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再说一遍。”
  耳畔间响起九婴珠玉圆润的声音。
  叶声六神无主,心头慌慌:“我,我心悦你。”
  九婴神色一紧,另一只手不受控的捏住怀中人的下颌,拇指摩擦着那片殷红的唇瓣。
  叶声感受着唇上的触感,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不知道九婴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很明确自己的想法,再度一鼓作气的开口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不论是凡间的融离还是现下的九婴,我……唔!”
  唇瓣上忽然一片柔软湿润,叶声双目不禁睁大,呼吸一窒。
  九婴垂首,终是忍无可忍,噙住了那一抹殷红,本是浅尝即止,奈何身体总是脱离掌控,愈加放肆起来。
  叶声身子无力轻颤,口中清冷的气息环绕,温柔而又霸道的不断席卷肆虐,令叶声脑中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却是甜蜜的窒息。
  两人唇瓣分离时,一道透明晶莹的丝线牵连。
  叶声的唇色鲜红,甚至肿了几分,她不断轻喘,双眼迷离,心跳声震耳欲聋。
  叶声已经将这缱绻绵长的一吻当作了九婴的回答,她正享受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欢喜,不料下一秒,九婴便将她推开。
  刚刚还与她甜蜜拥吻的人,竟然淡漠开口道:“你走罢。”
  这三个字回荡在禺渊之中,让叶声立即回神,不敢相信。
  “啊……?”
  九婴却阖上双眸,低声道:“往后也不用再来禺渊。”
  叶声心头一震,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九婴忽然态度大变,对她冷淡如斯,可若是真的对她没有一丝情谊在,刚刚动情的一吻又作何解释?眼前人分明是对自己有意的,叶声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端倪。
  她重新抓住九婴宽大的手掌,握紧微凉的手指,倔强道:“我不走,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树下的人始终没有言语。
  叶声轻晃他的手,微微皱眉:“你若是心中无意,便抬眼看着我说那句话,往后我定不再来禺渊叨扰。”
  九婴闻言,终是睁开双眼,半垂的眼眸停滞片刻,才缓慢抬起。
  那流光溢彩的瞳孔让叶声晃了神,然而瞬间她便发觉了不对劲。
  叶声浑身一僵,唇齿轻颤:“你的眼睛,怎么了?”
  九婴瞳内失焦,漂亮的星河美目中再无任何倒影,他却依然沉着冷静道:“五感渐失,并非全然看不见。”
  什么叫并非全然看不见?所以他迟迟不肯抬眼,是已经看不清事物了吗?
  叶声心头震惊又惶恐,她脑中一片混乱,完全冷静不下来,这双令天地失色的眼睛,怎么能看不见事物,强大如斯的上古凶兽九婴,又怎么会五感渐失。
  “为什么会这样?”
  叶声再不复方才拥吻时的甜蜜激动,她如坠冰窖,面色煞白的道出心中疑问。
  九婴避而不答,他好似有丝被发觉事情真相的无奈。
  叶声则是步步紧逼,接连追问:“你若不说,我便一直在这里等,寸步不离!”
  九婴见状,不得不开口道:“万物皆有生死,乃是世间法则。”
  叶声瞬间愣住:“你会死?”
  九婴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叶声心弦紧绷,握着九婴微凉的手掌不放,她欺身上前,急切道:“你不是告诉过我还有两条命吗,怎么会死?”
  “与朱雀打斗时用了。”
  叶声顿时想起那柄鳞片幻化的黑剑,她心头蓦然一凉,摇头喃喃道:“怎么办,一定还有办法……”
  九婴抬起眼:“你走罢,回天界,那条白龙应当会护你此生无忧。”
  “可你不是也说过,要护我一世周全吗?”叶声用力摇头,心尖在颤:“我偏不走,你休要再赶我!”
  叶声心中暗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察觉到九婴的不对劲,为何没有时时刻刻伴在他身旁,为何事到如今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九婴眸中微光闪过,他启唇欲要言语,却忽然瞳仁紧缩,身体一瞬僵硬,两侧耳窝中骤然鲜血汩汩而出,随即口鼻中也开始流下刺目的红色。
  九婴感到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变为漆黑一片,视觉的消散,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了一些。
  叶声大惊,被淋淋的血色急红了双眼,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断用自己的衣袖替九婴擦拭,可不论怎么擦,都止不住七窍内鲜血横流。
  九婴喉间嘶哑:“走。”
  叶声却不为所动,她眼角通红心急如焚,眼前突发的状况让她双手频频颤抖。
  焦灼间,忽然叶声脑中一闪,想到了什么,她愣愣的看着九婴,缓缓放下自己染血的衣袖,怔然晦涩道:“不,你还有一条命。”
  第63章 三千 【终章】是你的夫君。
  九婴醒来时,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掉在地上的小陶人。
  他抬手捡起,拂掉上面的灰尘,那陶人白衣黑发, 五官歪斜,若不仔细分辨, 甚至不知前后, 可以见得绘画之人“技巧了得”, 唯有陶人脚底板的一个美字,写的还算端正。
  即便如此, 九婴依然将它收进怀中, 尤为重视。
  他怀中抱着一个绿裙女子, 飞出禺渊,到了昆仑山脚下的树林中。
  昨日,昆仑山的土地公刚刚换任上岗,他原是南方的土地,首次来昆仑山看到如此白雪皑皑的美景, 正美滋滋的沉浸在其中。
  岂料土地公遛着遛着,忽然感到一股可怕的威压,他大汗淋漓, 连忙躲到树后, 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观摩着来人。
  那光风霁月之人, 美的令人窒息。土地公回过神来,仔细一看,那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子,只是女子心口处已被挖空,血迹斑驳, 还能看到根根分明的肋骨,血腥可怖,异常吓人,让土地公打了个冷颤,实在想不到何人会下此狠手,将一女子的心都掏了出来。
  白衣男子将她轻轻放在一片空地上,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绿裙女子的尸首化为一棵桃树,但是在一片绿意盎然中,这棵干瘪枯萎的桃树显得极为萧瑟孤寂,格格不入。
