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林福,你别欺人太甚!我西府的侍女轮不到你来管!”林嘉芩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黄氏理理自己的衣袖,捏着嗓子说:“不是我说,福娘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嫂,好歹是你亲生女儿,你也管管她,教教她规矩。这审犯人都审到别人家府上,还准备屈打成招,这哪是京中贵女的做派,整个一酷吏呢。”
  聂氏又羞又恼,对林福呵斥道:“林福,别仗着老太太疼爱你,你就胡作非为,你心中还有孝悌二字吗?还不快跟你二婶和二姐姐赔罪。”
  林嘉蕙也帮着腔道:“福妹妹,就算你不喜二姐姐,不喜我们这些姐妹,但你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呀。”
  “就是,就是。”七姑娘、八姑娘声援。
  三姑娘林嘉芸却有不同的说法:“这小丫鬟说得清清楚楚,连她兄长贪了厨房采买的钱还赌债之事都没有隐瞒,想必不是胡乱攀咬。再者说,就算攀咬,为何是西府二姑娘身边的侍女,而不是侯府中任何一个人呢。这不摆明着有问题么。”
  “你闭嘴!”聂氏剐了林嘉芸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
  林嘉芸立刻一脸委屈的偏开头,用绢帕按了按眼角。
  “都说完了?”林福慢悠悠从罗汉床上起身,走到林嘉芩面前,忽然一把拽住她的衣襟把人拖到近前,厅中一阵接一阵惊呼。
  “干什么?干什么?快放开,快把你姐姐放开!”黄氏指着林福气得浑身哆嗦。
  聂氏感觉要晕倒了,喊道:“林福,谁教你这般粗鲁之举?你看看你,哪里有一个点儿高门贵女的样子!”
  林福歪头对黄氏说:“二婶您可真是个双标狗,您教的女儿手伸到别人府里搞事情,反倒还怪受害人手伸到你府上审犯人。二叔与我父兄弟情深,您倒是把一家人分成清清楚楚的两家呢。”
  “你……你……”黄氏浑身哆嗦,气都喘不上来。
  聂氏在旁看着,虽然觉得不应该,但瞧黄氏吃瘪她就是忍不住幸灾乐祸。黄氏进门后,可没少挤兑恶心她这个大嫂,如今气成这样,只能说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林福紧接着冲林嘉芩笑:“林嘉芩,老子很生气,只有把你打一顿才能消气,你觉得如何?”那笑容,特别像某著名动画电影里的大白鲨。
  “你、你敢!”林嘉芩被吓哭了,嚎啕:“林福你敢……要不是你害我出丑,我我怎么会、怎么会干这种事情……明明都是你的错呜哇哇哇……”
  林福:“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厉害了。”
  “本来就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的花是……是……”林嘉芩破罐子破摔,“是生孩子用的呜哇哇哇……”
  林福:“……”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
  第25章
  “我有说过这话?”
  “你有,你有, 你就有!”
  “说话不要喷口水。”
  “……呜哇哇哇哇…………”
  “…………”
  林福在记忆的长河里掬起一捧水来, 恍然大悟,旋即非常严谨地纠正道:“我分明说的是, 花朵是植物孕育自己孩子的生.殖.器.官……”
  “阿福!”
  “林福!”
  “林福!”
  老夫人、聂氏、黄氏同时大喝。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 ”黄氏手指不断虚点林福,对老夫人说:“这是小娘子该说的话,哪家的高门贵女会把生……生……”
  “生什么?生.殖.器.官吗?”林福帮黄氏说出来。
  黄氏瞳孔都缩紧了, 呼吸急促不少, 语速加快:“你们看呐,看呐, 哪家的高门贵女会把这种东西挂在嘴边!”
  林福嗤一声笑出来:“二婶,您都把‘这种东西’戴头上了。双标成这样, 佩服佩服。”啪啪拍手掌。
  黄氏瞬间僵硬:“…………”
  她想起今早是看到一朵早开的菊花, 开得极好, 就剪来簪在了鬓边。
  现在她是想把头上的花扔了,又觉得扔掉就落了下风, 一时进退两难。
  同样簪了花的聂氏也是一脸菜色, 想把花扔掉的手蠢蠢欲动。
  老夫人本有些生气林福口无遮拦,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娘子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可见到这情景后,又觉得想笑。
  “咳。”老夫人低咳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儿来, 教育林福:“以后不许这样说话,知道吗?”
  林福给老太太面子,不把“这种东西”挂在嘴上,转身继续找林嘉芩的麻烦。
  “林嘉芩,我记得我说过‘不要手贱去摘花’这句话吧。”
  林嘉芩偏过头:“哼!”
  林福抬手掐着她的下颌硬把脸转过来,冷怒地说:“你把我院子里的花草糟蹋得稀烂,你还有理了是吧!”
  “你放手啊,好痛!”林嘉芩叫。
  “五姑娘,奴认罪,奴认罪。”绮霞膝行到林福身旁,磕头哭着说:“此事与我家姑娘没关系,都是奴自作主张,想要帮我家姑娘出气。”
  绮霞伸手往某个方向一指,大声说:“你院里伺候的甜儿的兄长之事,都是雪兰跟奴说的。奴就是听了雪兰的话,才想这样帮我家姑娘出口气的。”
  雪兰大惊:“绮霞,你血口喷人!”
