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419节
有沈鸣的名字,并不能代表什么。
天家手段,制衡之道。
皇上能在不久之前与他们虚以委蛇、让霍以骁到归德府暗度陈仓,那现在,皇上一样可以留着沈鸣的成绩,甚至让沈鸣去参加殿试,等事情出了决断,再砍了就是了。
到了那时候,什么光禄大夫、荣禄大夫,都得夺了,何况一个功名呢?
沈临深吸了一口气。
他天生笑颜,五官如此,便是怒气冲天,也一样可以轻松的笑脸迎人。
可这会儿,他脸上笑意全收,余下的是严肃与沉重。
“只我与殿下,便是为了多交代几句,”沈临道,“皇上现在还克制着,但他轻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霍怀定去北境,最多两个月消息就会传回来。
您跟我一样清楚,水至清则无鱼,地方上就没有经得住查的,端看都察院的尺子划在哪儿,这一回,霍怀定肯定是往严苛里划。
话说回来,他松些手也没有用,四殿下既然真的动过那两批增固物资,定门关、封口关就必然会亏,都察院一查就显了原形。
彼时传回京里,沈家不死都得蜕层皮。
我们这些年占了多少好处,吐干净不算,彼时落井下石的,恐也不会少。
若要翻盘,时间不过一两月,但十分困难。
这案子接下去,便是翻尤岑的死,四公子会继续翻平西侯府的案子,一连串的,不会停下来。
真到了那时候,殿下千万记得稳住,不要来蹚这浑水。
小公子还年幼,他的将来才是殿下最头等的事儿。
沈家败了,会让小公子往后孤立无援,路难行,但只要将来事成,我含笑九泉,沈家必有再起之日。
您若也被牵连了,被困住了手脚,那就无人再能替小公子谋划了。”
永寿长公主死死攥紧了掌心。
看吧,沈临还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哪怕被她打断了几次,最后出口的,依旧是这些仿若是托孤一般的话语。
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是沈临宽慰人的,只怕他自己都做好了沈家折在这一回之中的准备了。
“失了沈家,只我一人之力,极其难……”永寿长公主叹着,难得示弱。
“殿下,我至始至终都认为,四公子是双刃剑,”沈临重新有了笑意,“皇上想瞒的,是四公子必须要知道的,一旦翻出来,他们父子之间,就不是现在这局面了。这一点,殿下您清楚的。”
永寿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沈临又道:“找机会把云翳接出去,他能帮你。他不姓沈,即便不见了,也不至于翻天动地的。”
长公主也笑了笑,道:“想到了,只是今儿不成。”
她第一回 来探望,徐其润盯得紧,哪怕在门口地砖上动手脚都一定会拦车查验。
今日若没有查出来,之后第二、第三次,永寿长公主强势一些,徐其润就不得不退一步了。
沈临亦赞同。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永寿长公主起身离开。
唐云翳还守在门外,见长公主出来,他一路把人送上马车。
沈家大宅外,徐其润听见了车轱辘声。
他往后看了一眼,很快,皇家华美的车架出现在视野之中。
车子出了府门,守备依例拦了拦。
孟嬷嬷掀了帘子一角:“什么事儿?”
徐其润走上来,道:“老规矩,得查一查。”
孟嬷嬷作势啐了一口:“这是长公主的车架!”
“妈妈就别为难我了,按规矩办事儿。”徐其润木着脸,道。
孟嬷嬷气起来,指着徐其润要骂,被长公主拦了。
“让他查。”
孟嬷嬷应下,没好气地掀开车帘子:“喏!看看仔细!”