  土地公见状不禁惋惜摇头,他看得出来,那女子应是个小桃仙,但已然是死透了。
  然而下一瞬,枯萎的桃树便不见踪迹,土地公使劲揉揉眼睛,伸长脖子好奇望去,发觉白衣男子手中多了一枚种子,他弯下腰,将种子埋入土中,并施法浇了一注清水上去。
  土地公十分不解,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在做什么,他正纳闷,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若是有何事,你的命也不用要了。”
  土地公慌张的四下看,不知道这好听的声音是从哪来的,好像此刻只有他和远处的白衣男子。
  土地公便抬眼看去,刚好白衣男子转过身,一双星河之眸半垂,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
  土地公顿时腿都软了,他赶紧跪在地上,连连称是。
  那男子又道:“去寻灵木,寻得灵木便带到禺渊交于我。”
  听到禺渊二字,土地公双眼惊恐瞪大,俯首在地不敢有丝毫违逆。
  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多时,直到耳边再无任何声音,土地公才敢稍稍抬起眼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白衣男子早已离去。
  土地公这才浑身虚脱的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与他交接任务的上一届土地,分明说过那位大人不会轻易踏出禺渊,谁能想到他刚来就撞了“大运”,土地公只能拍了拍屁股,听话认命。
  ※
  小白龙已经五个月没有见到叶声了,她寻遍天界才得知,叶声压根就没回来过。
  她知道叶声是见色忘义的主儿,可没想到这回这么过分,说是去告白,眼下成没成功也不知道,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人间蒸发。
  小白龙思来想去,她也不好去禺渊打搅人家二人世界,总想着可能下个月叶声便回来了,结果一个月接着一个月,眼看着又过去了七个月,足足等了一年的时间啊,放在凡间那可就是三百多年了!小白龙实在气不过,心里十分不满叶声有了男人便忘了朋友。
  终于忍无可忍,小白龙决定去禺渊敲打一下她,顺便把人抓回天界陪她玩上几个月。
  站在昆仑山巅时,小白龙朝下观望,头上的两只龙角冻的打颤,她竟不知道这山巅之上如此寒凉,下面还有呼啸不绝的风声。
  小白龙寻人心切,她又是龙身,怎会怕这些,说一不二的便跳了下去,站稳落地后,眼前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不得不施法汇聚出一道发光的水球置于头顶,这才看清了禺渊的全貌。
  两个字,荒凉。
  可以说跟传闻中一模一样,这里便是个不毛之地,寸草不生。
  小白龙看了一圈,连叶声的影子都没看到,她走了两步,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小白龙立即低头查看,原来是一个木牌被她踢翻了,她弯腰捡起,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
  九婴大人的桃树(叶声打理的)
  小白龙一瞧,怪不得熟悉,这不是叶声丑不拉几的破字吗,可是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看到什么桃树,转念想起禺渊之下是没有活物的,便将那莫名其妙的木牌插回原地。
  小白龙一头雾水,她只能去问眼前那条知道她来,却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巨蟒。
  “咳,那个,叶声在哪?”
  小白龙有些底气不足的问,她虽知道自己如今与九婴同属于凌驾在三界之上的存在,可好像曾经凡间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小白龙对九婴总有一股若隐若无的惧意。
  黑色的巨蟒闻言睁开双眸,金色的瞳孔内闪着微光,他眼神看向一侧的地面。
  小白龙跟着看去,只见空旷的地上摆着一个小陶人,她拿起来查看,确定道:“是叶声画的,她人呢?”
  巨蟒却半垂眼睑,始终不语。
  小白龙心头有股不妙的感觉,她握紧手里的陶人,深吸口气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到底在哪?”
  九婴闻言,漠然开口:“已身陨。”
  小白龙心跳停了一拍,瞳孔骤缩:“何时的事?”
  “一年前。”
  小白龙顿时心中怒火攀升,声音发颤:“她的命对你来说,便如同草芥不值一提?身亡一年的时间,你竟不闻不问拒不相告,我若是不来此地,恐怕要一直被蒙在鼓中!我当真替她不值,叶声待你真心实意,你却连护都护不好她,她究竟是倒了什么霉,偏偏喜欢上了你!”
  九婴沉默不语,亦不反驳。
  小白龙见状更是气的浑身发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化身为龙,龙尾拍打着地面,整个禺渊震颤不已,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蜿蜒于地面。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早便知道你冷情冷意,叶声身亡你还能在这里安睡,你有心吗?便是牲畜都比你的心热!”
  小白龙怒极,听闻叶声身死,她已是抛开了全部,准备与九婴大打一场,若不争个你死我亡,都咽不下心中那一口气。
  九婴却依然不为所动,任凭小白龙如何谩骂于他。
  小白龙也懒得再搭理这个无情寡义之人,她直接动手,一道道法术朝着九婴袭去,白龙腾空飞起,张开龙嘴喷水而出,水流激涌,将禺渊的地面砸出一片深坑,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而九婴竟毫不还手,亦不闪避,蛇身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他被击飞在禺渊的墙壁上,庞大的蛇身靠墙滑落,狼狈不堪。
  白龙惊诧停手,气道:“你这是何意?怎么,现下才来悔过不成?”
  九婴嘴角渗血,他缓慢抬起头来,金色的瞳孔内神情坚定:“你若出了气,便再静候三千年,自会有答案。”
  小白龙不解:“什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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