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褚望秦闻言才兴趣缺缺地回头扫了眼‘记者朋友’们,这一眼直接把尉琦变成了木头人,连呼吸都忘了。
  明明关于他和cv小姐的推送文章是她写的,但是这个小少爷真的正面照片并没有太多,偶尔有几张,也只是那样的印象:啊,挺帅的。仅此而已。这样的距离,那张面目鲜明又清晰,一瞬间,夺人眼目的颜色当真如利刃,沿十字星准将人的注意力一刀划散,眼内被美霸占,仅此而已。那点浑然天秤的精致与倨傲,懒散和妖异,奇妙的中和在一起,带着生来便被宠爱的气质。
  “就……你们吗?”
  路至忱笑了笑:“我还以为……”
  回过神来的尉琦终于想起正事,忙道:“路老师您说小楚对吧?她去厕所了,说那什么……咳,不太舒服。”
  好歹是小楚给拉的线,想想光他们杵门外,也挺尴尬的,尉琦想着,用手肘捅了一把阿介。
  “嗷……对对,小楚是隔壁部写生活part的,她最近好像不太舒服,肚子经常吃坏,没事要吐——啊——”阿介拎着设备,眼泪汪汪地被捅得后退几步,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了。
  尉琦没想到,路至忱的神色倒微微怔住了:“她这样多久了?”
  吐吗?他家里最近有个三个月的,症状也很严重,只是不知道这个和褚二已经分手的……
  “不好意思。”本来该走远的人又退了几步回来,笑得眼里一片冷然:“问一下,楚什么的,名字?”
  “楚……我同事吗?叫楚爱甜啊。”
  褚望秦面无表情地听完,拔腿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淡淡撂了一句:“哦,那弄错了,不认识。”
  不认识你走个屁?
  路至忱本来就是因为楚爱甜才叫他们上来的,此时目的达到,人也轻松了一些,对着他们和蔼征求意见:“等我五六分钟行吗?我们等会儿去门廊那边见。”
  厕所里的楚爱甜因为没带止痛药在身上,靠着冰冷的瓷砖才稍微清醒一些,腹痛加上头晕、低烧,她整个人沿着墙滑了下去,想不管不顾地睡上三分钟,但是还没能完全坐下去,手臂便被一道大力猛地箍住,生生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胳膊差点脱臼,楚爱甜一句x你妈都说不出来,勉强抬眼看了看,顿时确信自己已经睡着了,绝对是在做梦。
  面前的人阴沉着一张脸,那样静默而蓄着怒气的神态衬得他反而更……
  更好看了。
  楚爱甜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细细地看,怎么也瞅不够似得,很满意的样子,忍着腹部一阵阵绞痛,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褚望秦的头发,那样轻抚的动作,仿佛倾注了万般柔情,当然,如果下一秒她没有狠狠拔一根下来,这画面或许还是不错的。
  她把那根头发紧紧握在心里,抿着唇像个吃到糖的小孩,胜利大方地勾唇一笑,下一秒就彻底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褚望秦心里想把这个狠毒的人千刀万剐,手上还是没出息地小心翼翼接住了她,结果在把她打横抱起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触到了粘稠的湿意。
  于是,路洺在连轴转三台手术+一天检查了褚望祺八次后,第一次睡觉的情况下,接到了褚家二少爷操|他|妈的电话。
  不是他骂人,虽然他很想,但这次不管褚望秦说什么,路洺决定都一句‘关我屁事’怼上去,听听,听褚望秦那个傻逼,一直在电话里说什么……老子女人要死了……
  ???
  路洺忙从床上坐起来,沉声道:“你说真的?慢慢说。”
  “她好像,”褚望秦看着她染红一片的后裤腰,声音已经淡了,远了,飘了,“流产了,会不会大出血,你他妈什么时候能过来?!”
  路洺真想一刀砍死他:凶p啊,老子不是妇产科的!你tm打120啊你我又不会飞!
