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别跟他说什么现在是君权之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他只知道什么也没有活着重要!只要他爹能牢牢站稳庇护住一府老小,即使不是那些世人眼中的忠臣又如何,那些虚名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这些日子他爹呆在大营压根没动弹,倒是京城护军的三大统领在军演比试之后,当即就进了宫跪在‘雄安殿’前,自陈领兵不力,负荆请罪!
不过永平帝似乎真的病了,没有忙着处置他们,只是下令原职待命,等他身体康健以后再说。虽然三人领兵上没有多少才华,却都是永平帝实打实的心腹,不是万不得以,他是不会随意调离他们的。
底下的一帮皇子们都是蠢蠢欲动,三皇子有长宁侯府支持,又有着正统的名份,呼声是最高的;其余的皇子支持者不多,表面上看能和三皇子一较长短的就是五皇子齐王,因为永平帝有意无意的抬举,还有传闻说永宁侯是站齐王这一边的,引得一帮想从龙之功的朝臣暗暗投靠,齐王一时声势大涨!
韩缜也好奇他爹是不是真的想拥立齐王,这些日子几个皇子都暗暗的朝永宁侯府示好,他们进不去‘黑旗军’大营,就转而往永宁侯府带话,让老侯爷很是困扰!
韩缜暗赞他爹沉得住气,不管谁想当皇帝,都忽视不了永宁侯的份量,现在局势未明,何必这么早下场呢?
其实哪一个皇子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太糊涂,每天尽想着削弱武将复前朝旧事,他还是希望朝廷能平稳度过,这样百姓也不会遭殃!
韩缜一边默默关注着朝堂之事,一边用心读书,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日子该过还是要过!
果然过得几天,永平帝病好重新上朝,却仍是一力压下了朝臣上折立储的请求。并且狠狠责罚了几个上蹿下跳的皇子,连消带打的削减了他们的几分势力,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派一时都噤若寒蝉。
而且出乎意料的,永平帝这次竟然把七皇子带在了身边,甚至若有似无的有帮他造势的迹象。但是七皇子母家不显,本人在几个皇子中排序靠后,朝臣一时弄不明白永平帝是真有意七皇子,还是为了警告其他皇子不要妄动心思,才故意抬出七皇子做样子。一时局势更是扑朔迷离,朝中大臣差点愁白了头发。
韩缜边看热闹,一边也暗暗猜测,到底谁才是永平帝心中的下一任皇帝人选。
这日,青菲递上了一张拜帖,却是李真。
李真早就想着来见他一面,只是他先前忙着府试就拖到了现在。这几年他和李真一直没有断了联系,虽然他很少出面,但是李真仿佛就认定他了,一直对他客客气气的,显得很是恭谨。
韩缜也不好太冷着他,就让人带他进来,在‘逍遥居’的书房见他。
李真身形微胖,精神抖擞。笑容如春风拂面,望着人的时候诚恳极了,透着无限的真诚之意,绝对想不到在老实的外表下是个市侩狡猾的商人。
进了书房,双方互相见礼落座,韩缜让人送上茶酒退下去,一时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李真虽然是商人,韩缜还帮过他,但他还有一层身份是李钦的远房堂兄,族中排序行三,两人又一直合作的不错,照样客气的喊他一声李三哥。
李真其实年纪还不大,但眼神透着世故的成熟圆滑,憨笑着道:“六少爷太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
他欣慰地对着韩缜道:“先前早就想来拜访。不想闻听有大胆贼人绑了六少爷,好在六少爷吉人天相安然无恙,在下也就放心了!”
韩缜眼神幽深,提起先前的绑架,他心里也在后怕。他最是惜命不过,时刻牢记身边带着人手不落单,却还是不慎着了道。他看着若无其事,心里却不知早翻了几番风浪,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李真的语气柔和恳切,听了让人舒服,韩缜只是抿唇一笑,开口道:“在我府试前,李三哥就要求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李真如今身家不菲,手里的商行在京中也排的上名号,但是商人对赚钱的欲望是无尽的,只恨不得把天下赚钱的门路都握在手里,然后看着财富越积越多才心满意足。
近些年来他生意兴隆,单纯的钱财累加已经无法增加他的快感,而是痴迷创造财富的过程,想要拓展更多的商路,涉足其他的领域。
一直做陆上生意的他,越来越渴望去海上闯一闯,海贸的高额利润也重重吸引了他,没人会嫌钱多。
可是海贸也不是容易插手的,谁都知道海贸虽然风险大,可是获得的利润也是非常的可观!江浙大族无不插手海贸,那些海运世家不仅拥有自己的船队,还有时代流传下来的海图。从事海贸最多的还是江南世家,无不是豪奢巨富,有钱有势。李真虽然有钱财,放在他们眼里还真是不值一提。
他在南边没有门路关系,想出钱买船也排不上队,有无数人在前面等着呢!至于掺一份子却无法满足他的胃口,他想要的是有朝一日拥有自己的船队和贸易路线!
