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半夜

  下半夜，君悦在自己体内的骨骼微微擦出声音的一阵杂音中醒来。眼睛睁开后却发现四肢完全没有知觉。像是个透明的虫蛹。她的意识化为手掌般大小的形体囚禁在脑海中。无论脑中有形的意识如何摆动手脚，陷入沉眠的身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此刻只有左臂的知觉维系了幽闭于脑中的意识，血潮流经的脉动讯息回传到了脑中。仅属于身体一隅的左臂此刻宛若自己的全身——那左手的痛楚在意识中化为了整个身体的知觉。
  耳边传来硬物摩擦的声音。那是肢体逐渐被削去的感觉，它化为刺骨的恶寒。
  意识中涌上了一股仿佛自己的身躯被放在齿间咀嚼的快感。君悦感受到自己正缓缓遭到啃噬吞咽。
  左臂在下一个瞬间消失，她取回了身体的知觉。黑暗中依然传来窣窣的吮吸声。君旋即推开盖在身上的衣物，只见地上一片血红，身旁突然出现了一名自鼻子以下全身染满血水的少女。
  她带着颚骨碎裂的下巴露出了微笑。她身上似乎依附着什么不祥之物。左肩与上肩衔接处被平整地划开，既没有痛楚也看不到齿痕。她张开碎裂的颚骨舔拭着君悦的伤口。这个动作就像是要将什么已经逝去的东西填入她的左肩上庞大的缺口一般。
  那是骨骼擦出声音的宁静夜晚。这个美妙的生命之声宛若初绽放的花朵一般。
  “你醒了？这怪物似乎有令人伤口复原的能力！我将它打成残废了，特意带过来医治你！”红麟轻声说道。
  君悦朝红麟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红麟脚下还放置着这两具尸体，它们应该是一对母女，趴在地上的像是母亲，而倒在她身上的像是女儿。这两具尸体都是正面朝下，头却整个被回扭了过来，双眼直直盯着天花板。她们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悲伤，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感动一般。
  “是您帮我……将那棍子取出来了吗？”
  “嗯！然后伤口我就交给这怪物处理了！感觉还行不？那棍子可是有一股异味，你平时没注意卫生！”
  “啊——它该不会用它的舌头……”
  “是的！它可以通过舌头治疗伤口！真是非常奇怪的怪物来的——来自侏神天国！”
  “好……吧！”
  君悦从床上下来后，一脚踩进了另一间有点昏暗的寝室。玻璃窗外的固定式百叶窗紧闭着，室内的光线也全仰赖一盏小小的油灯。不知道是否因为是完全封闭的关系，这个空间就像是蒸汽浴室般叫人难以忍受，寝室里一共有两张床。
  “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叫红麟！”
  “再次感谢您救了我！哦——对了，我的衣物呢？还有就是，咦——怎么凉凉的？”
  “那两片东西，已经有一片感染了，你懂得！太脆弱了，所以我切除了一片！顺便剃了……”
  “不是……吧？那我以后怎么……嫁人？”
  “嗜血族有一种秘药，到时给你服用，会长出来的！”
  “真的吗？您可别骗我！”君悦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说道。
  “我说真的！以后见到迪妮斯，我帮你要就是！”
  “谢谢您！”
  红麟及君悦身处在一间仿佛蒸汽浴室的昏暗蒸笼里面，距离不远处还有几具颈骨被扭断的尸体，君悦眼前还有一具坐在椅子上的女性尸体，她以面对着君悦的模样将视线直直投射在君悦的身上。这景象真不是普通的恐怖！只是君悦两颗眼珠完全不接受自己的命令，因此就算她想移开视线也无法如愿。最糟糕的是因为身体不听使唤，她从刚才那个瞬间开始有些呼吸困难了……
  “您觉得哒都能……回到过去吗？”
  “回不去了，现在整座城池的人基本都已经被怪物啃食干净了！可能还剩余不足四位数的居民躲在暗处等待着未来吧！但是——现在哪还有未来！”
  ……
  天空的高度异常的低。许零睁开眼睛的瞬间，视线被一片水色所包围。
  “咦？我来到海边了？”天空成了一片汪洋。
  阳光呈现浅浅的白色，透过上方的水流，漪涟的波光照耀在这间石室之中。眼前一片湛蓝的水里，一条黑色的鱼影快速地滑过了许零的视野。
  头顶上的这片汪洋里可以看到一条体形硕大的鱼儿悠游其中，目测判断它的身长大约三米左右。从身影看来大概是鲨鱼之类的品种，但究竟是什么鱼则无法得知。如果许零被问到淡水怎么会有鲨鱼这个问题，那估计自己都相当难以启齿，因为就连那条生物究竟是不是鱼类其实他也无法判断。
  “这里是梦境不？”
  “嗯，是的，你来了，许零老弟！”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