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夕阳旗云

  次日，众人纷纷议论那个死去的老僧。有人说：“可怜，就这么死掉了！”有人说：“自找的，这么老了还跑到绒布寺来，简直是……”
  也有人说：“也许他是自愿的呢？看他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说不定来到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寺庙来升天哩！”
  这个时候，有人看见吴秦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伸手摇了摇他，道：“喂，你搞什么？死人了！还在练功啊！”
  有个药材商人见到了吴秦手腕上一串金烂烂的玛瑙佛珠，大声说道：“哈，你这个小子，我昨天明明看到这串佛珠是系在那个老和尚手上的，怎么今天到了你手上？你不是谋财害命吧！”
  众人一看，果然，看那吴秦的样子，也不像拥有佛珠的佛门中人，于是，众人开始纷纷指手划脚。
  那汉族商人骂道：“臭小子，你不要装死，偷人家老和尚的东西，给我们汉人丢脸！”
  有藏族人在一旁叽叽咕咕，一个藏族小伙子伸手去摘那串佛珠。
  吴秦依然宝相庄严，似乎一无所觉。
  韩永用手拦住了那个藏族小伙子，道：“我和他一直在这里，是我看见那个老和尚把佛珠戴到他手上的，不要冤枉好人！”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他猜想是这样，吴秦的身家有多丰厚他是知道的，连五百万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这一串小小的佛珠，还是一个死人的东西，吴秦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拿的。
  藏族小伙子不会汉语，只知道韩永要来拦住他，而他和随行的几个同胞商量过，这串佛珠可能是那个云游僧人坐化之际遗留下来的有灵气的宝贝，不能让它落到外人的手里。
  藏族小伙子想推开韩永，可是他的手推到韩永身上，就像推到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几个藏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会说汉语，道：“这佛珠是我们藏族的神物，你们不能拿走！”
  其中一个比较急躁的藏人叫了一声藏话，一拳朝韩永打去。韩永自然没有被打中，还抓住了他的拳头，虎目圆睁，怪吓人的。
  吴秦这个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混乱的场面，用藏语叫道：“住手。”他站了起来，没有半点高手风范地站起来伸伸胳膊蹬蹬腿儿。接着道：“搞什么嘛，打扰我练大手印！”
  汉族商人：“兄弟，你为什么要拿那个老和尚的佛珠啊？”
  吴秦一头雾水，道：“什么？什么佛珠？”
  汉族商人：“你还装傻？看看你左手上的是什么？”
  吴秦抬起手来，奇道：“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跑到我手上来的？”拿起那串佛珠来端详着，道：“这个……好像是那个老和尚的……”
  汉族商人没有想到他居然敢承认，道：“是了，那老和尚已经死掉了。你……你不是……”
  韩永看到吴秦自己也不知道的样子，那肯定是老僧临死前赠给他的了，便道：“是那个高僧坐化之前留给你的东西。”
  吴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往老和尚的尸身看去，道：“他真的死了？”
  韩永道：“是啊，我试过他的脉搏了。”
  一个藏族人用藏语向吴秦说道：“这个大师的遗物应该交给我们藏族人，请你交你我们。这串佛珠值不了几个钱，可是对于我们藏族人来说意义非凡。”
  吴秦：“哦？有什么意义？”
  那藏族人道：“大师升天前应该将他在人间的灵气集中到那串佛珠上了，你们汉人不信佛，这个应该交给我们，让佛法广播天下。”
  吴秦微笑道：“说得好，让佛法广播天下，就应该让我们汉人也信佛，这个东西不如交给我，让我去将你们的佛法广播天下吧！”
  藏族小伙子道：“切，你还不是想把他卖了，最多给你卖几千块钱，直是玷污佛法的灵气！”
  吴秦友好地道：“既然是大师赠给我的，我当然不会卖了它，唔，好吧，我就出五千块钱，你们不要向我要了，好不？”
