒的按摩,竟是情况渐好,没那么痛了。
崔嬷嬷整个人松快下来,吃得香,睡得香,才过了几日,沧海院里人人都夸赞崔嬷嬷气色好。
崔嬷嬷看着小寒,表情更是温和不少。
这一日小寒给崔嬷嬷针灸,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学的东西可真是不少,还得学制香和针灸?”崔嬷嬷问。
小寒点头:“我所学的,不过都是为了侍奉贵人。从前养育我的妈妈说了,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殚精竭虑。每日疲劳之时,若是能有人燃起安神香,松快松快身子,便是再好不过。”
崔嬷嬷看着小寒艳丽却又清雅的面容,问:“小寒,你可是真想侍奉三爷?”
小寒闻言,俏脸微红,轻声道:“那是自然。只要在三爷身边,无论做什么,也是可以的。”
崔嬷嬷又道:“你进了沧海院也快两个月了,我看着,你跟从前来的丫鬟,颇为不同,知书达礼,也懂规矩。”她顿了一下,斟酌了下,继续道,“三爷脾气可不太好,到他身边伺候,得谨言慎行。”
“三爷读的书比我多,总不会故意刁难我。我认真做事就是了。”小寒神情颇为坚定。
盛和光脾气不好,大概是因为睡得不好,所以会心浮气躁。小寒有信心,只要他舒服了,腿脚好了,心情也就好起来。
崔嬷嬷拍拍她的手:“既如此,我寻个机会与三爷说一说。”
到了第二日早上,崔嬷嬷入了主屋,向盛和光回禀盛王爷寿宴的贺礼之事。
最近已近八月,早晚天气有些凉意。盛和光坐在轮椅上,一张薄毯盖住了腿部,手里拿着一卷书,听着崔嬷嬷的回禀。
诸事已经备妥。
盛和光笑笑:“辛苦嬷嬷了。”
“这乃是奴婢的本分。”崔嬷嬷见他心情颇好的样子,就道,“三爷,您这屋里如今只有阿旋一个,不若叫个丫头来,侍奉左右?女孩子总是要细心一些,我看那个新来的丫鬟小寒还不错。”
盛和光头一次听到崔嬷嬷说这样的话,有些诧异,又有些不以为然,问道:“怎的不错法?”
“小寒懂规矩,不吵不闹,待人有礼,更要紧的是,她略懂些制香技巧和按摩手法,奴婢的腿病缓解了不少。奴婢本担心她的香料里有问题,还特地偷偷拿了一些让秦郎中看了,秦郎中看了是赞不绝口,说配方甚妙,并无有害之物。”
盛和光神色一凛,狭长的凤眼里闪过嗜血的光:“嗯?懂得医术?难不成还想害我一回?”
崔嬷嬷看盛和光神色不善,忙道:“三爷,如今沧海院的身份摆在这里,您确实得事事小心。若真要让小寒到你身边伺候,自然得查清楚了。”
盛和光冷笑两声,想起这几日来,阿旋说起这扬州瘦马做的吃食,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得道:“这女子倒是有些心机,怕是连嬷嬷你也和阿旋一般,着了她的道了!”
崔嬷嬷劝道:“三爷,您如今也是长大成人,王妃她上天有灵,定然盼望着你成家立业,开枝散叶,过得开开心心的。总不能把所有的女人拒之门外。不妨就从小寒这里试一试?”
第8章
崔嬷嬷去了后,盛和光的脸色整个地沉了下来。也不知这扬州瘦马给院中诸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连崔嬷嬷这般小心谨慎的人,都为她说话了。
他抚上自己的腿脚,想用力,却纹丝不动,他用了几次力,脸色已是发白,却依然动弹不得。
他颓然地瘫坐在轮椅靠背之上,头后仰着,闭目,深吸一口气。头发黑鸦鸦的披散在椅背上,眉目昳丽而妖异。
他是个废人。
这副样子,给一个女人看?成家立业,开枝散叶?
