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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 第204节

  对于朱明王朝来说,云氏这样的存在就是一个大祸害,我不想很多年之后,高氏又成了我云氏的大祸害。
  如果真的成了那样,那才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徐五想迟疑片刻,不确定的道:“我们以后不联合大家世族?”
  云昭点点头道:“大家世族对我们来说,就是手纸一般的存在,用过之后就要丢掉。”
  “如果这样做,我们以后会没有朋友的。”
  “我们以后的朋友会更多,你看看,这里不就有两千多个朋友吗?”
  徐五想顺着云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农夫,工匠,小商人,独立文人,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们绝对有能力帮助我们掀翻这个天。
  所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看看他们的反应。”
  云昭慢慢的下了山坡,同时又告诉徐五想,躲在矿洞里的这些人全权交给这里的矿工跟工匠们处置。
  徐五想有些绝望的道:“该让谁去告诉他们呢?”
  云昭回头看看徐五想道:“高正茂啊,他如今是我蓝田县的官吏,对这件事又最,不就该他去告诉这里的人事情的真相吗?”
  徐五想目送云昭远去,在洞口狠狠地跺跺脚,就离开了洞口,在心中不断地演练自己跟高正茂的对话。
  高正茂是高氏旁支,而高氏主族也因为人丁不旺的原因,这家伙似乎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不过,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又被征召去了蓝田县做官,以自家县尊的心思来说,估计这人只有老死关中一途了。
  通过这件事将一个硕大的高氏分解的支零破碎的确实对以后的统治有很大的好处。
  徐五想很想看看处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这对他以后执行云昭的想法有太多的借鉴意义。
  吃饭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同时,也是最彰显平等的一种行为方式。
  云昭带领着众人,在六十三个矿工,工匠的埋身之所,进行了极为隆重的祭奠仪式。
  然后,就像普通人家办丧事一般用一顿丰盛的酒宴来招待乡邻。
  祭奠这种事情是做给活人看的,毕竟,相比一堆毫无知觉的死亡肉体,活人才有各种感觉。
  此时,已经是云昭到白银厂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冤屈死亡的人终究没有从幽深的矿井里挖出来,仇人的头颅也被愤怒的矿工们埋进了矿井,矿工们报着很朴素的心态认为,这些人去了阴曹地府,遇见被他们害死的矿工之后,应该还会有一些幻想故事发生。
  陇中乡下的丰盛酒宴,即便是再丰盛,也是很有限的。
  有羊肉,有猪肉,有酒,有蓝田县的特产粉条子,再加上无数种干菜,酸菜,以及土豆,白菜,一大碗油汪汪的臊子面,凑成了这顿让条城人怀念很长时间的酒宴。
  以至于,很多人,在很多年之后在怀念被埋进地下的六十三个矿工的时候,也会顺便想起蓝田县县尊与他们一起吃的那顿美食,当云昭身份达到顶峰的时候,条城人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举办盛大的酒宴,纪念那六十三个亡灵……再后来,人们只记得那一天有一个大人物驾临条城,驾临白银厂,忘记了那六十三个悲惨的人。
  “少爷,白银厂已经复工了。”
  云芳谦卑的跪在他脚下。
  云昭低头瞅着瘦弱的云芳喟叹一声道:“苦了你了。”
  云芳情感的闸门一下子就被这四个字给打开了,抱住云昭的小腿嚎啕大哭起来。
  云昭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如今是整个云氏族人的精神支柱,让他抱着腿好好地哭泣一场,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云芳哭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缓缓止住哭泣,不好意思的替云昭扯扯被他弄皱的袍子下摆。
  云昭递给他一碗茶道:“喝吧,心里痛快了没有?”
