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宁国公府曾经辉煌过,也曾衰败过,二十年前宁国公徐继也在朝中享有一定地位,可因为突然患上怪病,就此整个宁国公府一蹶不振,直到近年来徐太后垂帘,徐孟州辅政,才又将宁国公府拉回到权利的巅峰,成为人人忌惮的贵戚。
  现如今依旧还住在宁国公府的,只有大房、五房和六房,二房因为前两年立下显赫战功另外封侯,就在宁国公府的旁边另立门户,其余几房拖家带口的去外地任官,有的还常年带兵镇守边疆,也是徐孟州成亲才匆匆赶回来贺喜。
  因为盛家和徐家的政见对立问题,两家向来不合,以至于徐孟州和盛长乐这桩婚事,宁国公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看好,几乎也没什么人喜欢盛长乐,甚至有几个晚辈还曾经跟盛长乐有过节,她能仰仗的只有徐孟州。
  想到那么多豺狼虎豹在等她,盛长乐暗暗叹了一口气。
  两人很快到了正堂,此处已经围满徐家的众人,宁国公和国公夫人都已经锦衣华服,正襟危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
  宁国公徐继年事已高,加之患有怪病,所以整个人瘦骨如柴,面色苍白,精神萎靡,不过传闻中年轻时候的他还是龙章凤姿,威武不凡的,据说他六个儿子之中,幼子徐孟州最有他当年的风范,他如今患病,将家族大权都交到了徐孟州手中。
  国公夫人谢氏年纪不过五十,跟盛长乐家里的祖母差不多大,不过因为保养得甚好,比盛老夫人看上去还要年轻许多,脸上鲜少皱纹,鬓间也不见银丝,长得跟徐太后还有几分相像,出身世代名门的谢家,是标准端庄大方,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
  反正谢氏是不怎么喜欢盛长乐的,前世她没生出孩子来,急得谢氏各种想方设法的要给徐孟州房里添人,甚至恨不得让徐孟州休了她。
  盛长乐还稍微有些拘谨,依次下跪,给二位公婆奉茶行礼,因为是第二回 有经验,倒是也没什么纰漏之处。
  谢氏曾经在宫里见过盛长乐,以前就感叹过她生得一副好皮相,不过当初完全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娶她过门,以至于谢氏现在看着她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谢氏倒是客气,给盛长乐红包的时候,还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的说道:“乖孩子,年纪小点,嫁给六郎倒是委屈你了。”
  盛长乐红着脸,乖巧道:“是熙华三生修来的福气,半点也不委屈。”
  “快起来吧。”
  “……”
  看着谢氏眉眼含笑的和蔼模样,盛长乐突然觉得,如果前世她肯为徐孟州生个一儿半女,或许谢氏也不至于对她那么深恶痛绝?
  谢氏叮嘱道:“公爷常年患病,我疲于照料,国公府的大小事宜一直都是交给你大嫂在管,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你大嫂就是。”
  谢氏所说管家的大嫂,是宁国公世子夫人蒋氏。
  蒋氏此刻也正侯在一旁,她年已四十,比盛长乐的继母年长些,雍容华贵的模样。
  她带着热情的笑容,“六弟妹年纪尚小,初为人妇,我们这些做嫂嫂的自当多帮衬帮衬,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来找大嫂,只要是大嫂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不会推辞,你千万别跟大嫂见外才是。”
  这个蒋氏向来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盛长乐清楚得很。
  她也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陪笑道:“大嫂客气了,熙华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太多,若有什么疏漏之处,还望嫂嫂多多见谅。”
  随后徐孟州领着盛长乐认亲,亲自将她介绍给徐家那些亲戚。
  包括宁国公府的近亲,以及徐家的族人,老老少少一大帮子,看得人眼花缭乱,好在盛长乐早就认识,大多数都是熟悉的面孔,所以很容易分清楚。
  徐孟州的辈分稍微高一些,盛长乐嫁给他之后,不仅皇帝应该唤她一声舅母,徐家好几个同龄的公子姑娘也都要改口叫她六婶。
  前世盛长乐不喜欢六婶这个称呼,总觉得把她喊得很老,可是重生了一回,突然觉得当长辈的感觉好像还是挺过瘾的?