  几个藏族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商量了，这东西也不是他们的，白白得到几千块钱，不亦乐乎？
  那汉族商人此时道：“喂，小伙子，不如五千块钱，把这佛珠卖给我罗？”
  吴秦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有兴趣？”
  汉族商人道：“这珠子看起来不起眼，可是通体浑圆，也是非常难得，可能有人会有兴趣，我姑且试试看，也许会挣上一笔。”
  吴秦：“可是这佛珠是那老和尚给我的呀，怎么好意思把它卖了？”
  汉族商人：“他人都死了。而且，既然是他给你的，也就是属于你的，怎么就不能卖？”
  吴秦拿起珠子来端详着，忽然失笑道：“开玩笑，我买它五千块，你又想五千块买下来，当我是白痴啊？”
  汉族商人媚笑道：“我还会赠送你一样好东西，保管你不会失望！”
  吴秦好奇地道：“什么？”
  汉族商人压低声音道：“你听说过‘指环披肩’吗？”
  吴秦：“不知道，说说看？”
  那商人解释着：藏羚适应高寒气候，藏羚绒轻软纤细，弹性好，保暖性极强，被称为“羊绒之王”，也因其昂贵的身价被称为“软黄金”。用藏羚绒做成的“沙图什”是一种美丽华贵的披肩的名称。一条长1—2米、宽1—1.5米的沙图什重量仅有百克左右，轻柔地把它攥在一起可以穿过戒指，所以又叫“指环披肩”。这种披肩已成为欧美等地贵妇、小姐显示身份、追求时尚的一种标志。
  吴秦哦了一声，道：“你要送我一件指环披肩吗？”
  汉族商人：“先生贵姓？”
  吴秦：“吴。”
  汉族商人：“我叫梁启德，吴先生哪里人？”
  吴秦：“上海。”
  梁启德拍手道：“太好了，别的地方不行，上海就可以。我在上海有一个店子，专门卖这类奢侈品。你知道在欧美市场上一件普通的指环披肩卖多少钱吗？”
  吴秦：“多少？”
  梁启德道：“三万美金！”
  吴秦：“哦……”
  梁启德：“我在上海的店子已经经营好几年了，绝对保证信誉。我只收你一万块，就卖给你一件顶级的指环披肩。是我专门从克什米尔请来的师傅做的，世界一流的手工。”
  吴秦：“听起来还不错……”
  藏族人已经商量完毕，派个代表出来道：“既然您愿意将我们的佛法发扬光大，我们也不再坚持收回佛珠，这样吧，我们这里五个人，每人两千块了，你看怎么样？”
  吴秦心道，这些藏人做起生意来，半点也不比汉人差啊！吴秦笑道：“这串珠子又不是你们的，居然还讨价还价？你知不知道我给你们五千块已经是非常客气了，大家和气生财，要是你们坐地起价，老子不干了，这佛珠我不要了，丢到外边的大峡谷去！”
  藏族代表又回去商量了。
  梁启德：“喂，你可别真地丢啊！”
  吴秦：“哦？看来你很在意这串珠子啊，这珠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梁启德忙收起担心的表情，道：“我只是可惜而已，怎么样？一看吴先生就是个大富大贵的人，买件指环披肩送你女朋友，她一定会高兴到不得了的！”
  吴秦：“这珠子我不能卖。”
  梁启德忙道：“为什么？”
  吴秦：“这还不简单，我是练瑜珈功的人，刚才我很容易就进入瑜珈的最高级状态，那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可能和这个佛珠有关系，我以后还有仰仗这串珠子修炼呢！怎么能卖掉它？别说五千块，五万块也不行啊！”
  梁启德：“唉，做生意难免冒险，我就搏一搏，拿一件指环披肩来和你换，怎么样？一件指环披肩可是值几十万的啊！”
  吴秦：“别给我马上通货膨胀，嗯，可以考虑考虑，你上海的店在哪儿啊，我去看看！”
  梁启德忙详而细之地把他的店址说了出来，正要拿笔出来，吴秦说不用了，已经记住了。
  藏族人代表又来了，说：“最少要每人1500，要不……”
  吴秦没等他说完，就往门外走去，一边道：“跟我来，见证一下佛珠被丢下去的壮观场面。”
  藏族代表追在后面，看到吴秦站在峡谷边儿上，伸出手，把佛珠用一个手指吊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下面几十米处可是湍急的雪山融水之急流，他忙叫道：“喂喂喂，好说好说，就一千块吧！”
  这一天，吴秦很少说话，时不时拿出佛珠来端详着，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直到夕阳西下，众人大声欢叫着。吴秦才走出去。
  梁启德对吴秦道：“早就听说珠峰的夕阳旗云，今天终于见识了！”