之所以找上韩缜,就是确定他有门路,虽然他不知道韩缜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背后是永宁侯府出面,但是确实和海商联系无疑。
在几年的接触中,李真观察到永宁侯夫人名下的‘奇趣阁’除了那些推陈出新的布偶,精巧的扑克牌等常见的,其余层出不穷的新奇东西,大多来自海路带回来的海外各国之物,如果单只靠扑克等高端之物,想开遍各地,甚至长盛不衰是不可能的。
由此他确定,韩缜不是单从南方购买那些海运之物,而是自己手里就有一个船队,才能带来如此多丰富的物品,而且还源源不断的提供各地店铺运营所需。
李真恭恭敬敬的拱手,诚恳的道:“不瞒六少爷,我此次上门,确实是有事相求!”
韩缜故作不解道:“你如今可是大财主,我还指望着你赚钱好能拿分红,还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
李真私下朝青蓝他们打探货源消息,韩缜是知道的,可是海路这事确实不方便让李真加入!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所以一直推拒不见面,不想李真太坚持了!
李真呵呵笑,不会真当韩缜是个八岁什么不懂的孩子,直言道:“六少爷不要见怪,我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做生意,做各种生意。如今想往海上走一遭,还请六少爷助我一臂之力!”
韩缜脸色不变,只是轻轻瞟了他一眼:“李三哥真是说笑了,我人小,哪里知道什么海上便利,你是找错人了吧?”
李真忙站起身,苦笑的作揖连连:“都是李真的不是,还请六少不要怪我不会说话,我是没有办法才求上门的!”
心里却是一凉,对面的韩缜显然不愿提这件事,看来此行是要泡汤了!
韩缜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眨着眼睛很认真的道:“不知道三哥从哪得来的不实消息,我娘‘奇趣阁’的东西都是从南方购来的,手下管事倒的确是认识一个海商。别的帮不了,如果三哥有意的话,让下面牵线认识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其他的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天知道,想从江南世族手上挖一杯羹是多么的不容易。虽然他没有出面,一直是由信任的人负责这事,但是前期砸了多少钱下去,那时候手里但有余钱就往南边送。从只能参一股,到后来拥有一艘小船,再到现今的船队,他可以想到其中多少的艰险辛苦。
凌志就是负责南方海运的事情,和负责商业的罗柏,还有负责慈善事业的叶明,都是同期出来的人。不同的是韩缜救过凌志的命,对方也有才干,心甘情愿的为韩缜做事。
如今李真轻轻松松开口就要便利,有这机会他还不拿来壮大自身啊?
李真明白了,韩缜愿意他参股捎带着分红利,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他脸上摆上笑容,也随着道:“哎呀,看来是我误会了,六少爷莫怪,我也是对如今手里这几样生意做厌了,想换个行当!嗨,这不是看海贸刺激吗,倒耽误你的时间了!”
他是真心实意的抱歉,到底有没有关系,彼此心知肚明。但是韩缜不帮他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也不能强求。而且就冲着韩缜先前帮过他,他也只有感激的份,绝不会怨怪!
韩缜当下也笑笑,摆手道:“李三哥坐着说话,我们是熟人了,有什么见怪的!我是知道三哥在经商上的本事的,常人莫及,也难怪你觉得现在无趣!”
李真从善如流的坐下,谦虚道:“不比你们读书人将来是国家栋梁,说来还是我无用,只能操持货殖之道!”
商人的地位在四民中最末,韩缜却没有轻视他,一直以来都很尊重,他已经很感激了!
