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第64章 阿棠真乖。
  林枕棠没想到贺乾渊会这么做, 她慌忙往后退去,“表哥……”
  秦羽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毕竟, 他跟了将军这么久, 还从没见过将军为谁做过这些事。
  但很快,秦羽又回过神来, 面容平静地为贺乾渊递上干净的白帕。
  贺乾渊亦是面无表情, 仿佛并不觉得自己做了怎样的举动。见秦羽递来白帕,贺乾渊便抬手接过, 慢条斯理地擦净了手上的污泥。
  在这不经意的动作间, 贺乾渊瞥过林枕棠,状似漫不经心, “今日去哪了?”
  “今日, 枕棠去庙里还愿了。”林枕棠的脸微微有些窘迫, “是姻缘愿。”
  听到这话, 贺乾渊抬起头来, “一个人么?”
  “这……不是。”林枕棠打量着贺乾渊的脸色, 小心翼翼回答着,“不过也不是别人,是和我二哥。”
  似乎是怕贺乾渊不信, 她赶紧又加一句,“真的是二哥, 他刚刚回房了。”
  好在这话并未让贺乾渊生疑, 他没说什么, 只低沉地应了一声。
  不过,尽管他什么也没说,却依旧是眉目不善, 阴森郁气的模样。
  明明刚刚还蹲身为她擦拭裙摆上的污秽,但是此刻,林枕棠小心翼翼探出目光,却未曾从那张脸上看到丝毫温柔。
  贺表哥似乎无故生着气,可她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去军营,你若有事,便发信过来。”贺乾渊冷冷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目不斜视着大踏步离开。
  其实,若不是贺乾渊这句话,林枕棠本还以为贺表哥是刚从军营回来,没想到这个点他竟是才要过去……特别是那个人此时长剑滴血,明明是已经取过别人性命的模样。
  贺表哥是杀了人么……
  这么想着,林枕棠抬首,看到了什么,又是一惊。
  之前她未细看,此刻定睛打量,只见秦羽身后,竟然跟着好几个囚犯,而且他们几乎每个都不成人形。
  此刻这些囚犯被放在囚车中,且每辆车都由四个亲兵模样的人把守着,看起来声势颇为浩大。
  关于将军府里有一道私牢的秘密,林枕棠一直是知道的。那么,这些犯人多半便是从这所私牢中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小姐,走吧。”青鹊的手在发抖,她轻声道:“小姐快闭上眼睛,不要看。看多了……我怕小姐做噩梦。”
  林枕棠听到这话,低低叹口气,她日后嫁给这样的人,恐怕这种景象会越见越多,想来……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
  不过,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此刻林枕棠并不想提及这些事。
  她又想起刚刚的事情,忍不住又道:“青鹊,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荧惑,是个很奇怪的人呢。”
  “这个……奴婢也觉得。”青鹊点点头,“奴婢想,他只说了名未说姓,或许也是哪家的公子。且奴婢看了他的衣服。很是名贵的料子,谈吐也不像普通人,恐怕……他这么隐匿着不说自己的身份,可能是顾虑着什么。”
  对于青鹊分析的这些,林枕棠深以为然,她也觉得荧惑定然出身高贵,不过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使得他不肯说出身世。
  “你说得对,只是,不说别的,若不是他,今日我又要遭人暗算了。”林枕棠说着,忍不住皱起眉头,“今日想来也是奇怪,我明明没和贺表哥在一起,故此应该也不是刺杀错了人才对。难道,这一次是有人专门要杀我?”
  说到这里,林枕棠忍不住害怕起来,“青鹊,你说我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
  青鹊十分明智的点头,“自然了小姐!除了忠勇侯府,还能有谁?肯定是他们!”
  “是吗?”林枕棠听到这话有几分犹豫,她有些不太确信,“我倒觉得,未必会是他们……”
  “罢了,不说那些,小姐,您赶紧回去洗个澡,然后换衣服,奴婢服侍您。”青鹊说着,有些担心,“婚期将近,小姐得保重身子啊。”
  “嗯。”林枕棠笑了笑,“知道了。”她说着往前走,却又回过头来嘱咐青鹊,“今日这事我已经给小哥哥嘱咐了不能告诉别人,你也一样不能说,不然父亲又该担心了。”
  青鹊早就知道林枕棠会这么说了,她笑了笑,“如今嫁进了将军府,有贺将军撑腰,小姐只需要告诉将军一个人就是了!”
  这话是林枕棠没想过的,她思忖半晌,觉得青鹊所言,有几分道理。
  ***
  大齐的风俗是未婚女子婚前要和各位亲戚走动走动,以示恭敬,故此,后面几日,林枕棠忙着拜见各种亲戚。
  这其中就有宋府的人,而她是最讨厌宋时鄢的。
  之前的事情暂且不论,就最近几日,宋时鄢前前后后给她送的信没有二十封,也有三十封了。只不过看到落款是他,林枕棠连拆都没拆开,她知道宋时鄢没安好心,便不浪费时间去看那无聊的内容,更别提每次听到宋府来了人,林枕棠都赶紧溜开,躲着不见他。
  而那宋时鄢虽生气恼怒,明面上却也不敢怎么着,毕竟林枕棠已经是贺乾渊的未婚妻,他没办法明着说什么,只能又发出去更多的信,每一页信纸都着力言之凿凿、恳切真诚。
  不过没有用的,林枕棠依旧看也不看,而这回不用她再吩咐了,青鹊只看了一眼,便直接主动地将那东西扔了出去。
  今日是成亲前的倒数第二日,天气不那么好,甚至还下了些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林枕棠却也不能窝在家里缓一缓。
  后日她便要成亲了,却到如今还没有向祖宗们知会一声,故此,今日林枕棠要去祠堂拜祭。
  虽说这祠堂离得不远,但是那礼仪却是十分繁复的,故而林枕棠早早就起来了,她没吃什么东西,天不亮就出了门,一直在祠堂里忙忙碌碌七八个时辰,而等仪礼毕,再回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深沉。
  她揉了揉发痛的腰,只觉得自己此刻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屋内黑糊糊的,林枕棠也不准备点灯了,她摸着黑往里走,边走边卸头上的钗环。
  突然,毫无防备的,她撞进了一个胸膛。
  那一刻林枕棠大惊失色,正要说些什么,鼻端却传来沉香木的气味,熟悉又宁静。
  原来是贺表哥。她放下心来。
  如今,在自己的房间见到表哥,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表哥。”她低声轻唤一句,此刻,林枕棠脑中空洞,疲累地将头靠在贺乾渊身上。
  今日实在是累得太久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膝盖都红肿了起来。
  “累了?”
