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冒充我成了大佬的白月光 第58节
透明状态的谢糖脑内一片浆糊,都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耳朵——
可捂住耳朵后才发现,鬼魂是没办法拒绝声音钻入耳朵的。
就像现在,她明明捂住了耳朵,却仍是在陆昼手中那片碎玻璃“哐当”清脆一声落地时,听见了陆昼喃喃一声她的名字。
……
陆昼转过身来,身形高大,但却看起来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很狼狈,都很惊恐,可更加狼狈的是陆昼。
谢糖看见他鲜血顺着指尖滴下来,在他眼里看到了悲痛欲绝、痛彻心扉。
他虚空朝自己看来,可谢糖知道,他看不见自己。
——他视线足足凝望了很久很久,然后朝医院外走去,他泪流满面,那还是谢糖第一次看到他那般愤恨悲伤,死死握着拳头,却极力压抑的样子。
……可,那一天她去世,不该是陆昼和姐姐订婚的一周前吗,陆昼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手术室外,是最后,不订婚了吗……
即便变成鬼魂后的谢糖情绪像是一潭死水,被淡化了很多,可那一瞬,她还是忍不住匆匆跟上陆昼的脚步,她感受到了胸腔中不知道什么地方隐隐作疼。
……
她开始怀疑这是个梦,为什么和上一世自己死前所看见的,全都不一样,为什么陆昼如此悲恸,甚至为自己复仇。他不是不相信自己、不喜欢自己、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厌恶吗——
他说过“谢二小姐,请自重。”的。
……
时间飞速流动,谢糖像是被卷入了一场漩涡当中一般。她茫然地看着周围昏暗的天地,这是一片墓地,是有人为自己立了墓碑吗?
谢糖重生之后,考虑过这个问题,上一世自己死后,是不是无处安葬。
因为,外公外婆早就去世,唯一对自己有几分怜悯的奶奶也先于自己去世,而谢翩跹、谢父、谢母会为自己立碑吗?
那个时候因为她不肯做手术,甚至想告诉陆昼真相,都闹得鱼死网破了,父母必定厌恶极了她,而谢翩跹那么憎恨她,说不定在她去世后,迫不及待就立刻将她身体火化了。
可是,自己居然真的有墓碑吗?
谢糖心中微微一痛,她迟疑着走过去……
果然,墓碑前,神情死寂一片,为自己悄然撑伞的,是他。
……他和姐姐还没订婚吗?
……还是说,有什么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上一世的他又不是这一世的他,为什么也,用那样憎恶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眼神盯着姐姐。
谢糖看了会儿陆昼悲凉的背影,忍不住走了过去,看了眼自己的墓碑。
是这一片墓园里,唯一一座单独占据一小片山头的墓碑吧,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仍然冰冰冷冷的,尽管墓碑前有漂亮的雏菊,可仍是让这一片灰暗的天地亮不起来。
陆昼在哭,他声音压抑地说,对不起。
谢糖怔怔地站在他背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说对不起,她记忆里的陆昼,狂妄自信、傲慢又无礼,没有对谁那么轻易地说过对不起,也没哭过。
少年时期的他皱着脸,对哭泣的人厌恶至极,说,有什么好哭的,眼泪能解决任何问题吗?
可现在,谢糖看着他躲在这里痛彻心扉、泣不成声。
何况,他又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呢,海啸中不过是个玩笑而已,自己当真,本来就是奢望,而且,自己也没有后悔……
后悔了吗?
