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酥腰 第28节
丫鬟推开门,他们进了一间书屋,简简单单,还有点药材的淡淡香味,屋里烛灯因吹进来的风轻轻晃动。
万管家让庄怀菁先坐下,又把灯笼放下,从书柜中翻出几封皱巴巴的信。
“还没那么快,老奴不敢有太大动静,又觉他们能在皇上面前插人,别的宫中恐怕也不会干净,让宫中的探子先查了查皇宫里的几位妃嫔。”
庄怀菁坐在扶手椅上,纤手轻轻摘下帽帷,放在一旁。她接过万管家给的这几封信,一一打开,慢慢看了一遍,精致的眉眼越皱越紧。
她开口道:“未免太多了些。”
这里面记的是一些宫中的宫女和太监,柳贵妃身边的,舒妃宫里的,德妃相近的,好似人人都包藏祸心一样。
皇宫中最忌讳与前朝相关的事与人,但嘉朝才成立十八年,投诚的官员里都有很多是前朝的,宫里面的太监宫女自然也有不少。
单凭这些,不足以论定。
万管家道了一句:“这些也不全是,这些只是找到相关联多的,还得再筛选,但若是一一查明,确实费时,那些给董赋递信的人倒是好找,只不过都涉及不深。”
庄怀菁沉思片刻,又道:“万叔,我们在宫里的手不能伸太长,否则就算是洗脱了冤屈,帝王心中的猜疑恐怕也会加重。”
万管家若有所思,低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想?”
“离敦亲王回京的日子不远,时间太短,”庄怀菁的手轻轻敲了敲榆木方桌,“太子知道的比我们要多太多,他愿意给我们指路,说明他愿保父亲,但前提是,父亲能证明他确实对太子有用。他只要证据,我们若是给他证据,你觉如何?”
“太子若是不认又怎么办?”万管家说,“他性情当真严正,便是老奴都惧他三分。”
“敌在明我在暗,”庄怀菁道,“父亲没回府前,他们盯着我;现在父亲回了府,他们定是想先看住父亲,母亲屋中早早派人保护,膳食看得紧,他们也没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险跑到一国之相府中行刺。
他们如果想谋反,倒了父亲一个并不会有太大作用,陛下那个位置,才是他们看重的,但太子绝不会让他们做那种事。”
太子既然连魏公公都说了出来,没道理会不认那些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提名读者雪丹为课代表,剧情就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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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庄怀菁走后没多久, 程启玉便从外面回了东榆林巷的那间府宅。
那几个丫鬟确实没有说谎, 程启玉还在东宫, 只不过不是处理政务。
他从东宫中拿回一把小钥匙, 精致巧妙, 上面的纹路清晰, 后边却隐隐刻着一个看不清的字,就算仔细辨认, 也只能模模糊糊能看个轮廓。
庄怀菁若见了这小玩意, 大约会觉得纹路熟悉, 与庄丞相给她的那个玉盒相似。
陶临风消息确实灵通, 四处查询之下,找到了当初的一个伺候过梁王妃的贴身丫鬟。
钥匙几年未见光,被人藏在箱子底,保存过于完好, 一眼便能认出上面的标志,他便让工匠做了些手脚, 另造了一把。
程启玉没打算现在把这东西给庄怀菁, 只是带回府收好。
那玉盒装的东西对她而言,只能算个纪念——是一对黄金打造的长命锁。
虽说常见, 但也有特殊。
梁王乃皇帝的弟弟, 梁王妃身怀有孕, 绵延子嗣有功,前朝皇帝便赐了这东西。
程启玉把这钥匙放进木匣中,锁上之后, 放回书房的书架上。
紫檀木书架旁有个画匣,与东宫里那个相近,同样是用小锁紧紧锁住,谁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画,但都不敢碰。
……
庄怀菁趁着浓重的夜色回了府,庄夫人睡得早,但庄丞相还没睡,府内厅堂的烛灯驱散黑影,他在等她。
厅堂正门前摆两株半人高的常青树,来通传的小厮和她的丫鬟留在外边,庄怀菁微微提裙,跨过门限,朝庄丞相行了礼。
她面色正常,没说自己去做了什么,庄丞相也没问。他朝她招手,让她过去,递给她一张早已写好字的纸,信里边是他认识的梁王旧部。
梁王纯善敦厚,待人极好,爱护百姓,却和大应朝皇帝一样错信了小人,因此出了不少事端,手下人虽常有劝说,但耐不住事情已经发生,于事无补。
或许是大应朝气数已尽,没有任何人撑得起来,谁也没有办法挽回。
他手上这些,是从梁王底下叛逃出来后又进了嘉朝的官员,一家连带几十口,如果不是庄怀菁难做,庄丞相也不想平白拖累了人。
庄丞相看着庄怀菁,心中叹了口气。
她小时候一丁点大,他抱都不敢抱,生怕摔着了出事。现在出落得水灵,性子通透,京中也没几个女子比得上她。
庄夫人与梁王妃一家有些渊源,她眼睛像庄夫人,说她不是庄家的人,谁也不会信。
“汪大人也曾是吗?”庄怀菁抬头看他,“当初二皇子还是从他那得的消息。”
上次二皇子回京遇刺,汪御史运气不好,当场丢了性命。她倒没往别的方面想,只随便问了一句二皇子。
庄丞相点头,汪御史与他是酒中好友,两人时常喝得大醉。梁王对汪御史有知遇之恩,他虽做到御史之位,但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对不住梁王。
当初梁王妃下落不明的事他也有所耳闻,经常和庄丞相说想找到梁王妃和她的孩子,虽不能替他们做些什么,但衣食无忧总能保证,可惜人不知道在哪,当初恩情也难以还上。
汪御史倒是聪明,知道他那时候在玢州,又见他府上有年岁相同的孩子,便起了疑心,私下派人去查。
如果不是他暗中制止,他这老友差点就要被皇帝发现。
二皇子对庄怀菁有心思,为人大方,和谁都谈得来,汪御史与庄家交好,二皇子会问他些庄家的情况,并不稀奇。虽有些意外汪御史把事情说了出来,但也还好,他以为那个孩子是庄月。
庄怀菁顿了会儿,问道:“万管家应当和您说了魏公公的事,您觉得他如何?”