  正在危急关头,两个人一触即发的想要砍死对方的时候,楚爱甜迷迷糊糊转醒,从褚望秦手里夺下手机,干涩地开口:“喂,路医生,我痛经,不麻烦您了,好好休息,褚哥那边您多照看着点。”
  路洺:……
  褚望秦:……
  楚爱甜也不管什么面前的人真的还是梦境,手机直接就砸他怀里了,哑着声音蹦出两个字:“蠢货。”
  ☆、第四十六章
  chapter 46
  都说要看一个地方档次高低,看卫生间的装潢和干净程度就能知晓一二。
  这点暂且不论,楚爱甜反正看出来,这装修比她现在的家精致多了。感应灯装在镜子上方,任何人走进去,都会触发本来偏暗的灯光变得亮些。但是他们都在门口的墙边,刚好是死角。
  褚望秦也是被她不轻不重的一声喊清醒了,整个人从刚才那股慌乱的状态里撤出来,神态像一滴水给封到冰棱里一样,在厕所的灯光里微妙而彻底地变了。
  “还知道出现?”
  说话的当口,褚望秦也顺势撤回了原本揽着她腰的手,微讽地扯起唇角轻笑。
  楚爱甜眼神都没动一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垂下眼,语气很淡:“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不会来的。”
  “是吗?”
  褚望秦双手落在裤兜里,抬头看了她一眼,眯起的眼里似有星芒。
  “我也一样。”
  他迈开长腿上前两步,将楚爱甜逼入了墙角,逼视着她:“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一句,楚爱甜,是我对你不好吗?还是,你爱上别人了?”
  最后六个字褚望秦也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说的,他觉得心里好像被扯开了一个洞,空荡荡地灌着风。
  该知道的道理他都知道。什么做人格局不能这么小,好马不吃回头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那也得问清楚了。
  把不甘心的一切整理好,最后看一眼是不是,只有他在辗转反侧,只有他彻夜难眠地想不出个头绪,只有他编辑了无数条信息留在手机里,像个十五六岁的愣头青,被一棒打在原地晕眩。
  爱情里没有绝对的强弱,只有输赢。输的人越握越紧,握得都是一捧沙,还生怕它溜走了,徒留一捧空气。赢者却能清风明月,自在逍遥。是太不公平,可也是自找。
  “不是,不是……都不是。” 楚爱甜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声音里包着浓重的疲惫,“你别问了,算我求你。你不会想知道的。”
  褚望秦的眼里落满了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态和瞬间,像火光被掐熄时的光灭。
  认识楚爱甜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她这样的表情。
  褚望秦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眉角眼梢带着莫可名状的悲哀:“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现在你还会这样吗?”
  楚爱甜猛然抬头望住他,脸色难看的要命:“你不要乱说话!”
  褚望秦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扣在墙上,切除她所有想要逃离的路,语气阴沉:“回答我!”
  话音刚落,门口处传来一声路人惊愕的轻呼。
  楚爱甜正想艰难地扭头,就见男人头都没抬道:“滚——”
  路人被褚望秦的气压吓得不轻,提着包掉头就跑远了,楚爱甜甚至还能听见她把后面想进来的人一起拖走的声响。
  她本来因为不舒服而恹恹的神态起了变化,冷冷扫了褚望秦一眼:“放手。”
  “我告诉你吧,”楚爱甜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她满不在意地忽然扬唇,挑衅地挑了挑眉,眼风很利;“对,即使我们中有谁明天不在了,我也是一样,不想就是不想,你要是够无聊,就把我绑在你身边试试。”
  楚爱甜趁着他微怔松了些力气的时候挣脱开,掉头就走。
  他没有拉住她,只是在原地,对着墙看了很久,看得失笑:“呵,这样。”
  走出了没有两步,她兜里的手机开始作响,平时普通的铃声现在不停地敲打着耳膜。楚爱甜没有往包厢的方向走,径直下了楼,待脸色苍白地靠在楼梯的墙边时,才深吐出一口气,把通话键滑开。
  “喂。”
  “喂。我席越,你在哪呢?你上司说你跟着别人加班去了?”
  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悠闲的问话。
  “对。”
  楚爱甜垂下头来,黑发有点短,绕过耳廓微微散下,遮住一点侧脸挺括精致的轮廓。
  仅仅是说这两个字,她已经费尽了力气。席越本来就较常人更敏感细腻一些,吃东西的声都停下了:“发生什么了?”
