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饿死魁
“这、这这......”诸位当世的玄门大能个个张口结舌,“鹿道友,敢问这是什么术法?竟能轻而易举就能开了天眼?这这这......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鹿九总不能告诉他们,他们凡间道术,高深点的呼风唤雨,低级点的点穴相面,无非是借用上古神力,所谓上古神力,就是天地玄黄,其实就是一天一地,天为玄色,地为黄色,天为神仙居所,地为人立之本,而天上有青龙,地上有白虎,都是上古的守护神,一个护天一个守地。
凡人修仙问道,要借的就是天上的灵气,地上的地气,青龙和白虎的神力,这四者力量能借得其一,使用出来就是他们所谓的“道法”了。
而鹿九怀有青龙元丹,若不是四千年前那场浩劫,看谁顺眼立时将其点化成仙都是可能的,何况给人开个小小天眼。
可鹿九不能这么回答,他为难地看向秦钊。
秦钊立刻给秦越使了个脸色,秦越意会,嚷嚷了起来:“嗨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呀,哪门哪派都有自己的不传秘法,这是鹿天师心胸宏阔给你们都开了天眼,怎么吃了鱼还得问人家怎么抓鱼啊,这不合适吧?”
一群人讪讪地赔笑,确实觉得自己逾矩了。
秦越怼完了老头们,跳到了鹿九身前:“我呢我呢,我也要看。”
鹿九拿出几片还魂草的叶子,分给秦越他们三人道:“抹在眼皮上就能看到,不想看了就用水洗一下就好,拿湿纸巾擦一擦也可以。”
众人这才知道鹿九也能开一次性天眼,当下个个对鹿九更加感激得五体投地。
秦越迫不及待先抹了,一眼看去就“哇啦”叫了起来:“怎么这样啊,好大的嘴!”
秦钊秦朗也抹了,鹿九甚至连孟启山都给了一片,那孟二少见自己老婆肚子里蹲着这么个东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那饿死鬼先前丝毫不惧这满室玄门之人,他在韩淑娴腹中也能把外界感知个清清楚楚,鹿九这一番动作下来让饿死鬼知道,这个看上去最年轻的人才是对他最有威胁的人。
饿死鬼张大嘴巴对着鹿九龇牙,先前它的嘴巴就看着很大,如今完全张开真正让人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血盆大口。”
屋内所有人都盯着鹿九,等着看他怎么收拾这只饿死鬼。
鹿九蹲下去,双手托着腮和饿死鬼对视了一会儿,好声劝道:“你还是自己出来吧,我送你回冥府,我念你没有害过人命,并不想打散你。”
那饿死鬼恶声道:“我不出去!我不回冥府!你知道每天要饿死又死不掉的感觉有多么痛苦吗!我又不害她性命,我只是想吃东西而已!”
那孟启山急了:“你这还不叫害我老婆性命!她被你缠得不人不鬼,已经快没命了!天师,你快收了它啊!”
那饿死鬼“呵嗤呵嗤”地笑了起来:“我已修得魁身,凭你这个小小天师也想收我,做梦!”
人有生魂和死魂,生魂离体,像是秦钊,只要将魂魄引回肉身即可,但凡阳寿未尽之人只要十二小时内生魂不过黄泉路就能再喊回来,而一旦生魂过完了整条黄泉路人就真的死了,像是梵彗之所以长明灯灭了,就是走完黄泉路已经身在冥府了,只不过鹿九脸实在太大,判官不及审讯就把梵彗放回来了。
生魂寂灭之后转为死魂,鬼差一般就会出来引路带往冥府,有些死魂逃开鬼差追捕吸食到生人气息就会凝成魄,魄只要安然度过自己的头七“回魂夜”就可以做鬼了。
做了鬼选择余地就大了,如果幸运做了冥府公务员就可以当鬼差,永保鬼身;也可以继续投胎也或者以鬼形修炼,修炼后按照自己所习鬼术又分魑魅魍魉,就像人间修道的有道士有和尚有喇嘛的分类一样,魑魅魍魉法术更进一步就是魁了。
秦越问鹿九什么是魁后,鹿九耐心地如此解释了一遍,听得那几个和尚道士眼睛又直了。
如此理论......闻所未闻。
秦越忍不住再问:“他们鬼的福利也太好了吧,能当公务员,还能继续修炼。”
“有得必有舍,有利必有弊,你看这个饿死魁能鬼身不灭,可它岁岁年年腹饿不止,所有鬼修都将永世饱受生前执念之苦,做鬼也是很不容易的。”鹿九叹道。
那饿死鬼也惊住了:“你怎的......如此熟悉冥府之事?莫非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秦越骂道。
鹿九好心道:“它全家的确都不是人,这只饿死魁少说也有七八百年了,在饿死鬼中算是祖宗辈分的,又得了冥府阴气滋养,修为已过千年。”
“呵嗤呵嗤,”饿死魁笑道,“你知道就好!我看你年幼,不与你为难,你也少管我的闲事!”
鹿九却看向孟启山:“我替你拿了这只魁,梵山寺有我三哥的功德牌,你为此牌供足三年香火,你可愿意?”
孟启山一愣,立马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愿意!”