  徐孟州和盛长乐这一对新婚夫妇落入众人眼中,只见穿着同样枣红色流云纹锦衣,那男才女貌,夫唱妇随的模样,般配得好像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特别是这位传闻中的京城第一美人熙华郡主,以前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多只是听过她的名声,知道她高贵的出身,绝色的容貌,很多也是到了今日,才得以亲眼目睹庐山真面目。
  可见艳丽和高贵在这绝色美人身上浑然一体,妩媚和端庄也毫无违和感,一眼看去仿佛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只叫人心下啧啧惊叹。
  徐家一直有一些传言,说原本熙华郡主是要进宫为妃的,首辅怕是她容貌过分美艳,会迷惑皇帝心智,将来多一个祸国妖妃,为了国家大事着想首辅才勉强娶了她,为民除害。
  有人还说,首辅大人这般高高在上,不近女色,加之盛家和徐家本来就不合,今后定是会好好教训这熙华郡主。
  不过众人都只敢悄悄私底下议论,不敢传到首辅耳中去。
  奉茶认亲完了之后,徐孟州要去招待宾客,就将盛长乐交给徐家的女眷。
  盛长乐因为年纪尚小,跟徐家这一众妇人坐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有什么事,她很容易应付过去就是了。
  *
  夜幕降临时候,天色渐渐暗下来,宾客陆陆续续散去,国公府又恢复了寻常的平静。
  盛长乐应付国公府那些亲眷,累得腰酸背痛,一直到用过晚宴之后,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房歇息。
  刚走到门口,便见院里多了好些嬷嬷和婢女,正站成一排,恭恭敬敬的朝着她行礼,“见过六夫人。”
  为首的一位老嬷嬷上前解释,“奴婢们是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送来帮衬六夫人的,六夫人可随意使唤。”
  盛长乐的目光依次扫过那些人,这一套明显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面上带着笑意,只坦然道:“母亲和嫂嫂们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正好我带那些陪嫁人生地不熟的,院里也缺人手,大家就都留下吧,我就懒得再添人了。”
  说着,盛长乐将秦嬷嬷拉了出来,只道:“这位是秦嬷嬷,太后娘娘赏赐来伺候我的,也是孝懿皇太后身边的老人,连我也只能尊敬礼让三分,我身边的事都是她在管,今后诸位还请全都听她的安排,不得有违。”
  秦嬷嬷气定神闲,身姿端正往那里一站,一看身上的气质就与寻常人有所不同,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当时便警告的语气说道:“不管诸位是从哪里来的,只要是到了郡主这里,都是为了伺候好郡主和首辅大人,今后必须听老身的安排,还望诸位悉知,若是添乱子,该罚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就别怪郡主不给面子。”
  众人面面相觑,笑容有些僵硬。
  太后那里赏赐来的人,不仅在靖安侯府有作用,在宁国公府明显作用更为显著,有位老嬷嬷本来是老夫人叫过来管事的,现在有秦嬷嬷在上头压着,谁也别想往上窜。
  秦嬷嬷还厉声质问,“可听明白了?”
  众人齐声应“是。”
  盛长乐正琢磨着,回头再想办法将她们一个个清扫出去。
  还好带着秦嬷嬷过来,可以让秦嬷嬷替她管着,也不用她太过操心。
  盛长乐回屋之后,婢女伺候着她换了一身衣裳,坐在榻上稍作休息。
  不多时徐孟州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盛长乐起身迎上去,搀扶着他到罗汉榻上坐下。
  她还询问他,“夫君身体不适,不能喝酒的。”
  徐孟州弯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装醉。”
  盛长乐耳畔痒痒的,不自觉缩了缩脖子,随后涨红着脸,欣然一笑,“那就好。”
  片刻之后,婢女送过来一杯醒酒茶。
  盛长乐接过醒酒茶,正准备送去徐孟州手中时候,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唇角微微一勾。
  她假装手一抖,醒酒茶就朝着徐孟州迎面泼了上去,正好泼在他腹部以下的位置,就这么浸湿了一大片。
  徐孟州垂眸一看,顿时脸都黑了。
  盛长乐赶忙将茶盏扔下,抽出绣帕,想要帮徐孟州擦拭衣服上水渍,一脸自责说道,“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太笨手笨脚了……”
  徐孟州只觉得呼吸一滞,浑身一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皱眉头,眸中蒙上了一层氤氲。
  这小东西太坏了,肯定是故意的!
