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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妃娇宠日常 第95节

  如果真落了下风,她恐怕只能以身为饵替薛嘉禾拖延逃走时间了。
  时间逐渐流逝,绿盈几番招架不及,身上也受了不少伤,身体反应变得愈发迟钝起来,交战中脚下突地实力一晃。
  对面南蛮刺客仿佛早就等待她露出疲态一瞬间,抓准这个破绽机会便转过身去,手中弯刀毫不犹豫地脱手掷出,瞄准正是薛嘉禾所在方向。
  薛嘉禾下意识闭了眼睛,双手将孩子往怀中牢牢护住,准备好了迎接剧痛来袭。
  紧接着,薛嘉禾听见几乎就在眉前几寸地方传来震耳欲聋一声铮铮脆响,疼痛并未被加诸到她身上,取而代之是一只盖在她眼睛上宽厚手掌。
  “别睁眼。”他哑声说。
  听见容决声音同时,薛嘉禾条件反射地放松了身体,脱力地将身体重量倚在了身后墙面上她刚才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因着容决那句话,薛嘉禾就真没睁开眼睛,她合着眼,轻轻拍打着两个小家伙襁褓安抚惊慌大哭他们,将近在咫尺兵刃交接声滤除在外。
  似乎只是过了极短一小会儿功夫,交战声和惨叫声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几句交谈后,薛嘉禾听见容决脚步声再度朝她靠近了过来。
  奇怪得很,她眼前一片漆黑,却偏能听出去这步伐是容决。
  “别睁开眼。”他重复地强调了一遍,道,“我先带你和孩子离开这里孩子让绿盈抱着。”
  察觉到小宝要被带走时,薛嘉禾下意识收了收手劲。
  绿盈声音响起,她柔声道,“夫人,是我。”
  薛嘉禾顿了顿,才分别将大宝小宝交了出去。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两条手臂僵硬得几乎已经察觉不到彼此存在了。
  平日里她也都是一次只抱一个,刚才情况危急才左右开弓地抱着,紧张成那样,双手当然早就麻痹了。
  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容决手就伸过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薛嘉禾抽了抽鼻子,从这人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儿,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伸出双手揽住容决脖子,把脸贴在了他颈侧。
  “别看。”容决复又说着,低头轻轻用额头碰了一下薛嘉禾头顶。
  薛嘉禾虽然身体微微颤抖个不停,但确实听话地缩在他怀里一言不发,像是心有余悸模样。
  容决扔了个眼色给赵青,便抱着薛嘉禾大步往屋外走去,脚下稳稳地跨过了几具黑衣人尸体。
  绿盈抱着摇篮,默默跟在容决身后。
  屋中躺着黑衣人不多,院子里却是另一番修罗场景,甚至还有不知道从何而来残肢断臂,容决自持是司空见惯,却不想薛嘉禾也被这人间地狱吓上一跳。
  容决走得很快,打算先将薛嘉禾带到对面他暂住院子里安抚情绪,等她平静下来,她院子里惨状也该清扫干净了。
  可步子才刚走到院门口,容决就察觉到颈侧啪嗒落下一滴水珠。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随即意识到那并不是下雨,而是薛嘉禾正抱着他脖子小声呜咽时掉眼泪珠子。
  刚迈出院门容决有些头疼地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带着两个孩子疾步跟随绿盈。
  紧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绿盈见状,指了指孙威家方向,又指了指在旁颇有些灰头土脸、但看着没伤赵白。
  容决赶回时早将长明村包围戒严,这时候孙威家也是安全。
  容决皱眉点了头,让赵白跟着绿盈去照顾孩子,这才掉头抱着连哭都不敢大声哭薛嘉禾进了对面院里,直奔内屋。
