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各个不正常[穿书] 第16节
转眼间,膳厅里只剩下季雨石师徒三人与一大桌的热菜美食。
“他可真会赶时候,”季雨石无奈地撇撇嘴,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排骨,又将筷子一扔:“比汤圆做的差远了,我们快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回阁里做饭吃吧。”
“唔唔,”庄玉韵正在往嘴里塞油焖虾,他边吃边支吾道:“是比师弟的手艺差远了,季雨石你快些搞定,我们赶紧回去吧,我都饿瘦了。”
“……”
季雨石低头看看他面前一桌子的骨头,又瞅瞅他盛的第三碗白米饭,很是无奈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别吃了,等会人家回来看桌上的菜都没了,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人。”
扯着庄玉韵回到住处,三人各自回了房间,季雨石站在屋里,突然又走到门外,向隔壁看去,正看到唐原如青松一般立在房前,在那直直地望着她的方向,眼里似有墨色旋涡在流转,见她又走了出来,愣了愣。
季雨石将垂在脸颊旁的发丝抚到耳后,平日里凌厉张扬的凤眸柔和的弯下,像耀眼的太阳化成温柔的皎月,她柔软地笑着,对唐原道:“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让他伤你半根头发。”
“我不怕,师尊不必担心,天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吧。”唐原扯出笑脸,艰难地答道。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从女人对他笑笑后又转身回房,到她的房间熄了烛火,他还站在那,直直地盯着她陷入黑暗的房间。
在这一刻,他无比唾弃自己。
他唐原,在季雨石眼里永远只是需要师尊安慰保护的弟子,他就像一棵拼命生长的树,无论再如何努力修炼,也无法触摸到天边的皎月。
他想变强,他要变强!
白衫少年狠狠握拳,直到主院嘈杂的声响都已经消失,他才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深深吸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天际破晓,阵阵鸡鸣从远方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雾气,陈府厢房的雕花木门从里侧打开,唐原轻轻关上房门,向隔壁房间看了一眼,悄悄走出了陈府。
天空才泛起蒙蒙亮光,街道旁的铺子还没有开门,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都神色仄仄,满面倦容。
唐原径直出了西门,路旁已经隐隐有农人在劳作,身影绰绰,隐在清晨的白雾中让人看不清楚,他走上延伸向西南方的一条小路,路尽头有一片树林,只要穿过那里,就能到达唐家祖坟。
树林里怪木的枝叉横戳四散,空气潮湿黏腻地沾湿唐原的袍角,呼吸间都沁满了浓浓的阴寒水汽。
鸦鸣似幼儿啼哭,从四面八方传来,越行越深,本就稀疏射下的阳光已经消失,只有隐隐投射下的树影仿似在张牙舞爪,身后的黑暗里隐约传来声响,像是有恶兽正在追踪狩猎,只等着给前方的猎物致命一击。
唐原面不改色地大步向前走,身后的簌簌声响越来越近,却无法让前面的人有一丝停顿。
“嘻嘻嘻……哈哈……”
“呜呜呜……”
乌鸦啼叫不知何时变成了小儿的笑闹声,又变为女子的呜咽,唐原皆置之不理,暗处的‘陈宁’终于按奈不住,铁青着脸显出了身形。
“你这小子,定力倒是不错。”‘陈宁’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自己的恶趣味没得到半点回应,让他很是恼怒。
依旧沉稳淡然的唐原这才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面色青白、身体僵硬木楞的‘陈宁’,面无表情地道:“你果然来了。”
“本座不管你们在耍什么小把戏,别以为有了一个护身法器就可以多管闲事,既然你们敢坏本座好事,就别想活着回紫霞宗。”
“你的肉身正合我意,另一个小子虽然资质更好,可一身傻气。”
‘陈宁’狞笑着,可惜他脸太僵硬,做出的表情只是轻微扯了下唇角,“你说等本座夺了你的肉身,用这个身体去宠幸你那个狐媚子小师妹,会是个什么滋味?”
唐原一直淡然的表情蓦然巨变,往日温润的气息荡然无存,他周身荡起阴寒冷意,此时的他竟比‘陈宁’的气息更令人惧怕。
“喔喔?”
‘陈宁’惊疑一声,饶有兴致地笑了,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突然艰难地抬起双手拍了几下,兴奋地道:“你这么激动,莫不是被本座戳到了痛处?那把身体给本座,让本座帮你完成你这个胆小鬼觊觎的事情,岂不美哉?”
“你废话真的很多。”
唐原脸沉如水,他腰背笔直,如傲雪中的青松,刀锋般的目光直直射入‘陈宁’的眼底,竟让他心神不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你以为能夺我肉身,毁我神识,何不快些试试?”白衫少年扯起一边唇角,竟显出几丝邪逸之气,他斜睨着‘陈宁’,眼底挑衅之色化为实质,“呵,好看看是你吞了我,还是我……杀了你。”
“黄口小儿,就是你师尊来了都得向本座叩首,你竟敢如此放肆!”