  “和你男朋友还没和好呢?”
  从席越那一道清越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戏谑的意味,似乎只是单纯的问候进展。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问候进展。
  楚爱甜无声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还是应了一声:“以后可能也不会了。”
  “别啊,你们挺合适的。”
  席越似乎淡淡笑了笑,不过不明显。正说着呢,说话那头的背景冷不丁嘈杂起来,夹杂着他干脆的声音:“你还没下班吧?忙去吧。我开车呢,顺路,等会儿捎你吃个夜宵。”
  等工作全部结束等了半个小时,她回到包厢的路上就在一处围廊边遇到路至忱了。尉琦他们的采访进行到了尾声,正是专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回来,只有路至忱朝她的方向短暂看了一眼。
  楚爱甜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打过招呼示意,然后就安静等在了一旁。
  路至忱一边回答着问题,边回想了下几分钟前路过进屋的褚望秦那脸色,知道这两个人绝对是谈崩了。怎么说他也是从褚望秦十来岁起看着他一路长大的,路至忱比他大了七八岁,一起玩的时候勉强重叠了几年,过了那以后,大家也就各自奔路了。可情谊仍在,何况以他对褚望秦这厮的了解,这扑上去恨不得抱紧人裤腿的一方,以往可绝对不是他啊。这次失恋跟丢了魂似的,每天就在想杀人和伤心两种情感里无缝切换。
  采访很快结束了,尉琦虽然没有得到伴侣的相关信息,但是路至忱侧面竟然提了他‘个人生活很幸福’——这不等于本人亲口承认有情况了吗!所以她帮忙收设备的时候也喜滋滋的,跟路至忱认认真真道了谢:“路老师,今天多有叨扰,麻烦您了!”
  “举手之劳,你们也辛苦了。对了,现在……” 路至忱的浅棕色眸里划过一丝深意,沉淀的气质在灯下显出年龄的厚待来,“天色晚了,赶路要小心点。”
  “谢谢路老师啦,我们打个滴滴先回公司,您放心吧!”
  尉琦笑道。
  楚爱甜也跟着道了谢,顺便转头对尉琦轻声道:“我不回公司,等会儿直接走了。”
  尉琦知道她今天不舒服,心里也不大过意的去,遑论今晚的干货还是托了楚爱甜的福,所以她立刻拉起摄影师,自告奋勇:“好,我送你下楼,给你付车费!”
  “路老师,我们走了啊!”
  楚爱甜下电梯的时候才叫了声尉琦的英文名:“vicky,我朋友说来接我,你不用费心了,我自己能回去的。”
  尉琦刚开始答应得很干脆,很快反应过来,挤眉弄眼地冲她做了个鬼脸:“这黑灯瞎火的,哪来的朋友啊,我看是男朋友吧?怎么样怎么样?是在公司门口等过你那个吗?”
  她说的是席越闲着没事拉楚爱甜出去修稿吃蛋糕那周,他都直接到楼下的。
  楚爱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否定了最好否定的那个:“不是男朋友。”
  尉琦看她的反应也不想多说的样子,加上楚爱甜不笑的时候完全一气场封闭,距离感也强,也就没再多说了。
  等穿过小道,重回到街上,入眼就是一辆黑色雪佛兰挺在路边,驾驶和副驾驶的窗都是半开着的,在路灯下车内的画面也隐隐能看清。
  “是你那个朋友吗?”尉琦好奇道:“他好像在睡觉?”
  “嗯。”
  楚爱甜没多说,朝他们摆了摆手:“路上小心,我先走了。”
  刚一拉开车门,驾驶座的人就醒来了:“结束了?人给你们采访了?”
  楚爱甜踩着边沿,扒着车门两次没爬上去,心有点累,答非所问:“我说你买车能买个低点的不?这怎么比一般suv还高啊?我都爬不上去,你以后准备找一八零的女朋友是吧?”
  席越也没想到,失笑后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来帮她一把。
  她在努力攀爬的间隙,外套里的电话铃声又开始响,楚爱甜想也没想,拿起来就接了:“喂?”
  “楚小姐,我以为……你至少不屑撒谎。看来你连这点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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