  他原是想将薛嘉禾放到软榻上好好哄,谁知道平日里冷冷淡淡薛嘉禾不知道怎么就黏人起来,抱着他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容决哪里舍得用力扯,最后没了法子,只得就着这个姿势坐了下来。
  薛嘉禾顺着椅子坡度往容决怀里坠了坠,她死死将脸埋在容决肩窝里不肯抬头,哭得容决肩膀都湿了一片,声音却小得只能偶尔听见两声抽噎和吸气声。
  容决见薛嘉禾真哭也就两次,可前两次薛嘉禾都是刚掉眼泪就倔强地自己收回去,哪有像这次一样哭得跟要将十几年委屈一口气发泄出来似,摄政王看着一脸镇定,内里早就方寸大乱。
  第112章
  那柄形状怪异弯刀几乎刺到薛嘉禾眉心时,时间似乎被无限地拉长,薛嘉禾脑中也有一片迷雾似乎瞬间被无形风吹开了。
  她毫无预兆地就回想起了七岁那年、容决离开之后,她去树洞徒劳地等待之时,被一小队乔装打扮过南蛮士兵发现并带走事情。
  不过好在南蛮人口少,环境差,大夫少,各个部落新出生幼崽数量都相当之少,因而对孩子总是多两分宽容才七岁薛嘉禾并没有受太多苦头,保住了一条命被赶到张猎户拼死救走了。
  尽管那已经是许多年前事情,最终她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回到长明村以后那场大病与其说是伤,不如说更多是吓,因而才一觉醒来自己让自己给忘了个干净。
  见到南蛮人惯用弯刀时,薛嘉禾记忆像是海水倒灌般淹没了她理智。
  再者,她几乎以为自己和两个孩子都要死在南蛮人手中,都做好了护着他们去死准备,容决却突然出现。
  一场大悲大喜。
  可薛嘉禾是个大人了,幼时一点有惊无险并不该叫她这么失态。
  一定都是容决将她当成个小孩子对待错。
  哪怕一直乖乖地闭着眼睛,薛嘉禾也能想得到,南蛮人潜伏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掀起这场突袭,一定是倾巢而出,厮杀声才会持续了那么久她院中一定是相当惨烈一番景象。
  其实看看血肉横飞也没什么,但容决说别看,薛嘉禾就真没看。
  那一点点后怕和委屈本来被她藏得好好,硬是让容决给勾了出来。
  薛嘉禾四岁后就没哭成这样过了,她早学会了独自吞下眼泪,即便偶尔忍不住掉了金豆豆,也要飞快地擦干继续往前走。
  若是一味等着人将自己扶起、擦干眼泪,薛嘉禾大约都活不到如今这个岁数。
  然而,偏偏容决要将她纵成那种废物。
  薛嘉禾抽抽噎噎地打了个哭嗝,张嘴就往容决肩膀上咬了一口。
  齿下肌肉顿时一紧,本来僵硬地顺着她脊背安抚手上移几分,扣住了她后颈,“别咬。”
  薛嘉禾有理有据地带着鼻音给容决讲道理,“你也咬过我,比这用力多了。”
  容决“”他本来想把薛嘉禾往外揪动作顿了顿,转而将手指插入发间,摸到了确实是他自己亲口留下疤痕,顿时无话可说。
  是他先动口。
  薛嘉禾哭了个够,渐渐也收了声,但即便不照镜子她也能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模样眼睛鼻子恐怕都是红红肿肿,见不得人。
  于是她抽抽鼻子,瓮声瓮气地抱着容决脖子没动,道,“七岁那年事,我都想起来了。”
  容决绮念顿时消散一半,他顺了顺薛嘉禾黑亮发丝,低声道,“是我不好。”
  “你又没做错什么。”薛嘉禾摇摇头,塞着鼻音字句格外可怜巴巴,“我记得是张叔把我救回来,原本只救我话他还不必受伤,但想来应当是为了将我身份保密,他拼着全力把那小队南蛮士兵都杀了才带我回到长明村。”
  若不是如此,恐怕逃回南蛮士兵不会死心,随后便会派更多人到长明村来捉她,好获得和容决相关情报。
  “这次南蛮又派人来杀我,是因为知道了当年事情,还是知道了我是谁”薛嘉禾问。
  一冷静下来,她自然就想明白了今日发生许多事情。
  刘桥是被人利用了,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只军营和南蛮这两个词放在一起,都能叫人毛骨悚然了。
  “当年我杀了南蛮大王子,截取了一份大庆军中有将领私通南蛮信件。”容决三言两语简而盖之,“因此被南蛮士兵追杀受伤,得你所救。蛮王命不久矣,他下令能为当年大王子之死报仇人便是下一任蛮王。”
  薛嘉禾想了想,“对你动不了手,便想对看起来像是你弱点我动手”
  容决轻轻捻着薛嘉禾发丝,他声音低沉,“南蛮有人知道你是长公主,也知道大宝小宝是我孩子。虽杀不了我,但若是杀我妻儿,在南蛮人看来也是报仇一种。”