  林福转头,似笑非笑地看林嘉蕙:“原来这里面还有你的掺和。”
  “福妹妹,你不能这样诬蔑我。”林嘉蕙咬着唇一脸委屈,“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情你凭什么污蔑我。”
  她说着,扑到聂氏身旁,哭道:“阿娘,您要信我,我觉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您不能任由福妹妹诬陷我。”
  聂氏顿时心疼不已,拍着林嘉蕙安慰道:“为娘自然是信你的。你是为娘亲自教养长大的,你什么样的脾气性格,为娘岂能不知,你哪会儿做出这等事情。快,别哭了。”
  “阿娘……”林嘉蕙抱着聂氏哭得更厉害。
  聂氏也抱着她哀哀垂泪。
  真是好一幅母女情深的画卷。
  林嘉芩看林嘉蕙竟然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顿时气得跳脚:“林嘉蕙,你竟然敢!我可都是给你出气,你竟敢这样对我!”
  林嘉蕙哭:“二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只是侯府的养女,我哪里敢跟你们嫡女作对。你自己看福妹妹不顺眼,在她还没回来的时候就说要给她好看,这些可都是你说的,你不能诬陷我呀……”
  “你!你!”林嘉芩气炸了,竟潜力爆发挣脱了林福掐着她下颌的手,跟头小牛犊一样朝林嘉蕙冲过去。
  林福都突如其来的力道她带得一个趔趄,然后“惊恐”喊:“林嘉芩,有话好好说,你别打林嘉蕙啊!”
  或许林嘉芩原本没想过要打人,但是听到了这句话,神使鬼差的,她举手就向林嘉蕙扇过去……
  众人就听到“啊……”一声,
  聂氏惨叫。
  原来林嘉芩去扇林嘉蕙,聂氏护着爱女,就被林嘉芩打了个正着,发鬓都扯松了些许。
  聂氏被个小辈打,面子里子都没了,大怒,用力推开林嘉芩,骂道:“没大没小,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嘉芩被推得摔倒在地,嚎啕大哭。
  你聂氏护短,难道黄氏就不护短了?
  打了小的来老的,黄氏犹如被侵犯了地盘的母老虎,冲上去“啪啪”甩了聂氏两记耳光。
  林福眼睛嘴巴全都溜圆,想高歌一曲《万万没想到》。
  “你敢打我!”聂氏大喊。
  “打你怎么了?我早就想打你了!”黄氏声音更大:“一个小官之女,整日里装得自己好像有高贵似的,在我面前摆你侯夫人的谱,呸!我看到你都觉得恶心!”
  “我恶心?!你又有多高贵?架子摆得比天高,难怪你和二叔夫妻不睦,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这种拿腔拿调的妻子!”聂氏开大,狠狠戳了黄氏最痛的地方。
  黄氏“嗷”一声狂叫,冲上去撕打聂氏,伏在聂氏怀里母女情深的林嘉蕙被波及,被黄氏扇了两巴掌,赶紧哭唧唧跑开。
  妯娌俩十几年的积怨,今日是彻底撕破脸了,不顾贵妇形象,大打出手。
  林嘉芩也趁机冲上去打跑开的林嘉蕙,后者不甘示弱,两人疯狂撕扯对方的头发。
  两对母女的忠仆也加入了战场,期远堂正厅里一团混乱,其他人纷纷避开战场中心。
  林福偷偷摸回老太太身边坐着,拿起小几上的甜瓜啃了一口,见老太太满脸怒色要出言劝架,赶紧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甜瓜送老太太嘴边。
  林福笑眯眯说:“阿婆,来来,吃瓜。您别急呀,脓包就该挑开了彻底挤干净。反正妯娌不都这样,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经此一役,说不定老爹和二叔因为愧疚,彼此感情更好,对阿婆更孝顺了呢。”
  “姑娘家家的,说话不许这么粗鲁。”老夫人虽然不懂“妈卖批”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教育了孙女儿,然后吃下孙女儿孝敬的甜瓜,“难道就让她们这样打,像什么话!”
  “您放心,她们养尊处优多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打不了多久就没力气了。”林福又叉了一块甜瓜送到老太太嘴边,“来来来,继续吃瓜。咱们就做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老夫人:“……”
  啊呜一口,继续接受孙女儿的孝敬。
  侯府和西府的几个庶出姑娘从未见过一向端庄的嫡母还有这样一面,就瑟瑟发抖,感觉自己会被杀人灭口。
  “三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呀?”七姑娘小声问。
  林嘉芸心里纠结究竟是劝还是不劝。
  劝吧,自己肯定会被卷入“战局”。
  不劝吧,待事后嫡母回过味儿来,定是会怪她,若是嫡母在婚事上给是自己使点儿绊子,她这一辈子就真毁了。
  真的是进退两难。
  六、七、八三人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全都看着三姐姐,让她拿个主意。
  林嘉芸看看主位上你一块我一块吃甜瓜的老夫人和林福,下定决心,对其他三人说:“别管,这事不是我们能管的。”
  六、七、八三人得了主意,也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去了。
  说真的,看到嫡母和嫡姐这般失态,作为庶女,还是暗戳戳觉得蛮爽的。
  如林福所料,打架的两队母女很快就没了力气,各自气喘吁吁瘫倒在地,倒是平日里伺候人的仆役们还混战得如痴如醉。
  到此时,老夫人终于登场了。
  “打完了?”老夫人凉凉道。
  聂氏黄氏一僵,二、四俩姑娘呆住,仆役们赶紧松手,各自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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