庄丞相摇摇头,魏公公是伺候过先帝,他从未听过魏公公和梁王有联系。
庄怀菁在一旁坐了下来,说道:“皇宫内部守卫森严,我们在外也不敢有太大动静。”
庄丞相抬手轻轻倒了杯茶水,用手指沾水,在桌上慢慢写道:“等。”
等时机一到,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庄怀菁起身看了看,又望他一眼,微微皱了眉,庄丞相比她想象中要淡然得多。
她直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父亲不必再瞒着我,您可是知道些什么?”
凉风从外面吹进来,蜡烛的灯光微微摇晃,庄丞相径直摇了头,又写了一句:“福祸难求,看命。”
庄怀菁叹了口气,她知道经天牢一狱回来后,庄丞相便没了做官的心思,倒没想现在能说出看命这种话。
这种紧急关头,命这一字,信不得。
她说道:“也罢,只是这些大臣安分守己,恐怕了解不多,我从前都没想过还会有这种事。”
庄丞相没有反应。
那些人早已经失了理智,只想借梁王的名头起|义,搅得天下大乱,从中获利,百姓的安乐,自然不放在心上。
……
真证据不一定引人信,假证据未必没人信,半真半假掺在一起,才是最合适。
太子要证据,他们便给他证据。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晶莹的露水透出叶片清晰的脉络,扫地的小厮拿着扫帚打扫落叶,庄怀菁昨天睡了一天,晚上浅眠,才刚起来,便接到了密报。
敦亲王受伏,身受重伤,现在下落不明。
垂下的珠帘圆润有光泽,薄纱帷幔遮住视线,窗牖旁照进淡淡的光线。密探跪在珠帘后,向她禀报这件事。
庄怀菁坐在床上,长发搭在细肩上,愣了一会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敦亲王怎么会突然遇刺?
他现下与相府联系最大,如今无缘无故被人刺杀,最大的嫌疑只会指向庄府。
庄怀菁心中倏地一惊,相府的人的确不可能对敦亲王下手,但不代表旁人不会,尤其是二皇子,他当初说过要帮她。
她手微微攥成拳,追问密探这事是何人所做。
密探回道:“属下奉命查报敦亲王位置,昨天早上,敦亲王离京路程已经不远,不到两天定能回京,没想到中途突然出现几个黑衣刺客,属下没来得及救他,也没找到他在哪,知二皇子与您的事,便先特意去查他的人,发觉这两天他们果真有出京的痕迹。”
庄怀菁呼吸一紧,太子会不会觉得相府这时候都可以脚踏两条船,两边都撒网,往后也不值得信任?
“让人备马车,我要出府。”
密探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庄怀菁是不想敦亲王这么快回京,但她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纤细玉足踩在刻云纹紫檀木脚踏,她坐在床榻边,让归筑进来帮她梳洗更衣。
太子不好凌|虐,但他力气却大极了,庄怀菁每次更衣,都不得不避着自己院子里的其他丫鬟。
“大小姐今天又出去?”归筑为她更衣,“是出什么事了?”
庄怀菁抿唇道:“一些小事,若母亲派人过来找我,你便说我昨夜回得太晚,正在歇息。”
归筑见她脸色有异,没再继续问,只是边帮她系好腰间的系带边道:“昨天夫人见您没按时回来,说要您早上去请安。”
“让泉云先去和父亲说一说,”庄怀菁道,“让他多陪母亲,我尽量快些回来。”
如果她没记错,太子今天休沐,不用去大理寺。庄怀菁早早上马车从后巷门离开庄府,她带了太子给的玉佩。
天上的太阳才露出半个头,清晨的风有些凉,庄怀菁跪坐在马车上,揉了揉额头。
她的手掀开马车窗幔,隔着薄纱往外看,街道两旁的商贩已经开始摆摊子,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庄怀菁的心跳有些快速,她一方面觉得太子并不会在意这件事,毕竟这是旁人所做,她控制不了;另一方面又怕他对二皇子过于不喜,若是认为他们之间有勾结,得不偿失。
她抬手轻捂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事与相府无关,只要和太子说个明白,他知道相府的态度,自然不会怪罪。
庄怀菁心里想着事,头次想尽快见到太子,她抿着唇,手紧紧攥住罗裙,马车轴慢慢转动,停在了府宅前面。
守门的小厮在打瞌睡,见有马车来了,连忙拍了拍脸,清醒过来,
马夫挺稳后,先跳下马车,把四角圆凳放稳当,庄怀菁纤手扶车沿慢慢下了马车。她带着白色帽帷,遮住精致的脸庞,通体矜贵之气。
小厮怔愣片刻,心想庄家小姐不是才回去没多久吗?怎么又过来了?
庄怀菁敛眉递了玉佩,求见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应该很晚,不用等
第31章
太阳慢慢升起, 透过雕花窗牖照进屋子, 庄怀菁随小厮来太子卧寝, 小厮推开门, 请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