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一刀捅了我(穿书) 第55节
略显破旧的檀香木门虚掩着,上头并无落锁的痕迹,太子用力一推,门便顺势开了,只见浑杂的甬道内,摆放着许多沾了灰尘的暖炉、草席,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唯有中间的藤椅周围是干净的,像是刚刚被人清扫了一遍。
成帝正斜倚在藤椅上,懒洋洋地微微眯着眼睛,见太子来了,倒是吃了一惊。
“父皇……”太子立时俯身,跪在了成帝脚下,却不知如何为苏霁开口。
“混账东西!”成帝骂了一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快些给朕走罢,莫要耽误了法师行阵。”
说罢,成帝挥了挥手,只见甬道通往寝宫的尽头,仅用丈许的白帐子隔了开,一位长袍法师手中拿着法杖,口中念念有词。
“父皇,快些停下罢。”太子道,“苏霁她是清白的,本宫可替她担保,绝是个可信之人。”
“可信之人?”成帝冷哼一声,道,“谁知你是不是着了她的道,被她迷惑?那苏霁,原是个杀手也就罢了,只是她本就死在了御剑山庄,却又死而复生,来到了宫中。焉知不是借尸还魂,被那妖精附了身?”
“就算她是妖精,就算她借尸还魂,她也是救了千万闵地百姓的好妖。”太子为苏霁辩解道,“不论她是谁,都未曾有过害人之心。父皇……”
“莫要再说了!”成帝见太子如此,不免斥责道,“你还想在朕面前演一出白娘子不成?这离魂之阵,专绞死附在人身上的孤魂野鬼,若是她活了下来,便可自证清白,你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呢?”
太子定定地抬头,忤视眼前的父皇,下一个瞬间,便一跃而起,飞到了房梁上,稳稳地站定在一横梁木上,双眼紧盯底下,搜索着苏霁的身影。
“这……”法师见太子入了阵,念着的咒语停了下来,道,“离魂阵法之中,场面极为可怖,若是吓到了太子,可如何是好?下臣是否继续这阵法?”
成帝冷哼一声,道:“太子又不是纸糊的,自然是要继续。朕想要做的事情,从没因任何人停下来过。”
法师听此,只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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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苏霁这边入了太后寝宫,只觉周围阴气森森,还有那cosplay贞子的白衣女子,更是渗得人起鸡皮疙瘩。
苏霁心中虽是害怕,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原身苏霁可是从未到过皇宫,怎么死去之后,灵魂却飘到了太后寝宫呢?
若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那她也会去熟悉的地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吧?
更何况,苏霁瞧着这女子可是有影子的,说明是个实体活物,怎么会是原身苏霁的灵魂呢?灵魂不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么?
苏霁这样想着,恐惧的感觉便越来越少,不由得看向那女子面上的头纱,眯了眯眼睛。
召唤系统——苏霁双手一下便多了一副橡胶手套,三两下穿戴到了手上,苏霁用右手抓住了白色头纱的一角,将其扬起,扯到了地上。
头纱内藏着的,并非是苏霁想象中的人脸,而是一颗有些发黄的骷髅头。
这要是旁人见了,定会大惊失色、鬼哭狼嚎。可作为一位在读的医学生,人类头骨她看得多了,不都是一个头盖骨下面俩窟窿,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苏霁细细瞧那头骨形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但这是目前为止,苏霁唯一的突破口了,苏霁不得不更加细致地看了下,却瞧出了半分端倪——那头骨左侧有一处极细微的缝隙,用半透明的线系着,那线比头发丝儿还要细,若是有头纱掩盖,苏霁定是发现不了的。
苏霁戴着手套,轻轻地触碰了那半透明细线,恍然发觉这根线竟比预想中长很多,直向上,顶到了房梁上。苏霁用力抻了抻那根细线,果不其然,东侧一处隐蔽的白帐子随之微微晃了晃。
原来是有人在操纵这具傀儡,一边在东边白帐子内操纵着,一边给她配音。
苏霁连忙召唤系统,手中立时多了一把剪刀,从骷髅头上瞅准了半透明细线,便“咔咔咔”地剪断了它们。骷髅头再也站立不住,应声而倒,散落成了一架完整的人类骨骼,骨头与骨头之间,也是用这种半透明细线连起来的。
不过苏霁可没闲工夫将这细线一一剪断,她转身,瞧着那白帐子,收回了手中的剪刀,缓缓地走向了东侧。
“谁有在这装神弄鬼,我却偏不信鬼神!”苏霁呵斥道,凶狠地盯着前方,一把拉起了白帐子,将它直接扯掉。
那白帐像是秋日纷飞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转儿,便缓缓地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一位身穿法师长袍的男子张皇失措的脸,还有——中央坐在上首的成帝。
苏霁立时乖巧,双手背在身后,暗暗地召唤系统,将橡胶手套也收回去了,才笑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却见后方飞出一道人影儿,苏霁用余光去探看,更是吃了一惊:“太子殿下?”
