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婚庆现场，新娘子方玲玲上妆后像个瓷娃娃，一干女同学围着，顾研回头看见宋乔，笑容僵住，宋乔走过去主动打招呼，“顾研，早来了？”
  “我也是刚到。”
  顾研笑容颇有点不自然，歉意地解释道；“宋乔，没告诉你，我不是故意隐瞒，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毕竟你和他从前是……..”
  宋乔打断她的话，大方真诚地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还提过去的事做什么，我祝福你们，真心的。”
  “谢谢你宋乔。”
  顾研看着宋乔颈上那条钻石项链，以她对珠宝的了解，价格不菲，羡慕地道；“项链你老公送的？”
  宋乔笑笑，嗯了声。
  “宋乔，看来你过得很幸福，你老公很优秀。”
  宋乔道：“他很好。”别的两人似乎不知该谈什么，同一男人的前任和现任在一起，总归有点尴尬，幸好秦璐过来，把她拉走。
  婚礼仪式开始，浪漫煽情，到新娘抛花球环节，方玲玲把花球正好抛到顾研怀里，众人起哄，顾研一脸幸福羞涩捧着花球。
  婚礼主持人是个话唠，啰啰嗦嗦，拖沓，寻找话题，对顾研即兴来个采访，“请问这位同学你跟男朋友怎么认识的？他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
  顾研朝宋乔这边看了一眼，甜蜜地道：“我们认识八年，四年前他突然跟我表白，他心里一直对我………”众人起哄，送上祝福。
  四年前，不正是自己要生然然的时候，看顾研一副恨嫁，宋乔庆幸，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程枫下月就结婚了，今生彼此不再有交集，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程枫婚后，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慢慢淡忘了过去的一切，宋乔如释重负。
  婚礼结束，程枫没出现，宋乔松了口气，乘地铁回家，先去表妹家接然然。
  宋乔站在表妹家门口，表妹丁薇系着围裙来开门，宋乔扫一眼屋里乌烟瘴气，男人们在屋里抽烟，然然跑出来，叫着，“妈、妈。”
  宋乔小声道；“我不进去了，你快忙吧！。”
  丁薇蹙眉，厌烦地朝屋里瞥了一眼，丁薇比当姑娘时消瘦，宋乔记得丁薇上大学那会，人很出挑，是家里的小公举，有不少男生追。
  宋乔带着然然在自家小区里的小公园玩了一会，王文凯打电话说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了，然然在表妹家吃过了，宋乔一个人懒得做饭，晚上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宋乔这几天大姨妈来了，睡觉沉，晚上沾枕头一觉睡到天亮，睁眼看表，六点半了，急忙爬起来，打了鸡蛋糊，裹上面包片，用锅煎了，早餐摆在桌上，王文凯起来洗漱，然然在幼儿园吃，夫妻俩对坐吃早餐。
  王文凯咬了一口面包片，道；“我考虑换一套房子，把这套房子卖掉。”
  宋乔意外，道；“房子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房子？”
  “想换个大点的房子。”王文凯道。
  宋乔想起表妹丁薇家，比自己家的房子还小，来亲戚挤在一起，她挺满足了，有个自己的家，是她从前向往的，于是道：“不算小，很好了。”
  “新区的楼盘，我抽空带你去看看，你选一套。”王文凯不紧不慢地说，看样子已考虑成熟。
  宋乔点头，嗯一声，王文凯征求她的意见，是对她的尊重，买房钱都是王文凯出，她有什么发言权，由着王文凯安排。宋乔像是个灰姑娘，总觉得生活不太真实，一切随时会消失，活在当下，这句流行语是对自己说的吧!