  薛嘉禾冷静地将容决话滤了一遍,“有人将我身份透露出去了。”
  “军中有内鬼,方才院中被火点着东西本不该流到军营外。”容决颔首同意,“当年我带伤回营后,确实已经顺着信件找证据将那名将领扯了出来军阀处置,但如今看来,斩草除根功夫没做好,有漏网之鱼。”
  他边说着,边在心中寻思怎么才能劝动薛嘉禾离开长明村。
  虽然今日是没想到大庆军中会有内鬼和南蛮人里应外合,但到底险些出事,即便虚惊一场,也不该再发生第二次。
  再者,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再行动第二次。
  可容决还没来得及开口,薛嘉禾就贴着他耳旁小声道,“回汴京吧。”
  容决一怔,“真这么想”
  “我一个人倒没什么怕,”薛嘉禾顿了顿,她叹着气道,“今日事却是真吓到我了。”
  如果不是容决来得及时,薛嘉禾这会儿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只道南蛮人目是容决,谁知道自己和孩子也会给牵扯进去,后怕得不行。
  她下意识地将下巴搁在容决肩膀上,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回汴京吧。”
  如今早就没什么气势南蛮,除了靠近边界陕南之外,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以放肆地方,汴京更是鞭长莫及了。
  这本来也是容决想要,他蹭了蹭薛嘉禾额际,“那就回。”
  反正等薛式听说了今日发生事情,肯定也装不下去,要着脚喊薛嘉禾回汴京。
  薛嘉禾说走就走,长明镇中产业干脆都转给了孙威夫妻俩,当做感谢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照顾,至于院子便暂时搁置在了原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来一趟长明村呢,到底是薛嘉禾故土。
  有容决打点,薛嘉禾根本不需费什么心,只在第二日临走前自己去见了张猎户一面,感激他照顾与当年几度相救恩情。
  “您真不回汴京吗”薛嘉禾忍不住问老人。
  张猎户抽着烟斗摆摆手,“我就打算老死在这长明村里了,若是等我死时候殿下听闻,在汴京给我洒两壶好酒送我上路就成。”
  薛嘉禾笑了笑,“张叔也挤兑起我来了。”
  多年来,张猎户一直只唤她小名“阿禾”。
  “摄政王这人我看着还行,”张猎户又有些挑剔地道,“虽然听闻脾气不好,但在你面前能收敛起来,那也是他低头意思了。”
  薛嘉禾不由得点点头,心道如今容决和一年前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你是千金之躯,又有陛下撑腰,若是他哪日对你不好,你尽管踹了他就是。”张猎户语出惊人,“天下之大,总有你去处,不必跟你母亲一样委屈自己到那个地步。”
  再听见陈夫人名字,薛嘉禾已经颇有些释然,她颔首领教。
  最后张猎户咳嗽了两声,神情有些诡谲,他抬头看了眼薛嘉禾,语焉不详地道,“阿禾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弟弟事情其实你也不必太替他操心。”
  薛嘉禾愣了一下。
  “谁知道他四岁那年入土之后,是不是有了更好前程呢”张猎户在缭绕烟雾里慢悠悠地道。
  直到离开长明村时,薛嘉禾还在想着张猎户这句意有所指话。
  可阿云是她亲手挖坑埋下立坟,难道好端端还能转生了不成
  “想什么”容决在车外问。
  “阿云。”薛嘉禾下意识答了他话,“阿云走时是病重,大夫见了都摇头,说治不起那等富贵病,最后咽气时我也就在他旁边。”
  阿云应当是死了。但张猎户那番模棱两可话,又让薛嘉禾心思起了些明知不可能而妄想波澜。
  “你还有另个弟弟。”容决道,“他马上就要写信求你回汴京去了。”
  闻言,薛嘉禾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偏着头道,“那我今日便写信先一步送回汴京去,免得陛下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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