盛和光伸出手来,将一旁案几上的茶盏猛地一掼。茶盏跌落地板,砰地一声,砸得粉碎,茶水四溅。
这一夜,盛和光睡不着。
他总是想起崔嬷嬷的话,也就顺便想起许久之前,在花园里曾见到的浓丽女子,身似杨柳,声若黄莺。
女人。
此刻在沧海院第三进最角落的院子里。
盛和光一边披衣,一边叫了声阿旋。阿旋入内,伺候他上了轮椅,正要去推,却被他拒绝了。
“我随意走走,你睡吧。”
阿旋自然不敢睡的,只远远看着。
三爷自己摇着轮椅,慢慢地转往后院而去。沧海院为了便利盛和光,各处都做了斜道。
时近秋日,夜风微凉,明月朗朗,几个星子在夜空中闪着光,气候甚是宜人。
盛和光很少来后院。
他的母亲,崔氏王妃,十二年前亡故后,遗留下来的许多物品,都封存在此处。
他的母亲,美丽而温柔,善良而正直,最后在王府内宅的争斗中凋零了。
这些年,他时刻谨记,内宅之中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时刻提醒自己,小心一切从外头来的人。
沧海院里,大多是崔氏留下的仆人,他对他们了如指掌。他们的家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这个从外头买来的扬州瘦马,他对她还一无所知。
他本来想等着她出了差错,就把她赶出去的。
但现在看来,她很聪明,不会那么容易犯错。
盛和光想着,轮椅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寒所居小院的院墙之下。
隔着墙,借着月光,盛和光看见墙头上爬满了紫藤的绿叶,随着夜风簌簌而动。伴随夜风而来的,是似有若无的香气,夹杂着些许草木香气,沁人心脾,叫盛和光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竟是说不出地舒服。
他正想离开,却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歌声,声音细柔婉转,哼唱着江南小调。
他一闻声,如遭雷击,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掌青筋暴起。这是从前,他的母亲最爱给他唱的小调。
盛和光沉下了脸,推着轮椅往回走。待回到主屋,喝了一杯茶,他神色严厉地吩咐:“影一,去查,给我查得清清楚楚的!从西安城的牙婆子开始,到扬州城里的妈妈,看看背后究竟有什么人!”
过了几日,盛王爷的寿宴就到了。盛王府累世镇守西北边陲,俨然一方诸侯。最近十几年来,西北无战事,盛王爷虽然不是雄才伟略之人,却也中规中矩。西安城里谁不给几分面子。
这一日一大早,盛王府就陆续有客人前来。巡抚知府、都督将军,城中文武官员悉数前来,豪门巨贾、清流世家也到场拜贺,更有族老子侄、姻亲人家上门联络。高朋满座,贵客盈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盛和光行动不便,平时甚少出门。但这寿宴却是不得不出现。崔嬷嬷安排了两个小厮跟着,又让小寒跟着自己,四人一起去前院贺寿。
这是小寒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盛和光!她有些开心,有些激动,行了礼,不由得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盛和光。
一看,她自己先愣住了。
盛和光的神情,阴鸷而冰冷,那一双狭长的凤眼里,满含着质疑、不满以及不耐。
他冷冷说:“一会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扔下这句话,他就推动轮椅,与自己擦身而过。
小寒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盛三爷么?”她脱口而出,问崔嬷嬷。
崔嬷嬷忙掩了她的嘴,低声斥道:“瞎说什么!跟上。”
小寒神思不属地看向盛和光的背影,同样的样貌,迥然不同的气质。前世里,盛和光唇角仿佛带笑,眼中也是温和,叫人如沐春风、如见春光,真当人如其名,是和煦的阳光。然而,此刻的盛和光仿佛是浓重的阴影,叫人心中惴惴不安。
她有些恍惚地跟了上去。
盛和光入了厅堂,几位兄弟已经到了,盛王爷与王妃坐在上首,似乎正在说着什么高兴事情,盛王爷脸上洋溢着笑容。
盛家的男人都长得不错。王爷人到中年,因是武将,身材也算挺拔精壮,蓄了胡子,颇为威严。
看到盛和光进来,盛王爷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反倒是王妃,含笑问了几句话:“和光,你最近可好?有空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放宽心情。”
小寒站在人群中,就看到盛和光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面上带着浅笑,说不出的俊美,回答着王妃的问话。
仿佛雨过天晴,方才浓重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确实是晨间和煦的太阳,明亮却不耀眼。
她渐渐回过神来,难怪白露说三爷如何如何好。原来,盛三爷在外头,是这样的。
正好听到盛王妃道:“王爷,先前您特地嘱咐,要请城外景阳观的道长来算上一算,道长人就在外头了,可是现在见他?”
盛王爷道:“好啊!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老道进来了,一身道袍,行动带风,仙风道骨。老道行了礼,说了好些恭维盛王爷的话,又将先前在道馆圣君面前算的命盘与盛王爷说了,最后道:“王爷您去岁有些凶兆还未全部消除,恐怕会延续至今。”
盛王爷忙问:“可有化解之法?”
“须得做一个法事。这法事需要一刻钟,得王爷您膝下四儿三女按着阵法跪下了,方能有用。”老道老神在在地说道。
崔嬷嬷闻言,心中焦急,盛和光腿脚无力,如何能下跪?而且,他最怕在人前显出自己腿脚有疾,若是当着下跪,岂不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她不由得望向盛王爷,希望盛王爷念着盛和光的艰辛,拒绝这个方法。
然而,并没有。
“既如此,你就做吧。一刻钟,也不耽误事。”盛王爷道。
崔嬷嬷如何忍得住,当下越过众人,跪倒在地:“王爷,三爷腿脚不便,恐怕无法下跪,不若换个法子?”
崔嬷嬷是前任王妃的奶娘,盛王爷挑了挑眉,有些不悦,转头问老道:“不下跪,可行么?”
老道摇头:“羊有跪哺,只有全心全意下跪,王爷才能将凶兆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