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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 第386节

  就如妈妈所说,我们就好好跳舞,唱歌,弹琴,作画,与这里的士子对唱应答,又不用出卖皮肉,加上这里平安无事,多赚点钱养老没什么不好的。”
  寇白门道:“万一事发?”
  顾横波笑道:“自从我们从潼关进入关中,我就看来了,必定会事发。”
  寇白门道:“那该怎么办呢?”
  顾横波毫不在乎的笑道:“我们最大的本钱就是这身皮肉,只要我们不出手害了云昭,最多侍寝罢了,难道他会娶我们回去?
  顶着一个云昭女人的名头,岂不是要比什么朱国弼,龚鼎孳的女人名头要强上百倍千倍?”
  “这怎么可以?”寇白门惊叫了起来。
  顾横波冷笑道:“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这本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谋生之道!”
  “我这就去跟董小宛,卞玉京说一声。”
  顾横波抬手擦干寇白门脸上的泪水道:“你放心,卞玉京早就没有了要谋刺云昭的想法,至于董小宛,八成也是不肯的,我们干的就是以色娱人的活计,干好自己的活计就成了。
  说真的,这家国天下,与我们几个娼妇何干?”
  寇白门重重的点点头。
  钱少少拿着一柄笤帚不断地将泡软的黄豆扫进磨眼里,随着石磨转动,黄豆没磨碎,周边有白色的浆汁从石磨缝隙里流淌出来。
  钱少少喜欢喝豆浆,从小就喜欢,而且对豆浆品质的要求很高,所以,他喝的豆浆都是他自己亲手磨出来的。
  平日里他用的都是家里的小磨,楚楚在一边摇磨,他在这边加豆子,一柱香的功夫就能制作出足够全家饮用的豆浆。
  今天不一样,他要准备五百人份的豆浆,所以,只能用大磨,再用四个人力才够。
  磨坊里两头驴子悠闲地在门口吃着豆渣,屋子里有四个赤裸着上身披头散发的男子在吃力的推磨。
  稍有懈怠,蘸水的鞭子就会抽在他们光滑的脊背上,不由他们不用力。
  四个人嘴里都勒着马嚼子,看的出来,他们很想说话,可是,钱少少完全没有要审问他们的意思,只是一勺子,一勺子的往磨眼里塞似乎永远都塞不完的黄豆。
  日头偏西的时候,黄豆终于处理完毕了,那些豆浆也被凤凰山大营的厨子提走煮豆浆做豆腐去了。
  钱少少掏出酒壶喝了一口酒,对门外的一个壮汉道:“把这四头大牲口牵去牛棚,用点精饲料喂饱了,明天还要磨麦子呢。”
  壮汉答应一声,就用一根铁链子把勒在四人嘴上的马嚼子串在一起,用力一拽,这四个精疲力竭的人,就踉踉跄跄的跟着壮汉走了,嘴里还发出含含糊糊的吼叫声。
  钱少少冷笑一声道:“从今后,你们将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就是这座磨坊里的大牲口,一生推磨,直到老死!”
  第142章 劳动教育法
  从磨坊里出来之后,钱少少再看看远去的那四个人。
  轻轻摇摇头。
  他不由得想起云昭对这四人的评价。
  这四人皆出生在于世代仕宦之家。
  幼年就随父祖在任所读书,少年时就崭露头角,文苑巨擘董其昌把他们比作初唐的王勃,期望他们“点缀盛明一代诗文之景运”。
  然,此时的大明王朝已成溃乱之势,东北在建奴的铁蹄之下,川陕湖广河南,山西是“流寇”驰骋的战场。
  而江浙一带的士大夫依然过着宴安鸩毒、骄奢淫逸的生活。
  秦淮河畔,妓家所居的河房开宴沿宾,樽酒不空,歌姬的翡翠鸳鸯与书生的乌巾紫裘相交错,文采风流,盛于一时。
  这四人也沾染了一般豪贵子弟的浪漫风习。
  一方面,他年少气盛,顾盼自雄,主持清议,矫激抗俗,喜谈经世大务,怀抱着报效国家的壮志;另一方面,又留恋青溪白石之胜,名姬骏马之游,过着脑满肠肥的公子哥儿的生活。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来关中了,就必须好好地接受一场可以洗涤灵魂的改造!
  怎么才能改造这些公子哥呢?
  云昭认为劳动既然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源泉,那么,劳动也一定能把一个诗赋风流的公子哥,改造成一个脚踏实地的人间俊彦。
  总的来说,这些人一直漂在社会的最上层,从不知民间疾苦,既然来关中了,那就一定要给他们好好地上一课,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人才这东西,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稀缺的,都是不可替代的,因此,云昭没有杀这些人的心思,而是抱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来对付他们。
  钱少少认为,想要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接受改造,首先就要堵上他们那张舌灿莲花的嘴巴。
  毕竟,嘴巴才是这些人最强有力的武器!