  “嗯。”林枕棠低低应了声。
  本来困极了,但是突然之间,林枕棠脑海中闪过今早贺乾渊身后浑身是血的囚徒,不禁有些慌乱,她犹豫许久,然后才柔柔弱弱开了口,“表哥,枕棠想知道今天早上那些人……”
  “呵。”贺乾渊冷声轻笑,他声音寒凉,在夜色中更显得阴森。
  “军务杂事罢了。”贺乾渊说着,大手抚在林枕棠的额顶,“你不需操心。”
  额头上瞬时传来了温暖的温度。
  林枕棠不禁有些微怔,不知为什么,她有时候觉得表哥可怕,但有时候,却又觉得表哥似乎能给她温暖的感觉……
  比如此刻,黑夜之中看不清表哥的脸,但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沉香木气,还有那熟悉的冷漠声音。
  明明和平日里的贺表哥并无两样,却让她觉得不同以往的心安。
  于是,林枕棠什么也不说了,她靠在贺乾渊怀中,声音闷闷的,又重复了一句,“累。”
  这一次,贺乾渊半晌无言,许久之后才道:“听闻……那宋时鄢写了不少信给你。”此刻,贺乾渊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想法,只是淡淡道:“信上,说了什么呢。”
  “我、我没看。”听到这话,林枕棠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贺乾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林府里会有表哥的人吗……这么想着,她猛然抽离了贺乾渊的胸膛。
  瞬间,林枕棠又觉得贺乾渊可怕了起来,她仰头怔怔看着上方模糊的黑影,声音细弱蚊蝇,“那些信我都扔了。”
  听到这话,贺乾渊微微笑了笑,但是他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如此……阿棠真乖。”
  语罢,轻轻点上灯。
  这么一来,林枕棠清晰地看到了面前那人。
  他今日穿着绛色云气纹的长衫,面容俊隽又带着冷酷,鲜衣华贵又生冷,像个无情的人。
  而此刻,与贺乾渊不同的是,林枕棠珠翠尽拆,一头青丝垂如悬瀑,身穿烟青色素色长裙,简单朴素。嘴唇也因为今日劳累,没有半分血色,看起来整个人没有一点气色,仿佛一个病美人。
  “阿棠还没用膳,如何能睡。”贺乾渊说着,微微向桌边一瞥。
  林枕棠心里一惊,她从没想过贺乾渊会关心自己的这些事情,于是,顿了顿,她低声道:“谢谢表哥。”
  桌上,是贺乾渊准备的糕点。
  洁白细腻,有精致的倒福印记,林枕棠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味道。
  那糕点清香可口,入口即化,很是美味。
  吃到了好吃的,林枕棠顿时笑了,“桂花糕。”
  这个时节存储的桂花越发少了,也不知道表哥从哪买来的桂花糕点。
  她咽下去,然后抬眼对着贺乾渊笑,美人肤白唇红,一双瞳仁是美好的青鸢色,带着几分温暖明媚。
  看着她这样满足,贺乾渊没什么神情,他平眉墨眸俊秀而阴沉,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抚摸上翠玉的扳指,同时,也暗暗地藏住手心的烫疤。
  “表哥,你吃了吗?”林枕棠吃下一个,又拿起另外一个,“可好吃了。”
  “我不吃甜。”贺乾渊声音清冷,没有表情。
  林枕棠的确是饿了,她连着吃了三块香甜软糯的桂花糕,只是,吃了这么一会之后,她更是困得睁不开眼,甚至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
  今天实在太累,吃着吃着,林枕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昏睡了过去,人事不知。
  最后林枕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的榻,只是等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亵衣亵裤,被子也舒舒服服盖在身上。
  她睡在软榻中央,这么看来,表哥昨夜或许并未留宿。
  快成亲了,这样最好,省的别人看到了说闲话。
  这么想着,林枕棠看了一眼天色,只见天刚刚亮了一半。
  虽还早着,但是林枕棠这一次醒来,可就再也睡不着了。
  因为,今日是她成亲的最后一日,明日……自己就要嫁给表哥了。
  第65章 成婚(上)
  天色还没亮起来, 李氏就找了两个嬷嬷来为林枕棠收拾整理嫁妆。
  这是李氏娘家的风俗,找两个晚景幸福,多子多福的嬷嬷来, 其实也不为了整理, 毕竟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她们来不过是这里碰一碰, 那里摸一摸, 好让新妇们得些儿女双全老人的福气。
  这一日,府里也布置得喜气洋洋, 只是众人脸上都无欢欣之色, 甚至可以说是忧心忡忡。
  林枕棠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其实, 不止府里, 就连外边那些人都不看好这段婚事。
  不过不同父兄对自己的担忧, 外边那些人不过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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