  宋乔在省政府幼儿园教特色班绘画、舞蹈，幼儿园外聘个教英语的老师，象征性地一周请一次外教，现在孩子早教，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从幼儿园开始培养，什么英语班、绘画班、舞蹈班、围棋班等等，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宋乔把然然送到中班，今天起晚了，踩着点进办公室，同屋的是教英语的李佳，今年二十八岁，未婚，一大早，妆容精致，神采飞扬，这年头满大街上年轻姑娘没有长得太难看的。
  李佳男朋友天天车接车送，什么大小节日、生日、相识纪念日等等，无一遗漏，全部都要过，男朋友整天围着她转，宋乔佩服，这叫个本事，想自己当年，鞍前马后，送吃送穿，人家大爷还不领情，横桃鼻子竖挑眼。
  宋乔拍拍脑袋，这怎么又想起以前的事，难道过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极度不平衡，拿别人错误惩罚自己这句话太老套了点，不过还挺励志的。
  李佳掏出化妆品，边补妆边道：“宋乔，其实你皮肤底子好，为什么不打扮，穿名牌不是没条件，听说你老公是公司副总。”
  宋乔换上平底鞋，笑道：“我哪能跟你大小姐比，我侍候孩子，照顾老公，忙里忙外，哪有功夫一两个小时捯饬。”
  这时，走廊传来哭声，李佳道：“又是那个小胖墩，哭声满走廊都能听见。”
  这是一个新来的男孩，刚开始进幼儿园不习惯，宋乔上美术课时，别的小朋友都拿彩笔画，小胖墩陈浩坐着连笔也不动，宋乔想他新来的，不勉强他，由着他去，过几天习惯就好了，后来陈浩看小朋友都画，他无聊，拿起笔，纸上涂鸦。
  胖墩陈浩最近两天倒是没哭，听说跟小朋友抢玩具，还把一个小女孩推了一把，那女孩家长很不满意，今天是在家呆了个双休，又不愿意上幼儿园了。
  宋乔挺喜欢这个小胖墩，肉多得脸蛋子嘟噜着，小嘴鲜红，黑眼睛滴流圆，看上去挺机灵，听他班上的保育员说，刚来时，他每天早上扯开嗓门哭一阵子，可是不管正哭得起劲，饭一摆上，他立刻就停住不哭了，专盯肉菜，眨眼功夫碗里的饭见底，吃饱喝足，嘴一抹，接着哭。
  宋乔端盆出去打水擦桌子，看见小胖墩陈浩站在走廊里哭，大概是不想进班级，宋乔走过来，小胖墩陈浩抽抽搭搭叫了声；“宋老师。”
  宋乔走到跟前，低头摸摸小胖墩的头，“陈浩早！宋老师听说中午吃肉丸子、排骨、还有…….。”
  陈浩瘪瘪嘴，眨眨眼，自己朝班级走去。
  宋乔看着他走进班级，回头，对旁边送他来的家长道；“放心………”一下子愣住。
  “你好！宋乔。”陈志民看着她，似乎不很惊讶。
  宋乔稍怔，旋即恢复常态，“你好！好久不见。”刚才家长多，她没看清楚。
  陈志民解释道；“陈浩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姐姐姐夫出国一段时间，委托我照顾。”
  陈志民目光闪了下，又道：“宋乔，你还好吧！当初听说你结婚，我还挺突然的。”
  宋乔笑道；“我很好！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这几年一直没看见你，你结婚了吧？”
  陈志民笑了下，“还没有。”
  宋乔迟疑道：“听说顾研要结婚了，我以为你和顾研能走到最后。”
  陈志民目光一暗，“我和顾研不是恋人。”
  宋乔微愣，顾研当初是以陈志民女朋友的身份频繁出入陈志民租住的房子，竟然不是恋人，当年，宋乔一直认为他俩是一对，以为两人后来分手，顾研才跟程枫好上了。
  走廊里有人叫，“宋老师。”
  陈志民道；“宋乔，你忙，我不打扰了。”告辞走了，宋乔看陈志民的背影，脚步匆忙。
  宋乔站在原地，直到又有人喊了声，“宋老师。”宋乔晃晃头，算了，再怎么样都过去了。
  下午，宋乔没课，王文凯昨晚喝多了，早晨她又起晚了，早餐没好好做，便想趁着出去办事，溜回家，煲一锅汤，晚饭给王文凯喝。
  她刚出幼儿园，手机响了，宋乔一看，是不认识的号，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你好！你是宋乔吗？”
  宋乔听声音不熟悉，纳闷，答道；“我是宋乔，你是哪位？”
  “我是文凯的母亲，你方便和我见一面吗？”电话里王文凯的母亲很客气，一听就有很好的教养。
  宋乔迟疑一下，生涩地叫了声，“妈……..”