韩缜思考了下,慢慢道:“李三哥莫要自谦。说实话我手里倒有一桩生意,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李真好奇道:“哦,却不知是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韩缜道:“我手里有父亲送我的近百好马,一直养在城外的庄园,就这么放着太浪费了。如今这些马在人精心照料下,基本适应了京城的气候,而且还安然产下了小马。长此以往马匹越多,而花费的心思就越多,照顾的人手也要不少,未免太得不偿失!”
李真心里一动,打趣道:“莫非六少爷想卖掉马不成?”
心里暗暗咋舌永宁侯对韩缜也太宠了吧,竟然一口气送那么多马,能骑得过来吗?
韩缜抿唇一笑,摇头道:“自然不是,我只有嫌马不够多,想继续买马,断没有卖掉马的道理!”
李真不解:“那六少爷的意思是?”
韩缜放下茶杯,拉开抽屉,从里面抽了几张纸出来递给李真,轻声道:“李三哥不妨先看看这份计划书,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很乐意跟三哥合作!”
李真忙起身接过,他现在有些怀疑韩缜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他会上门,早就准备好等着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晚安!
第74章
低头看去,那是李真从未想过的生意方法, 里面韩缜计划开设孟朝第一家私人赛马场。
何谓赛马, 就是比赛骑马速度的运动项目, 基本原则就是看马匹的竞赛速度。
这是项历史悠久的远动, 早在春秋战国时,赛马和马术活动已形成,还有马戏,其中有名的就是‘马球’这项活动。而赛马最有名的大概就是《史记》中记载的关于田忌赛马的故事, 大家基本都耳熟能详了。
但是赛马都是在贵族上层之间流传, 是他们赌博取乐的活动, 更多是私人之间进行。并没有形成规模, 和现代概念的赛马大不相同,更遑论是想盈利赚钱了,韩缜想要办的就是仿照现代赛马模式的大型赛马场,参考香港马会。
韩缜相信没有人能抗拒拥有名马,有了足够多的健马后,能够创建一座属于自己的马场, 那简直是魂牵梦萦的事。
马他已经有了, 这几年他没有放过傅雷这个养马的好手, 一直断断续续的勾搭着他不放, 就期望着他能帮着□□出几个善于养马护马的人。后面再老带新, 慢慢的总能培养足够的人手。
韩缜有心想跟人拉近关系的话,一般很少能有人拒绝。他本身待人平和,从不会因身份而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反而能拉下身份陪着你插科打诨,瞬间和你打成一片。
傅雷本来就要帮着照看自家将军送给儿子的马匹,韩缜好言好语的,更是说明只要教出一个弟子就送上丰厚的束脩,绝不让他白教。甚至如果他愿意的话,愿聘请他为马师,每月纹银二十两。那已经是一笔不菲的钱,当兵的能有几个钱,傅雷很是心动,不就是收几个徒弟吗?有钱赚,干嘛不教,教!
解决了后勤,接着就是场地问题。他真的感谢亲爹当时的大方,那座庄园本来就是精心挑选好的,就是因为它很适宜放养马匹。
范围广大不说,包括后面的几座山林都买下了,周围临近的地方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开阔地带,长着大片马爱吃的苜蓿草。而且这座庄园虽然在京郊,但是交通便利,附近风景宜人,很多的权贵之家都在这里置有别庄宅院,到时建立马场肯定能吸引来更多的人。
马和场地有了,韩缜就想着找一个合伙人,自己一个人也办不成事。
在接下来计划书里,里面详尽说明赛马制度和特点:速度赛马就是比马匹奔跑速度,由骑手驾驶马匹来进行的一种比赛,其中相当考验骑手驾驭马匹的能力。这样的比赛不仅需要高明的骑手,更能筛选出优秀的马种,由它们培育出的马种无疑更优良。
速度赛马又分为平地赛马和障碍赛马,平地赛马在划定好的跑道内进行,分赛程进行,到时可以分别划为跑一圈、两圈、三圈的赛程;而障碍跑马无疑危险刺激多了,参赛的马匹要依次跳过设在赛道上的障碍物,考验的是马匹跳和跑的结合能力。
赛马体制,分为个人赛和团体赛马,还有考验马匹长跑的耐力赛。参赛马匹有着各项限制,还有对骑手的要求,其下一一罗列。