  吴秦抬头望去。那珠峰庞大的山体雄浑地矗立着，通体阴暗，唯有顶部三分之一处被金闪闪的夕阳照射到。这是一场夕阳西下时的大自然的盛典：斜辉瀑布似的光扇正缓缓抬升，在银光闪烁的珠穆朗玛主峰上分割着夜与昼。苍郁的大地没进暮霭的阴影中，唯有珠峰之巅，在晚祷般仰着的群山之上，幻成一个亮晶晶的梦，仿佛宇宙把它的全部光华，在这一瞬间都倾泻在地球最高的锥体上。那条令多少登山者梦魂牵绕的旗云，袅袅地从峰顶向东伸展开。云雾缭绕之中，耸峙的雪山愈发显得神秘。
  吴秦一言不发，默默地仰望着雄伟的珠峰和为它伴舞的旗云。
  它是寂寞的，因为它太高了，没有什么可以和它比肩。
  它是寒冷的，因为它太高了，高处不胜寒。
  它是辉煌的，看那傲视一切的峰尖。
  吴秦居然在此时朝着那边来了个正宗的五体投地，虔诚地给第三女神峰磕了三个头。（珠穆朗玛藏语里为第三女神）
  那几个藏族同胞得了一笔小财，喜气洋洋，对吴秦看得格外顺眼，一个藏民道：“呵，你的姿势非常正确。”
  这么多人里，只有韩永一个人发现吴秦的眼神里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那珠峰不仅仅是传说中第三女神的化身，而且是那个“升天”的老僧人的化身。
  也许那道旗云，就是老僧人的灵魂，正在那光彩夺目的耀眼中升华。
  打道回府。
  离珠峰越来越远。
  吴秦：“来西藏收获怎么样？”
  韩永微微一笑：“比不上你收获大。”
  吴秦：“哦？”
  韩永：“那串佛珠……估计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卖出去的。”
  吴秦一愕，笑道：“哈哈，不错。想不到你是我的知己。”
  韩永：“说起来有点神奇，我也能感觉到那串佛珠的灵性，好像有一个活着的生命在里头。”
  吴秦：“嘿，不会吧。只不过……是那个高僧的生命场罢了，所谓回光返照。这个高僧临死之前的生命场非常强盛，影响到我的生命场，让我通过这个修行一生的高僧，看到了真正的瑜珈境界。我好像可以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那种感觉真是太妙了。”
  韩永：“哦……真有这种感觉？”
  吴秦：“我觉得现在一切都可以看淡了，不是历经沧桑，而是因为感受到了修炼瑜珈的终极境界是什么样子。没想到这种感觉是可以传递的，真的要谢谢那个高僧了……”
  韩永取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功力大增？”
  吴秦呵呵笑道：“什么功力不功力？以为是武侠世界啊！这个是精神修养。我自信自己的智商天下有数，不过情商差上一点儿，我好多年之后，直到前几个小时，对于好些事情都是不经过大脑就会情急而生气，现在嘛，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扰乱我心境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韩永：“嗯，好事情。对了，我想回去之后找点事情来做，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呢？”
  吴秦：“事情？哦，你想做点生意呀，我可没什么经验，创业嘛，当然是要你自己精通的事情罗。你会做什么呀？”
  韩永想了想，道：“嗯，什么都会一点儿。”
  吴秦笑一声，道：“那你喜欢做什么？”
  韩永：“唉，我一向克制自己的情绪和喜好，所以，好像没什么爱好。”
  吴秦哟了一声，道：“真是？怪人一个。我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罗。爱好？慢慢培养吧。”
  韩永：“我现在是漫无目标，又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嗯，只是找点事情来做，工作嘛，只要不是太烦琐就行了。”
  吴秦：“你还是先找个老婆吧，小韩至说他没有妈妈哩！你一个大老爷们，可能照顾不好孩子。”
  韩永看了儿子一眼，道：“我现在不也带得挺好吗？”
  吴秦：“对了，你开家超市吧。我们cge下面那家超市好像要转让，不如你去问问看。”
  韩永：“开超市？我这……好像一窍不通……”
  吴秦：“你当老板嘛，只要大概知道一下商品流通企业的流程，然后精打细算一下，请个总经理，有好的经营理念，有得你忙的了，也不会无聊了。我也觉得你挺无聊的，什么也记不起来，整天不知道去哪儿好。呵呵，还是做点事情好呀。”
  韩永点点头，道：“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