“成交。”鹿九道。
说时迟那时快,众目睽睽之下,鹿九整只右手都探了韩淑娴腹中,在座所有人都开了天眼,都能清楚看到鹿九就像穿过水面一样,一只手穿进了韩淑娴腹部,饿死魁一口咬住鹿九的手!
“小心!”所有人大惊,秦钊已经伸手抓住鹿九的那只胳膊。
鹿九却完全不以为意,他用另一只手反握住秦钊,摇头示意他别紧张,等秦钊松开鹿九的胳膊他开始往外抽自己的手,那饿死魁似乎想松口,可那张巨大无比的嘴竟像是黏在了鹿九的手上,鹿九就那么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让饿死魁咬着,把饿死魁慢悠悠拖了出来!
那饿死魁虽然被拖了出来,却死死咬着鹿九的手不松口,梵彗等人都纷纷拿出法器符箓往饿死魁身上打,却没有半点效用,只在屋内打出一团一团的烟雾,抢人得很。
鹿九摆摆手,让他们别费力了。
秦越都快哭出来了:“鹿鹿你疼不疼啊?现在怎么办啊......三叔怎么办啊?”
秦钊脸都白了:“小九.......”
鹿九不忘给秦钊一个安抚的笑脸:“三哥别怕,不疼的,不怕啊,它再不松口我就打它给你看。”
秦钊一点都不敢放轻松,那血口大口咬在那,硕大的牙齿都陷在鹿九的掌心里,哪怕鹿九脸色都不带一下,秦钊也觉得自己心都疼得要开裂。
“小九......你快点,快点打它......”秦钊几乎是颤抖地道。
鹿九转过头盯着饿死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到三,你如果不松口我就不客气了,一、二、三。”
那饿死魁当然是死也不松口。
鹿九叹了口气,空着的那只手一扬,掌中多了一根长鞭。
鹿九想了想,把鞭子扔给秦越:“秦越,给你玩。”
秦越眼睛一亮,接过长鞭狠狠就对着饿死魁那硕大的肚子抽了过去!
饿死魁发出惊天惨嚎,几乎立刻就松口了。
它迅速奔着人群冲去,妄图再找一个宿主,却“嘭”得撞上一道结界,秦越的第二鞭也如影随行。
“让你不出来!让你咬我家鹿鹿!让你不松口!你咬啊,你再咬啊!你得意啊!你再狂啊!”秦越骂一句打一鞭,恨得咬牙切齿,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全无道法的少年光用一根鞭子就打得千年老鬼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这场景真是......闻所未闻。
秦钊早已拿起鹿九的手仔细查看,可翻过来覆过去无论怎么看,那修长白皙的手都光滑水嫩的,别说预想中的血肉模糊没出现,连道牙印子都见不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钊忍不住把鹿九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喃喃道。
“当然没事啦!”鹿九笑呵呵道,他可是天妖灵体,除非法术比他更高,否则是不能给他造成伤痕的。
“疼吗?”秦钊小声地问。
“不疼的,就是不疼我才给他咬的,我又不傻。”鹿九也小声地说,“其实我可怕疼了,真的,不过这种东西咬我我是不疼的。”
“下次别这样,不管疼不疼,不许再被咬了......”秦钊声音发哽。
他从鹿九跟孟启山讨功德牌时就心揪着,鹿九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好。”鹿九乖乖道,圆圆的眼睛都笑成一条缝。
秦钊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子:“怎么这么傻......”
屋子里的人一会儿直着眼看这两人黏糊,一会儿直着眼看那饿死魁嚎哭,简直不知道哪个更好看。
那饿死魁已经哭得连连讨饶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这是什么鞭子,太他妈疼了!呜呜呜呜......”
秦越终于打累了,停下来呼哧呼哧喘着气,一个道人走上前来小心翼翼道:“能让我打两下吗?”
秦越自是高兴有人跟他同仇敌忾,大方地把鞭子递过去:“尽管打,别客气。”
那道人高兴地接过鞭子,先是端详了一阵,然后学着秦越的样子“呼喇”一下甩了过去,饿死魁又开始哭喊起来。
于是,理所当然的,所有玄门中人都借口打魁把鞭子拿在手里研究了好一阵,最后鞭子到了孟启山手里。
要说最恨这饿死魁的肯定非孟启山莫属,他愤恨地一鞭子抽过去,“啪”一声,满室人都尴尬地转过了眼去,因为孟启山那一鞭子过去,甩自己脸上了。
一道一尺多长的鞭痕清晰爬上孟启山那张白皙的脸,众人都跟着觉得脸皮火辣辣地疼。
“哈......咳,”秦越适时止住笑,热情地充当孟启山的老师,“孟二哥你看,这个鞭子要这样甩出去,手腕用力,不要抖,对,就是就样,甩出去......”
好容易众人都过足了瘾,一闻又代表众人上前请教鹿九:“鹿天师,你看这饿死魁,如今要怎么处置?”
原本梵彗还想过要超度饿死鬼,眼下也歇了心思,这千年的魁......谁超度谁还不一定呢。
鹿九走过去,又在饿死魁面前蹲下,还是双手托腮的那个姿势,秦越也学着他蹲着,反正如今这魁困在结界里,只够它在里面挨打的时候打几个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