  再者,不揭穿他们的身份,只把他们当做一般的流寇来对待,只是,他们接受的改造烈度,要比一般的流寇酷毒的太多。
  对于云昭的说法,钱少少非常的同意,毕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推了一天的磨盘之后,冒辟疆,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最后的一丝精力都被压榨的干干的。
  人在过度疲惫的时候,仅仅是劳累的身体就抽空了人所有的精气神,就没有太多的营养供应大脑。
  因此,这四人倒在草堆上,双眼呆滞的望着天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经验之谈,想当年我背着二十公斤重的倒链在荒山上跋涉的时候,一个半月,我就是一头牲口,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知道快点把活干完)
  片刻功夫,他们就睡了过去。
  监视他们的壮汉眼瞅着手边的一柱香烧完就提起水桶,将满满一桶井水泼在他们身上……
  “起来,干活了,今天要磨麦子,敢偷吃一口撕烂你们的嘴。”
  壮汉吼叫着,鞭子就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
  为了防止他们偷吃麦子,再一次被戴上了马嚼子。
  冒辟疆激烈的反抗了起来,却被另外两个壮汉按在地上牢牢地绑上了马嚼子,才松手,冒辟疆就凶猛的向马槽撞了过去。
  脑袋还没有撞到马槽上,就被壮汉拖着马嚼子拉扯回来,再一次被捆在磨盘的横杠上。
  挥动一下鞭子,就重重的抽在冒辟疆的脊背上,一道血痕立刻暴起,他心丧若死的挂在横杠上,宁死也不愿意再推横杠一下。
  壮汉的鞭子不再抽打冒辟疆,而是落在陈贞慧这些人的背上,于是,磨盘再次缓缓转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横杠上还挂着一个不愿意出力的冒辟疆。
  “九哥,有一个杂碎为了偷懒弄断了自己的腿昏死过去了。”
  被称作九哥的壮汉嘿嘿笑道:“正好,这里也有一头懒驴不肯干活,把那个没用的家伙拖过来,让我给这头懒驴看看偷懒的下场。”
  很快一个腿部被石头砸的血肉模糊的汉子就被拖过来了,那个汉子现实不断地惨叫着,后来看到绑在横杠上的冒辟疆四人忍不住大叫起来:“公子,公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
  陈贞慧看的清楚,这个人就是他们花重金请来刺杀云昭的刺客。
  此时此地,冒辟疆四人那里敢与此人相认,即便是双腿拖在地上的冒辟疆也开始推磨了。
  壮汉桀桀狞笑道:“老子不管你是谁,腿断了就是废物,把他的皮剥下来,肉磨碎了喂牲口。”
  说着话,就把那个汉子拖了出去,不一会,外边就传来惨烈的吼叫声,并有浓烈的血腥气被风送进了磨坊。
  冒辟疆四人眼中噙着泪水,嘴里发出一阵阵毫无意义的嘶吼声,将沉重的磨盘推得飞快。
  不一会,那个壮汉就走了进来,瞅瞅这四人刚刚磨好的面粉,满意的点点头,就在磨坊里的水桶清洗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
  一边洗手,一边夸赞四人道:“这就对了,落到这步田地好好干活就是了,谁也会不会虐待家里的大牲口不是?”
  别给自己找麻烦,要学会干活,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到了老子这里统统都是大牲口。
  把犯人当人的那是县衙,那是对老百姓们才用的手段,老百姓犯了错么,打上几板子,关上一段时间,要嘛发配去宁夏镇开荒,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回来了日子还能过。
  你们这些密谍可不一样,来我蓝田县就是来干坏事的。
  老子们好不容易把我蓝田县整饬成天堂一般的地方,容不得你们这些杂碎来坏事。
  此言一出,冒辟疆几人算是真正的绝望了。
  如果落在官府手中,自己或许还能凭借强大的人脉把自己从魔爪中解救出来,现在看起来,自己这群人并非落在了蓝田县官府,而是落在了山贼手中。
  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最坏的状况。
  冯英穿上云昭的衣衫之后,显得比云昭还要英气勃勃一点,至少,那种纯粹的武人英姿云昭就表现不出来。
  钱多多说两人相貌很像,完全是一种大概念意义上的,等冯英装扮好之后,一个面貌英俊,英气勃勃的云昭就出现了。
  至于钱多多——早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美艳无双的贵妇。
  跟冯英站在一起的时候很是相配。
  比跟云昭在一起匹配的太多了。
  云昭出行的时候一般是不喜欢有一大群人跟着的,但是,架不住钱多多喜欢,所以,冯英跟钱多多两个就在五百云氏亲卫的护卫下去了长安。
  “派你老婆帮你挑女人,这一手我们还要跟你好好地学一下。”
  韩陵山怨念深重。
  “所以说找老婆要嘛自己从小就开始挑拣,要嘛看中一个就快快下手,不要妄想鸡窝里能飞出金凤凰,即便有,这个可行性也太小了。”
  云昭不打算跟韩陵山把事情说透。
  “你当年买我们的时候但凡肯多出点粮食,给我们购买一些好看的女同窗回来,我们这些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下场。
  外边的女人长得漂亮的却庸俗不堪,书院里长得丑的内在不错,外在却让人下不去手,我告你啊,你不仅仅是害了我们,也害了那些女同窗。
  我现在轻易不敢去政务司,一旦去了政务司,放眼望去……天啊,身为男人我不想活了。”
  段国仁在一边道:“我喜欢异族女子。”
  “欧洲那些不喜欢洗澡的?”
  “也不是,拿回来洗干净之后再用也不错……对了,刘传礼,张明亮两人的孩子出生了。”
  云昭跟韩陵山对视一眼后,韩陵山诧异的道:“我记得这两个家伙都是男人吧?”
  段国仁丢给韩陵山一份文书道:“你自己看吧,我说不出口!”
  韩陵山一目十行的看完文书漫不经心的道:“不是什么大事。”
  段国仁瞅着韩陵山道:“是不是生出一种同病相惜的情愫出来了?”
  韩陵山随手在文书上用了印鉴丢给柳城道:“好,到此为止!”
  段国仁道:“这事情可以稀里糊涂的过去,以后,我蓝田县人与异族人的通婚问题,我觉得现在就该拿出一个章程来。
  别弄得一堆堆的长相怪异的孩子来找我们非要说自己是蓝田人,你让户籍处怎么处理?”
  獬豸在一边道:“追本溯源,孩子到底是跟母亲走好,还是跟父亲走好呢,这件事也不是小事,我们扎紧了户籍这个口子,就是为了保持纯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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