他们怎么都来到了这儿?那方才的傀儡又是怎么回事?
成帝亦是吃了一惊,见地上散落的骨架,问:“你竟将那离魂之士破了?”
离魂之士?苏霁循着成帝的目光,看到那散落一地的骨架,回道:“那不是什么离魂之士,不过是死人的头骨用一种细线拼凑在了一起,拴在了梁上,由人拿着细线的另一头,去操纵他罢了。”
成帝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霁,又回头去看旁边张皇失措的法师,于是问那法师:“她说得可是真的?这离魂阵法究竟是什么?”
第91章
“这个……”法师面露难色,这是成国数代法师祖祖辈辈秘不外宣的巧计,没成想竟被区区妇人识破,不由得汗颜。
太子听苏霁如此说,便前去查探了一番,只见那副人骨上确实有苏霁所说的“丝线”,在暗处根本察觉不到,唯有取下了傀儡头上的头纱,才能窥得到一二。
“这是,月鲛纱的丝线?”太子瞧了那丝线一眼,拈在手中,化作了道道水痕,太子连忙拱手向成帝禀告,“这月鲛纱价值千金,据传,这月鲛纱的丝线晶莹剔透,用纯金炼化,可以增强其韧性,单根丝线便能提起几十斤的重物。只是炼化之术难得,世人皆不得要法,是故这炼化的丝线更是难得。”
成帝听此,不由得大怒,问那法师:“你就是拿这丝线来哄骗朕,说是离魂法阵?你究竟会不会法术?”
那法师见有物证,也无可抵赖,只得硬着头皮说出了百年来的秘密:“陛下,您有所不知,这正是我大成的秘法。常言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大成法师正是利用人心,才制成这离魂法阵,百年来迭代传承。”
“哦?”成帝满脸疑惑,发问道,“你且细说。”
“在这样阴暗可怖的环境下,尤其是死人的陵墓旁,世人总是会产生些敬畏之心。若是此人心怀鬼胎,必定会在傀儡面前失魂落魄,在下臣腹语的逼问下,露出破绽,一步步说出实情。”那法师侧过面目,瞧向太子拈在手中的丝线,道,“至于那月鲛纱的丝线,在阴暗之处很难察觉,只有掀开了头上的白纱,才能看到零星的丝线——而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人敢揭开这面纱的。”
“你的意思是,这便是离魂法阵?”成帝的声音不怒自威,透着难以掩盖的高高在上。
“正是。”那法师低垂着头,不敢看向成帝。
苏霁瞧着跪在旁边的法师,尽量让自己笑得小声些——大型神棍翻车现场!笑出鹅叫!
“利用人心……”成帝念念叨叨地重复了一遍,冷冷地道,“可是你却没有识出人心,甚至还被人识破了伎俩。朕是养一群巫师,而不是一群骗吃蹭喝的饭桶!朕要你何用!”
那巫师连忙跪下求饶,却仍旧被成帝的侍卫拖了出去,在寿安宫外杖责五十。或许是太后方崩逝,宫中不许见血,成帝这次竟没有直接将人打死,还留了条性命。
“你,过来。”处置完巫师,成帝面无表情地指着苏霁,轻声道。
苏霁可是怕了这喜怒无常的成帝,她回望了下太子,见太子轻轻颔首,便放了心,走上前去,行了礼,乖巧伶俐地道:“陛下,您唤臣女,可是有什么事?”
“你倒有几分胆识。”成帝一双鹰眼锐利地探查着苏霁,嘴上虽是夸她,面色中却无半点欣喜。
苏霁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她知道得实在是太过有限了——这寿安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骷髅傀儡?为什么会出现成帝、太子呢?
“父皇,苏霁她的确什么都不知。”太子辩解道,“她不是……”
“朕没叫你说话。”成帝冷冷地瞥了太子一眼,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苏霁身上。
“陛下……陛下过誉了。”苏霁想来想去,还是得说点儿什么,“其实不是臣女胆识过人,而是臣女相信,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鬼怪,一切恐怕惧怖,都不过是人们心中有鬼罢了。”
“你不恐怕惧怖,可你心中就真得坦荡,一点儿也没有鬼么?”成帝冷笑了声,问苏霁,“抑或是你早便杀惯了人,根本不惧怕什么骷髅,所以适才表现得如此完美?”
苏霁听成帝话中意有所指,又想想这副身体欠下的血海深仇,不由得慌了——成帝不会是知道了什么罢?
苏霁清了清嗓子,偷偷睨了眼太子,却发现太子镇定自若地笑答:“父皇说笑了,苏霁从小在宣州医馆内学习医术,豆蔻年华便是宣州城有名的医女,只是因为女子身份,行医不方便,名声才小了些。苏霁她救人无数,不知道积了多少阴德,怎么会‘杀惯了人’呢?”