  宋乔到了跟王文凯母亲约好的地点，这地方她不陌生，正是她跟王文凯商谈婚事的心语咖啡馆。
  下午，咖啡馆里空空的，没什么人，宋乔进门看见靠窗坐着一位穿戴考究的中年妇女，猜测是王文凯的母亲，便走过去。
  王文凯的母亲看见她，露出十分惊诧的表情，宋乔礼貌地道；“您是文凯的母亲？”
  王文凯的母亲回神，温和地笑道；“我是文凯的母亲，你是宋乔？我的儿媳？”
  宋乔拘谨地叫了声：“妈。”便在王文凯母亲的对面坐下。
  两人点了咖啡，王文凯的母亲看着宋乔，“你跟文凯结婚，我没能来，很抱歉。”
  宋乔微笑道；“我们当晚辈应该去看妈。”王文凯的母亲看上去很年轻漂亮，举止优雅，言语得体。
  宋乔又道；“妈这次回国，能多住段日子吗？给我们机会孝敬您，弥补文凯的遗憾。”
  王文凯的母亲心里暗自点头，看这个儿媳不错，直言道：“不瞒你说，我这次回国，是想带文凯走。”
  宋乔愣住，王文凯的母亲接着道；“当然，也是带你和然然一块走，文凯的爸爸走后，我去了美国，又再婚，我和他继父没有子女，我就文凯一个孩子，我希望他能回美国，帮我打理生意…….”
  宋乔茫然无措，后面王文凯母亲的话她都听不见了，心里就一个念头，文凯要走了，去很远的美国，跟她和然然分开，文凯的母亲说带她和然然走，她有这个资格吗？
  ☆、第10章
  心语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漂亮的穿戴考究的中年妇人，对面坐着眉眼跟她有几分相像的同样漂亮的年轻男子，母子对话似乎很不愉快。
  “文凯，你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终身大事怎么能这样草率。”王文凯的母亲邱女士说话的声音略高，显然心情有点激动。
  王文凯倏忽抬头，“妈，你见宋乔了？”
  “是，你不让我见她，我刚见到她了。”邱女士喝了一口咖啡，心绪平和下来。
  “妈，你为何要见宋乔，我说过我去不去美国的事，跟她没有关系。”王文凯蹙眉道。
  “妈知道跟她没关系，妈以为你是为她不愿意走，妈真没想到，文凯，你至今还没忘了……..”
  邱女士叹口气，换了口气，“文凯，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是你这孩子太傻了。”
  邱女士有一丝动容，“文凯，何必穷尽你的一生，去执念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
  看儿子不说话，邱女士又道；“跟宋乔把婚姻结束掉，跟妈回美国，至于宋乔，我会补偿她。”
  王文凯摇头，“妈，我不想去美国。”
  邱女士道；“你去不去美国，这个问题先不谈，你跟宋乔尽快了结，这太荒唐了。”
  “妈，我的事您不用操心，我知道我自己做什么。”
  “你不知道你自己做什么。”邱女士提高声音。
  儿子倔强，邱女士无奈软了口气，“我本来想带她母子一起回美国，现在想想，你们这桩婚姻就是一场儿戏，妈不能认同。”同儿子交谈，证实了邱女士判断，邱女士不能坐视不管，任儿子胡闹下去。
  “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文凯站起身走了，剩下邱女士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一种无力感，儿子像谁。
  宋乔回家，先换衣裳系上围裙，去厨房，把煲汤的食材一样样备好，心想，文凯大约晚上不会回来了，煲上汤，她坐在沙发里发呆，五年，朝夕相处，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文凯走了，她跟然然怎么办，这个问题她从前从来没想过，事到临头，她徒然心慌的感觉。
  王文凯开门进屋，宋乔都没有知觉，“自己坐在那里想什么？”王文凯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问。
  宋乔恍然清醒，“你回来了，我以为你…….”
  “以为我今晚不回来了。”王文凯探寻的眼神看着她。
  “你吃饭了吗？”
  “没吃，我饿了，饭做好了吗？”王文凯看着她，唇角边一丝温暖的笑意。
  “我厨房煲汤。”宋乔跳起来，这才想起厨房煲汤。
  王文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宋乔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煮米饭。”
  “没关系，我等着。”王文凯进卧室，换衣裳。
  宋乔敲敲额头，怎么像丢了魂似的，赶紧淘米煮饭，一丝愧疚，本来想给文凯做顿好吃的，自己真没用。
  这时，传来叩门声，宋乔恍然，怎么忘了，让表妹替自己接然然，赶紧跑出去开门。
  门外，丁薇带着两个孩子，然然和琪琪，两个孩子在同一个幼儿园，然然中班，琪琪小班。
  宋乔对丁薇道；“你看我记性，忘了你接然然。”说着，往屋里让她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