谢糖不知道,无论重生以后如何,可至少上一世,直到死亡的那一个瞬间,她心中也只是有悲凉,并无后悔。
陆昼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唇色苍白,虽然英俊,但已经憔悴得看不出来人形。
……
他说:“或许是没有缘分吧。”
他说:“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有缘分,能不能是我先追你。”
他忽然笑了下:“你甩掉我也没关系。”
那一瞬,谢糖感到难过,明明只是魂魄状态,没有心,但心脏的位置,还是痛得不行。
她只是个半透明的影子,在雨幕中,和他置身两个世界。
……
她伸出手去,想碰一碰他,可是,却一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第51章
听说人死了之后,倘若有亲人对自己的思念深刻到镌刻入骨髓的话,那么魂魄就能在世界上残留一段时日,去陪伴着那人,当做是最后的慰藉。
谢糖小时候便听外公说起过,可是却不信,何况,即便有这么回事,又有谁会在她死后惦记她呢。
然而她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情真的应验了。
却是应验在陆昼和她身上。
……
她去世之后的第三十二天,是她的生日,她的魂魄被迫陪在陆昼身边,茫然看向四周,那是陆昼的公寓,可是却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偌大的面积,一眼望去,却全都是地板,没什么家具,电视机也没有,几个未拆开的纸箱子随意放在地上,地上还有一张床,冷清到,有种彻骨的寒冷。
陆昼站在落地窗前抽烟,英俊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茬,眼神冰冷,但眼底又有化解不开深藏起来的浓郁悲伤。
他掐灭烟头,开车,去之前的陆氏别墅取东西。
谢糖魂魄跟着飘进副驾驶座,还下意识地想要系安全带,可手指触摸过去,摸了个穿,才怔然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透明状态——但他不知道。
他紧紧攥着方向盘,踩下油门的时候眼神疯狂,有好几刹那,谢糖都以为他要将车子撞上护栏之外。
但好在他似乎是有什么没做完的事,他死死克制住了。
这是谢糖第一次见到陆昼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别墅,外面铺了长长的细碎石子的路。
可是,和他的公寓一样,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气。他推门进去,谢糖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进去。
目之所及,家具、楼梯、长廊,全都偌大而空旷,冰冷而近乎寂寞。
陆昼抬起脚步,上了二楼的他的房间。
……谢糖从后面探出头,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疑惑,这和她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全家福,没有相册,没有任何母亲针织的东西,更没有父亲赠送的钢笔之类的礼物,所有的,只是孤零零几架扔在书架上的汽车模型。
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幸福的童年。
反而和她一样,像是被独自一人扔在世界上。
……
陆昼俯身去收拾东西,谢糖呆呆站在他身后,因为无法离开的缘故,只能看着他静默地收拾。
他脊背仍然挺直,可是却写满了疲惫和萧瑟。
谢糖发现,短短一段时间,他不止是低沉,更是消瘦了很多。
谢糖认为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已经重活一世,不可能再喜欢他了,可是这一瞬,见他为自己这样,还是克制不住的,心里面某个角落,已经硬掉的角落,悄然柔软而酸涩起来……
她鼻腔酸酸,连忙转头,转移注意力。
身后是衣柜。
她轻而易举地钻进陆昼的衣柜里去,但随即发现,衣柜也更加空荡。
……少年时期的陆昼很多衣服谢糖都熟稔于心,当她此时看到这柜子里的这些衣服时,她能轻易想起来,某天撞见陆昼翻院墙时,他穿的是连帽衫,有天撞见陆昼冒雨从学校门口冲进来时,他穿的是一件蓝色运动外套……
即便不是谢糖的本意,但这些关乎陆昼的记忆,还是不可避免地印刻在了她脑海里。毕竟上一世的整个青春期,她视线总是悄然追随陆昼的。
即便是重生,也无法抹去。
可是,就在她发呆地看着时,衣柜被打开,陆昼站在衣柜门前,低下头看来——
谢糖蹲在衣柜里抱着手臂,仰起头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陆昼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灵魂。
他同样也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朝着自己的方向怔忡几秒,可随即又有几分自嘲地勾起嘴角,以为产生了什么幻觉,随后,他唯一只带走了衣柜里的一件衣服。
……谢糖愣住。
她记得那件衣服,是海啸中,陆昼身上被礁石划破的衣服。
他只带走了那一件。
像是某种无法形容的哀伤的悼念一般。
……
那一晚,陆昼回到空荡荡的别墅,坐在桌子面前,在蛋糕上点了一根蜡烛,天渐渐黑下来,公寓里没有任何灯光,就只有一根蜡烛的微弱亮光。
他神情寂寥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糖知道他是在给死后的自己庆祝生日。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糖从未被谁惦过生日。外公外婆还在世上的时候,虽然疼爱自己,可并不太在意一个小孩这样的日子,顶多只是事后想起来,多煮一个糖水蛋而已。而谢家其他人更不必说,谢糖父母、姐姐,前者对她冷漠以待,后者恨不得她去死……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为自己点燃的生日蜡烛。
她站在陆昼身边,望着摇曳的烛光,分明是魂魄状态,没有心,可是却很想哭,但是没有眼泪流下来。于是,她只能怔怔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仍然没有吹熄蜡烛。
谢糖飘得累了,在他腿边坐了下来,靠在他椅子边。
不知过了多久。
她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压抑而崩溃地颤抖,他掩着脸,英俊的脸狼狈不堪,像个孩子一样哆嗦。
谢糖喜欢过他、讨厌过他、无视过他、想忘掉他。
但这一刻,她悲伤地看着他,看他压抑而无声的恸哭,心底也难过无比。谢糖突然想抱抱他。
……
死后魂魄跟在他身后这么久,谢糖不是傻子,尽管不知道其中缘由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