徐其润看了,前前后后的,还蹲下身去看车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收获自是没有,他又行礼恭送。
孟嬷嬷哼了声,催着车把式出发。
车架渐渐远了,徐其润走到石狮子后头,从搁着的食盒里拿了一块甜糕。
这是徐其则刚才送来的,徐其润正好饿了,填填肚子,仿佛没看出来孟嬷嬷和长公主那一唱一和,只琢磨着,什么时候长公主会再来,到时候要怎么拦车查验。
不对,查出来了,人赃俱获,结果也就是该扔回沈家里头的再扔进去,但线索就这么断了。
那就不能查出来,得装不知道,再使人跟着……
不对,还是使猫跟着吧。
四公子府上那只校尉,跟踪的本事挺好。
第504章 锋芒毕露
温宴与霍以骁一块进了常宁宫。
霍太妃看着两人行礼,没有很快让他们坐,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朝堂上明确了的那些消息,其实还没有霍太妃知道得多。
霍太妃让齐公公好好去御书房里问了问,才知道,那武安规胆大无比,曾是动了杀心的。
虽然知道他们谁都没有受伤,可到底还是担心了,后怕了。
在他们两人到来之前,霍太妃还在与邓嬷嬷说,人呐,上了年纪了,比以前婆妈,也比以前胆小。
“真当自己是上阵杀敌的大将军了?“霍太妃瞪了霍以骁一眼,“你无法无天惯了,装模作样去船上吓唬人,也不怕真把你媳妇儿吓着!”
霍以骁轻笑了声。
就小狐狸那胆量,那点儿状况,哪里会吓到?
说白了,就是小狐狸惯会装,装得那叫一个乖巧、柔顺,整个皇城后宫,上至太妃娘娘,下至洒扫宫女,除了贴身伺候成安的那几个,谁知道成安和温宴一个赛一个的有本事,小小年纪就翻宫墙。
霍太妃气归气,更多的是心疼,说了几句置气话,便让两人坐下,好好问起了这一路状况。
霍以骁在常宁宫里还是收敛性子的。
真要是在御书房,定然是怎么糊弄了宋秩,又怎么与武安规争锋,最后怎么把御刀当凶器、刺进武安规脖子,添油加醋说一通,说得比话本子还精彩,让皇上头晕脑胀去。
可他不会这么与霍太妃说话,尽量挑些平和的开口。
温宴亦然,待说过了此番经历,又与太妃说路途见闻。
霍太妃听了会儿,紧绷着的情绪慢慢也就放松下来,脸上多了笑容。
说得差不多了,邓嬷嬷笑着开口,道:“小厨房里备了鱼干,早上刚做的,正香。”
温宴机敏,晓得这话背后的意思,便顺着台阶下:“我要去给公主请安,正好给白玉团带些去。”
待温宴出去了,霍以骁抿着茶看霍太妃。
“你啊,锋芒毕露。”霍太妃叹道。
平心而论,出众本不是坏事。
霍太妃待霍以骁亲厚,谁不希望自己养大的孩子能出色呢?
可霍以骁的身份,又不能太出色。
这事儿很矛盾,霍太妃有时候也会迟疑,亦会不甘。
各个都是皇上的亲儿子,各个都是天底下尊贵万分的身份,别人能光芒万丈,霍以骁却只能蒙尘。
偏偏,霍以骁压根不是中庸之人。
只是有一个说不得的母亲。
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尘归尘、土归土的,只要有心去深挖,势必会挖出蛛丝马迹来。
一旦生母身份曝光,霍以骁得遭受多少非议?
先帝的熙嫔,不管有没有伺候过先帝,那都是先帝朝的后妃。
敢骂皇上的言官御史,自是上折子骂皇上去了,不敢骂皇上的,就会对霍以骁指指点点。
到最后,真正背负了重压的,还是霍以骁。
可是,那出身,不是自己能选的。
思及此处,霍太妃又想骂皇上了,当年行的那叫什么事儿!
霍以骁得了这四字评价,解释了一句:“您知道的,我无法无天惯了,最熟悉纨绔做派,换种方式,就不太会办事情了。”
霍太妃:“……”
听不下去!
谁还教他当个纨绔不成?
再一想,那哪里是纨绔惯了,分明是以前被拘得惨了,硬生生逼出来的困兽之斗罢了。
这么一想,霍太妃心里跟刀割一样。
她五味杂陈地捶了霍以骁一拳,深吸了一口气,又捶了一拳。
劲儿不大,霍以骁肯定不同,就是她自己挺痛的。
算了,还能怎么办呢?
她能做的,就是活着的时候护着,死命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