‘陈宁’终于没了戏耍的闲情逸致,他被唐原不屑的眼神激得暴怒,一道虚影窜出陈宁的身体,携着阴冷寒气爆射向白袍少年。
第22章 非酋魔修
魔修的灵魂一离开陈宁的身体,尖锐的哭泣哀嚎声瞬间响彻幽静的树林,他的魂体几乎不成人形,溢满黑气的表面不住地膨胀扭曲,好似有无数身影在里面疯狂挣扎着想要逃出囚笼,畸形而可怖。
他爆射而出,携着无数枉死之人的怨气与愤怒袭向前面依旧冷漠的白袍少年,所过之处枝枯叶败,阴寒气浪蚀腐一切。
电光火石之间,慵懒的女声突然在两人耳旁响起,拖着长长的尾音,说不出的自在懒散。
“不过才出窍的小东西,也敢在紫霞宗的地界里装神弄鬼,大放厥词。”
空间突然扭曲,树木间萦绕的黑气荡然消散,一道艳红身影骤然浮现在魔修身后,她右手随意地探出,五指微曲猛然一扣,魔修飞射向前的身形便如同静止般停顿,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魂体上扭曲颤动,凄厉尖叫声更甚。
唐原一直冷漠的面容猛然触动,他想上前阻止女人的帮助,他相信自己可以对付这个魔修,可他却像脚上生了根,灌了铅水一样,只能愣愣地凝视着女人,嗫嚅着:“师尊……”
细小的声音淹没在回荡满整个树林的刺耳尖叫声中,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到。
“吵死了!”
季雨石不悦地撇嘴,被耳旁尖锐的噪音吵得细眉紧蹙,她右手微曲的五指突然握紧,响彻树林的惨嚎声骤然消失,魔修的灵体不受控制地蜷曲,像一张破旧的纸团,被她随意地团吧团吧扔到了面前的枯枝烂叶上。
她看着在地上挣扎颤抖的黑色小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之前又丑又吵,这样好多了。”
唐原几步走到她身旁,眉眼中又是失落又是欣然。
“师尊,我并不怕他,您不必如此小心。”
上一世坠崖后他明知是被利用,但还是修炼了仇临自创的功法,进境飞速只差一点便直入大乘,若不是那一世他被墨云剑蛊惑心神,只想一心求死,他也不会毫不抵抗地被仇临夺舍。
如今他没有仇临的意识引领,无法修炼那功法,但他的灵魂已经无比凝练,别说只是出窍的魔修,就是大乘期的灵体,他也能与之周旋。
在腐土中翻滚的魔修小球终于挣开一点束缚,他发出微弱而充满不甘与惊惧的声音:“紫霞宗只有两个合体期修士,没有女人,你到底是谁?”
“……”
季雨石沉默了,万万想不到,她在修仙界的地位如此卑微,竟然连两个师侄都不如。
“听说过‘布雨真人’吗?”季雨石自暴自弃地问。
“那个只会哭的女人?嗤,开什么玩笑,她才不会……”魔修的挣扎越来越小,突然醒悟过来,“是你?你就是‘布雨真人’,你以前在外界都是装的?”
季雨石对自己人尽皆知的臭名声很是不满,她再没心思跟地上的黑团贫嘴,悠然慵懒的表情一收,周身气势骤变,上位者的气息尽数压到魔修身上:“说吧,你是怎么来的,来做什么?”