  盛长乐无辜的眼神与他对视,只道:“夫君衣裳都湿了,脱下来换一件吧,免得受凉。”
  嗯!脱了检查一下,她才好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11月29日更新提前更啦,
  粥粥:媳妇太坏了,根本受不了,啊啊啊啊!!!
  (茶水泼在这个位置裤子也湿了,应该裤子一起脱了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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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徐孟州冷笑了一声,索性抓起了她的手, 放在他腰带上, “你帮我脱。”
  盛长乐自然求之不得,心下暗喜, 小心伺候着帮他解开衣带,褪去衣袍,只剩下大红软缎里衣时候,才停顿下来动作。
  毕竟未经人事的少女, 不应该这么若无其事的脱了男人的衣服吧?所以盛长乐就故作羞怯模样, 留着那一件, 没有继续动手。
  倒是徐孟州将她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面无表情的, 当着她的面,抬起手, 自己将最后一层解开。
  就见那细致无瑕仿佛天工雕塑一般,一块块结实的筋肉线条完美,轮廓分明,带着男人独有的阳刚之气, 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即使是盛长乐明明早就见过无数次了,可瞥见一眼, 也屏住了呼吸,避开不敢直视。
  徐孟州虽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可他其实文武双全,身材一点也不文弱, 褪去衣裳之后也是精壮健硕的。
  他襁褓之中时候宁国公府便没落了,那十几年间他也曾吃尽苦头,他是幼子,国公府所剩无几的资源早已被几个哥哥占了。
  他年少时也曾跟着兄长去战场上历练,后来回京专心读书,以殿试名列三甲的成绩进了翰林院,被先帝看中,从此人生像是乘风破浪一般,一路拔地而起,平步青云,将整个宁国公府都带了起来。
  盛长乐正在神游天外时候,徐孟州埋下头,一圈一圈拆去腰上带着乌黑血迹的纱布,去掉阻挡之后,赫然就见结实带着人鱼线条的腹部下方,当真有一道横着的伤痕,好似皮肉都翻在外头让人触目惊心。
  本来还在对着好身材流口水的时候,突然见了骇人的伤疤,盛长乐顿时头皮一紧,扭头躲开不想直视。
  她突然有点后悔,还以为他装的,没想到真的有!
  徐孟州主动提议,“顺便帮我把药换了。”
  她支支吾吾道:“还是让嬷嬷帮你换药吧,我有点害怕……”
  盛长乐转身想走,却被徐孟州一把拉了回来,翻身压在了榻上,高大的身子,将她娇小身躯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男人冷哼一声,由上而下压在她身上,鼻尖凑到她脸上,幽幽质问,“分明是你自己要看,还故意往我身上泼水,现在怎么又害怕了,嗯?”
  盛长乐被拆穿了,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坦然交代,“我错了,不该给夫君泼水,下回再也不敢了。”
  徐孟州问她:“昭昭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热气顺着耳朵灌入,痒得盛长乐缩起了脖子,连忙解释,“没有,是我一整天都在担心夫君伤情,怕你不肯给我看,才出此下策……”
  徐孟州道:“只要你开口说,我怎会不给你看?
  “你想看哪里都可以。”
  他一字一顿,语气微妙,说得好像是盛长乐故意想看他的身子似的,其实人家只是想看看伤口啊!谁想看他身子了!
  看她别开脸,徐孟州将她的脸掰了回来,凝视她问,“躲什么躲,是不是夫君身子不好看?”
  盛长乐顿时屏住了呼吸,“我也没看清……”
  徐孟州的指尖划过她细嫩的脸蛋,几乎已经贴到了她脸上,问,“要不要脱干净了仔细看看清楚?”
  盛长乐倒是想让他脱干净……不过想着他那个吓人的伤口,瞬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我不想看了!”
  盛长乐找了个空隙,从他身下钻出来,匆匆躲到里屋去了,心跳还久久没有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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