马场的盈利模式,一是观众想进入场中看比赛,必须要先买门票。另外就是发行‘马彩’,上面会有当天比赛马匹的各自信息,如果观众有看好的马匹可以下注,下注的马票最低10个铜板起,向上1两,10两,高了不限,中了的观众就可以分享中奖金额,输了的自然是血本无归。其中具体的操作手段,可以稍后完善商讨。
而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使更有趣味和挑战,不仅是韩缜的马,那些拥有马匹想下场参赛的都可以,当时会设置高额的奖金,赢了的归马主所有。
再则就是马场所有的马都是韩缜的,在没有比赛的时候,他可以租借自己的马匹,那些买不起马却又想尝试骑马的人都有机会接触马。
韩缜非常鼓励那些想学骑马的人,所以他将价格定的很低,让平民也有机会接触。就算是他杞人忧天吧,那些外族的人不都是马上民族嘛,他也希望自己的同袍们能对马习以为常,说不定能多学会一项技能。
其余还有一些诸边的配套设置,比如建设一批房子,可以方便游人不能按时返程时入住;需要餐馆,满足大家的胃口;还有开发旁边的景点,多置花草树木,以求达到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步,吸引人量,成为闻名遐迩的度假佳地。
里面还有种种详细的说明,直看得李真心潮起伏,觉得实在是大有可为。
如今孟朝的娱乐业发达,人们沉溺在繁华享乐中,特别是那些权贵世家,有钱有权的人,最是爱好热闹醉生梦死的活动,有了这样的一个地方,不愁人们不感兴趣。
韩缜看着李真兴奋的表情,浅笑道:“如何,李三哥觉得可行吗”
李真拍掌道:“如何不行,那是财源滚滚来啊!”他是做惯了生意的人,如何看不出其中的商机,单是‘马彩’一项,就隐见巨大的利益。
“那三哥可有兴趣和我合作?”韩缜又问。
李真收敛了神色,迟疑道:“这样的好事六少爷念着我,我自然是感恩不尽。只是我看六少已经有了计划打算,没我想来也不会有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帮上六少什么?”
在李真看来韩缜实在是个奇怪的小孩,明明出身侯府自幼得宠该是不缺钱财的,可是就是非常乐钟于赚钱。赚了钱,也没见他如何奢靡抛费,倒是时不时听闻他出钱做好事的事迹。
像是哪里受了灾就热心的捐钱捐物,还有救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不见开封府下面的乞儿少了不少吗?或者帮助那些落难的人,像他自己就是受益的一员。
虽然韩缜做好事凭的是本心,不想留名,但在如李真这等消息灵通的人群里面,永宁侯府的六少爷是个心善的人,是默默的共识。
韩缜轻叹了口气,犹带着稚气的小脸无辜的道:“我还真做不来,手下没人啊!”
他虽然有马匹和场地,可是一切从有到无的建设都是繁琐细碎的事,还有前期的准备和宣传,没有一个独当一面的好手可不行,总不能叫他自己下场吧!
别说有诸多的限制不自由,他本人也更倾向于统筹把握大局,把各项的事分担给下面的人负责。人尽其才,让适合的人做适合的事,他又不是万能的,未必就比专业的人做的更好!
他手下能干的人也是有数的,哪里有这么多的人才等着让他捡呢?就罗柏管着一摊事,人家还是李真教出来的,那还不如找李真合作。
有头脑,有手腕,有人脉,多好的人选啊!
李真眯眼一笑道:“六少说笑了,承蒙你看得起,只要你吩咐一声,敢不效力!”
韩缜站起身,稍稍整理下自己:“眼见为实,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不妨带三哥先去看过地方如何?”
“那自然好,就是怕耽误了你的时间!”李真也站起身,面上很是腼腆的道。
韩缜眉目一转,当前领路:“无妨,整日呆在府里我正想透透气呢,走吧!”
韩缜自然想骑马,他的飞雪如今四岁,已经是一匹成年马了。可是考虑到李真不似乎善骑马,还是选择了坐马车。
跟随的人除了永宁侯新近派给他的两名亲卫,还有就是跟老了的万威和王卫,上次因为受了看顾不力让他失踪的牵连,被永宁侯狠狠的责打了几鞭,如今才刚养好伤不久。
老侯爷原本是想调离他们的,还是韩缜回来看望了他们,还向老侯爷求情让他们留下来,才免了更严厉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