大乘修士全修仙界跟魔界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人,本就是实力的象征,他碰到的‘布雨真人’又与传闻中软弱窝囊的作风大不相同,浩瀚如海的威压让他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魔修直接收起了拼命一搏的心思,将来龙去脉尽数脱出,只求事后一个痛快。
这事说起来也是他倒霉。
他本是在修魔结界旁路过,碰巧遇到结界动荡不稳,看着面前那道豁口外面的修仙界花红草绿,充满灵气与生机的美好景象,他便满是欣喜兴奋地跨了界。
想到修仙界数之不尽的修炼资源,无数的凡人百姓,他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抖——他卡在出窍期一百二十年,此番机缘巧合到了修仙界,只要他小心谨慎着躲开那几个大派,便可以肆无忌惮,等他灭了两个小城躲起来,到时便可一举突破入合体期……
等他跨过结界,美好的念头还在脑海里打转,便被扑面而来的一道剑光直接斩断了肉身,要不是他专修灵体,怕是直接就被一剑杀死。
万幸那出剑的白衣剑修过于自负,斩出一剑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才给了他一线生机。
他这才惊觉自己运气太差,竟直接来到了修仙界第一大派苍剑宗的附近,他怕苍剑宗的剑修突然回返,直接忍痛脱离了肉身一路南遁。
一路逃命到了青林镇,正巧碰到外出游玩的陈府二少爷陈宁,便直接霸占了陈宁的身子,没想到这纨绔看着酒色脓包,身虚体弱,求生欲望却很强烈,他一路逃来,灵体几乎溃散,只能先让陈宁的灵魂在身体角落里苟延残喘。
两个灵魂互相争夺许久,将本就羸弱的肉身折腾的几次大病,他终于占了上风,然后就是偷偷摸摸地采补了几个少女,他想着反正这里是紫霞宗的地盘,而紫霞宗现在没落的很,根本不足惧怕。
听说紫霞宗来人除魔,看到三个筑基小豆丁,他还嗤之以鼻,却万万没想到竟惹来一位大乘期的祖宗藏在里面装鹌鹑。
本以为是撞了大运得以到达修仙界,没想到是厄运连连,季雨石都忍不住为他掬了一把辛酸泪。
“你这命,简直就是非酋降世。”
想到他一连碰到两个修仙界国宝般的大修士,季雨石感叹着摇了摇头。
她凑巧出来也就罢了,苍剑宗的那些剑修是出了名的死宅,整日里沉迷修炼,几十年都难得出关一次,这魔修刚一跨界便碰到苍剑宗的大剑修,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想到这里,她怕染上魔修的一身霉运,烫手山芋似地把魔修变成的小黑球扔到了纳戒里,等着回去交予项修明,让他处置。
季雨石这时才发觉唐原从始至终都很沉默,她只以为少年是怀念家人,就一脸慈爱地转过身,先轻轻抚了抚他的衣摆,拍掉他在林里沾到的树叶,这才老母亲般嘱咐道:“你去祭拜吧,为师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唐原愣了愣,将心理的乱成一团的想法抛到一边,点头应了,转身独自向小路尽头的墓地走去。
季雨石站在树林里,担忧地看着少年日渐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路尽头,心里很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还是没有偷偷跟过去。
二徒弟也长大了,现在做什么都一板一眼地要面子,要是知道自己哭鼻子的可怜样被师尊看到,定是会羞愧欲绝,如果再想着跳崖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无聊地在附近转了一圈。
没有了装神弄鬼的魔修,树隙间洒落的稀疏阳光霎时涌现出来,枯黄暗淡的树叶变得绿意盈盈,吵闹的鸟雀也在林中悄悄露头,树林又重新恢复了生机。
她靠在粗大的松柏上等了一会,就又待不住了。
一会儿低下头看看树根边白蓬蓬嫩呼呼的菌子,一会儿又抬起脑袋盯着飞来飞去的雀儿目露痴馋。
就在她忍不住终于要对那可怜的鸟儿下手时,突然瞟道前方一棵大槐树的树丫上,正端端正正地座着一个鸟窝,里面露出些许白莹莹圆乎乎的小巧事物。
是鸟蛋!
二徒弟做的蛋羹最好吃了……
季雨石想到小徒弟做的美味,鼻尖仿佛都闻到了诱人的香气,脑海里的烤小鸟被扔到了天边,她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那棵大槐树下。
粗大的褐色树干表皮很粗糙,摸上去还有些晨露染上的湿润触感,稍有些滑腻。
季雨石此时恍然忘记了自己的修士身份,她手掌在一起轻搓两下,便一把抱住了树干,也不顾红衣沾上露水,她右脚一抬,左脚在地面一蹬,就稳稳地爬了上去。
等唐原祭拜过唐家列祖列宗,回到这里时,就见到自己十分敬重的师尊像只红毛猴子一样地抱在一根粗大树杈上,正一拱一拱地往树梢边的鸟窝蹭过去,旁边还有只红嘴儿小鸟在一下一下地啄她的发丝。
师尊这是……偷鸟蛋被鸟抓到了?
看着女人这幅狼狈样,他心里的郁气竟突然一扫而空,笑意从眼角溢开,抚平了紧皱的眉宇,在脸颊映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唐原悄悄走到树下,仰头看着上方的红色身影笑道:“师尊,我回来了。”
“啊!啊?”
“这么快就回来啦……”
季雨石还在那一边抱着树杈保持平衡一边与小鸟作斗争,突然听到徒弟的声音,一时间很是尴尬:“我是,我是看到它的蛋掉在了地上,我帮它放回去,这小破鸟就误会了,误会了,哈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连一颗蛋还没掏到呢!
季雨石被徒弟抓包,心里暗自懊恼,‘我的形象……不行,我得抢救一下,先转移话题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