成帝面色虽不变,余光却扫到了苏霁头上。
苏霁听太子如此笃定,亦随之道:“臣女行医十几载,也算得上是见惯生死了。人之美丑,不过都是一副皮囊,究根追底不过是一副骷髅头罢了。这样想着,那骷髅头也不可怖了。”
成帝听此,不发一言,只是定定地望了一眼苏霁,便遣散了寿安宫中所有人。第二日,太后已满七日,便将灵柩移去了皇陵,与先帝合葬。
这场离魂法事像是从没有发生过,再没有人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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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前面离魂法阵之事,接连几日,苏霁夜夜作噩梦,每当午夜梦回,总是梦见那个黑发及地的女人……
这日,苏霁又一次猛地惊醒,腰像弹簧一样,从榻上弹了起来,额间、颈间满是细汗,就连锦衾上都留有淡淡的汗渍。苏霁捂着心口,叹了口气,别看她当时如何勇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件事终究给她造成了些心理阴影。
正当苏霁挽了头发,准备起身梳洗时,门外有人轻轻叩了门,道:“苏霁,你醒了么?是我。”
那声音像是流淌的柔水,熟悉得紧,正是太子的声音。
苏霁连忙起身,披了件衣裳,便过去开门,门一打开——只见太子外头套着黑色斗篷,里头穿着桑麻之服,手中端着一棕漆食盒,静立于门外。
“你怎的来了?”苏霁不禁奇道。
“又作噩梦了?”太子将棕漆食盒递到了苏霁手中,轻轻地道,“那日真是吓着你了,本宫听闻薏米粥配上烤鹿腿,能缓解惊厥之症,便给你送了来。”
“这隆冬时节,哪儿还有鹿?”苏霁不由得奇道。
这大雪天气,鹿都躲进了深山老林中过冬,哪儿还能猎到鹿呢?
“是城西一户人家豢养的,本宫寻了来,命庖厨做了,便给你送来。”太子站在门外,一说话,口中便冒出一道白烟来。
“外面冷,进来坐罢。”苏霁看外头天气,便邀太子入内,道,“天气冷,鹿肉正好滋补,我们一起吃。”
太子推辞道:“本宫便不进去了。”说罢,他提起黑斗篷上的乌帽,正欲走。
苏霁忙拉住了太子的衣角,眼巴巴地道:“我想一边看着你,一边喝粥。”
太子一双桃花眼中充满了纠结,终究是敌不过,便随着苏霁一齐进了房内。
太子打开了食盒,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薏米粥,又拿出一副汤匙递给苏霁。
“鹿肉呢?”苏霁接过了薏米粥,搁在一边,向下一层食盒张望。
太子无可奈何地笑了声,从食盒最底层端了一大盘腌渍好的鹿肉来,递到苏霁身侧,轻轻地道:“家养的倒是干净许多,只是鹿肉生硬,不能多贪。”
苏霁微微颔首,便将撕扯了一小块儿,放在口中咀嚼,肉质偏酸,微微发硬,但是仿佛是专为苏霁口味做的,上面涂满了盐巴与胡椒,都是苏霁爱吃,凭这调料,苏霁倒多吃了几口。
“这么大一盘儿,你也尝一块儿?”苏霁见太子静默地瞧着自己,上挑的眼尾此刻微微向下弯着,略带笑意的眼神,像是微醺一般。
搞得她好像是吃独食一般,于是苏霁连忙推让了一番,将盛鹿肉的盘子挪向太子。
第92章
“不了,本宫尚在丧期,一则不许食肉,二则不许与人共食。”太子亦推辞道。
苏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没过孝期呢——这古代的孝期不单长,规矩也忒多了罢?
“那我只好一个人都吃光啦。”苏霁又撕了一块儿鹿肉,就着热气腾腾的薏米粥,一口全都吞到了肚子里。
苏霁朗声一笑,忽见外头朦胧胧泛起微黄的光,日头逐渐上移,她才想起时辰来,三两口将薏米粥咽下了肚,急急地道:“我今儿还要去乾清宫,给皇上请平安脉呢。”
自离魂法事之后,苏霁虽在元彻殿内居住,却又领了一份乾清宫的差事,专料理成帝的身体。
这表面上看,是成帝对苏霁的认可,但每每回想起离魂法事时,成帝最后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苏霁就兀自惊寒。
成帝是真就这么相信了她,抑或是有别的打算呢?
“苏霁,乾清宫内行走,可要打一万分的小心。父皇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有了什么危险,随时打发了丫头来东宫寻本宫。”太子初时听闻苏霁为成帝诊脉的消息,亦是忧虑,如今听苏霁这样说,又道,“本宫寻了机会,一定想法子将你调离御前。”
苏霁摆了摆手,道:“没道理的事,皇上若是想为难我,都无须什么理由,将我绑了直接打杀了不就是?何必绕这许多弯子,调到了御前给他老人家找不痛快。”
见太子仍是不放心,苏霁搁下了瓷碗,轻轻地道:“放心罢,我能保护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