  云芳接过茶碗道:“心里敞亮多了。”
  “给你一个选择,要嘛跟我回庄子去当一个管事,要嘛留在这里继续当你的一方大员。”
  云芳坚决的道:“留在这里,不是为当大员,而是想给给家里出一份力。
  我听徐五想说了,少爷是要在这里做一个试验,想把白银厂目前刚刚构架起来的管事体系,推广出去,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不能让工匠自己管理自己出半点差错。”
  云昭笑到:“你的选择是对的,回到家里你确实能快活一生,不过,那样做很没有意思,留在这里,只要白银厂的工匠,矿工们选出来的管事能够真正发挥作用,自己管理自己成功。
  这对我们云氏来说功莫大焉,你自己也将前途无量。”
  云芳重重的点点头道:“我一定记住少爷的话,尽全力改善白银厂的一切,能用新的工具就用新的工具,能改进的改进,不能改进的我们再想办法。
  一定用白银厂当成一个点,带动附近百姓,让人人感念我云氏的恩德,最终成为我们的属民。”
  云昭闻言,忍不住笑了,看样子,徐五想对自己的想法理解的非常到位。
  第125章 从小处着手的大战略
  “吁……”
  李定国的马蹄子定在一个不高的山包上,瞅着面前连绵起伏的黄土包问张国凤:“杨老六跑到哪里了?”
  张国凤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朝前面看了一眼道:“不到十里。”
  李定国皱眉道:“这家伙跑的太慢了,再这么下去,我们说不定就赶不上归化城那场大战了。
  让冯源率领百骑去胁迫一下,这一次不仅仅是吓唬,要杀掉落在队伍最后边的人,逼迫他们加快速度。”
  张国凤舔舔嘴唇道:“二十八天的时间,杨六这家伙的两千余人从庆阳府一路跑到了定西,人数不但不少,还变成了现在的小六千人,一路上跑死的人不下五百人,军心依旧没有涣散,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人才。
  将军,不能再追赶了,你总要给人家留下跟定西官军作战的时间,如果他被官兵弄死了,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李定国手搭凉棚再看看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道:“下令吧,定西官府应该没有胆子跟杨六正面作战,可能早就跑掉了。
  我们不能给杨六任何空闲去祸害这里的百姓,我们的目的是驱除这里的官府,不是驱赶这群混蛋来这里祸害百姓的。”
  张国凤见李定国坚持,就对百骑长冯源下达了军令,随即,便有一百骑离开了军阵,打马向十里外的贼寇大队扑了过去。
  张国凤对李定国道:“将军,你说杨六明白我们的意图了没有?”
  李定国笑道:“别小看任何一个草莽英雄,五人曰茂,十人曰选,百人曰俊,千人曰英,倍英曰贤,万人曰杰,万杰曰圣。
  别人可能认为这只是一个说头,你我都是在乱军中长大的人,亲眼见过无数豪杰纷起,又眼看着那些豪杰被人斩杀。
  这狗日的老天从不给人半点清闲时光,需要处处小心才能活命,更需要处处进步才能逐渐把自己的道路走宽。
  李洪基等人离开延安府之后,杨六能成为那里的大首脑,如果我说此人是一个无勇无谋之辈你信吗?
  从延安府到庆阳府,又到如今的兰州卫,虽然我们在后面追杀,他一路上还能攻破无数官兵堵截,这就是人家的本事了。
  你也看到了,他是在走路,已经走得不疾不徐,他似乎清楚我们没想杀了他,所以,他才能一边作战,一边招收手下,这一路过去,如果我们不杀他的话,一个巨寇又将产生。”
  张国凤冷笑道:“他明知我们对他不怀好意,宁愿跟未知的官兵作战,也不愿意回头跟我们好好地打一场,毕竟,我们全军就八百人。
  你觉得他这般奔跑有没有最终的目的地?”
  李定国道:“这有什么难以猜测的,他必定是要与陇中射塌天汇合的,就是不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
  张国凤笑道:“不管他存着什么心思,他已经替我们清扫了陇东,陇中的官府。给我们空出来了好大一块白地。
  我蓝田县也不侵占这块土地,就让这里的人自由自在的活着,我们通过开商道,开矿山,开贸易,让这里的百姓跟我们的利益紧紧相连。
  以后,不管谁来了,这里的百姓只会欢迎我们,而不会再投靠他人。”
  李定国长叹一口气道:“八大王与云昭相比差的太远了,我们兵强马壮的时候,坐拥百万之众,却揉成了一疙瘩,大家今天抢到了就大吃大喝,大家明天抢不到就饿肚子。
  从来就没有好好地谋划过将来,导致前路越走越窄,以至于被陷在襄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现如今,只能把昔日劫掠到的钱财流水般的散出去,结交,贿赂各路官员。
  要知道这些事情原本就是我们最痛恨的事情,现在,他上位了,做的比那些被诛杀的贪官污吏还要过份,也不知道八大王是怎么想的。”
  张国凤笑道:“我们算不错,被当成礼物送给了蓝田县,将军,你还在为此事感到羞辱吗?”
  李定国摇头道:“云昭太会做人了,他没有让我们屈服在他脚下,而是让我们屈服在蓝田县百姓脚下,我们自己也成了蓝田县人,自己屈服在自己脚下,好像哪里不对,又好像什么都能解释的通。
  走吧,冯源已经在招旗子了。”
  张国凤随着李定国下了山包,重新融入到大队骑兵队伍里,呼喝一声,当先向前奔去。
  冯源刚刚打扫完战场。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杨六的后军跑的很快,只有一些跑不动的贼兵,负隅顽抗了一阵子就跪地投降。
  说来可笑,跑不动的人并非身体羸弱,而是因为身上的负重太多,一个人身上挂着三口大铁锅,想要跑快那很难。
  身上穿着妇人衣衫的贼寇被冯源给杀了,身上扛着铁锅的贼寇也被杀了,凡是身上有财物的贼寇,冯源一个都没有放过。
  倒是那些倒在世上口吐白沫,实在跑不动的人得以活命。
  张国凤检查了杀戮状况之后,对冯源的做法很是满意,他虽然是这支军队的军法官,却没有过多的时间来确认每一个贼寇都有取死之道。
  更没法子要求部下只诛杀有大恶的人,只要能简单的辨别一下就算是向蓝田县的律法尽到了心意。
  至于冤枉……这些人本就是杀人越货的贼寇,被杀了属于背风,活下来纯属运气。
  在大明世界这个棋盘上,蓝田县是云昭手中的棋子,他手里的每一枚棋子都来之不易,所以,他从不轻易落子。
  只要有一枚棋子落地了,就必须有足够大的作用。
  目前的蓝田县是以平铺的方式缓缓向关中四周推进的,在关中以外的地方,云氏则布下一个个闪亮的点。
  如果说蓝田县是大本营,是一大片已经做活的棋,那么,归化城如今正在进行紧张的劫杀中,生死难料。
  白银厂就是一个重要的点,等这里逐渐变成一个繁华的市镇之后,它就会自动的向青海,宁夏,蒙古辐射,从一个点变成一张网,最后变成如同蓝田县一般有至少两口气的活地。
  李定国,张国凤这一次之所以要驱赶杨六千里大征战,目的,就是为了将以前别人布下的废子全部拔除。
  李定国隐隐觉得云昭的目的还不止这些,他似乎更像是在稳固边地,宁愿在一开始将重点放在边塞,也不着急侵占那些繁华之地。
  二月的陇中依旧寒冷。
  只是吹来的寒风已经不像上个月那般寒冷,似乎有了一丝丝湿润的气息。
  北屋台阶下的青草已经悄悄地冒头了。
  云杨站在一颗光秃秃的大柳树底下,用力的呼吸。
  “我真的闻到李定国身上的臭味了。”
  正在太阳底下睡觉的云豹烦躁的怒吼道:“能不能让人睡一会?”
  云杨嘿嘿笑道:“您还在生气?”
  云豹道:“这倒没有,我就是搞不懂,这么一片荒原,值得我们在这里停留半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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