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号称要住客房的人却跟着他去了主卧室。
  为什么去了主卧房,苏深雪认为这是她过于心不在焉所导致,她的脚步就一直跟着犹他颂香,犹他颂香没提醒她你走错房间,他洗澡她拿着纪念邮票左看右瞧,眼睛看着邮票,耳朵却在收集各种信息,他洗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再过五到十分钟浴室门就会打开,到时,她上前和他说声晚安就回客房了。
  然而,当浴室门打开时,看清他穿浴袍时,脑子最直接反应是,他这是想和她做那事吗?如果不和她做那事他应该穿的是家常服饰,当然,也有他穿浴袍没和她做那事的,但概率很小,大约十次才有一次没做的概率。干那档事上她总是被动的一方,苏深雪想也许她可以尝试采取主动一次,要知道,这夜深人静的,再对上这么一副美好的身体,她还真有点想入非非,这个想法导致她心砰砰跳,脚步发虚。
  他在擦头发,若干被水浸湿的发丝垂落于额前,配上那么一双眼眸,可谓绝色。
  更致命地是,那双眼眸正看着她,不是看她的脸,而是在看她脸部以下的,目光一点都不客气来着,她是成年女人他是成年男人,嗯,嗯,明白,都明白的。
  想到关于她在坐上去这事情上吃的亏丢的脸,呐呐上前,说要不要我帮你擦头发。
  理想中的这话应该说得带有一点点挑逗性质,但实际上,她说这话语气俨然是做了亏心事般的学生,面对老师时结结巴巴说老师要不要我帮你打扫卫生。
  犹他颂香没把浴巾递给她。
  好吧,这是不愿意了,这样也好,按照她和他的身高,给他擦头发应该得全程踮着脚尖,这样挺累人的。
  那换一套说辞吧。
  问:“你饿不饿?”
  他还没吃晚餐呢。
  “不饿。”回答得干脆利索。
  不饿?!喵了一眼钟表,已经十一点一刻,那……那说晚安吧。
  然而,她没说晚安,而是重复了一遍:“你饿不饿?”
  在给予肯定答案后她还重复同样问题,这在犹他家长子眼里是不能容忍的愚蠢行为。
  不给他任何嘲讽的机会,说:不是那种饿,是另外一种饿,和坐上去一样,是“坐上去”不是“坐上去”。
  说完,苏深雪立马傻眼,她都说了什么。
  四目相对,他停止擦拭头发,她一双手手掌心聚满了汗渍。
  灼灼视线之下,一颗心在狂跳着,既期待又害怕。
  这样看着,谁都不说话总不是一个办法啊,很尴尬来着,也许她得说点什么,苏深雪低头看着地面,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如果,如果是另外一种饿的话的话……的话……
  “如果是另外一种饿的话,要怎么办?嗯?”他接过她的话,与此同时,一个跨步。
  这下,她的拖鞋挨着他的拖鞋,她的是抹茶色,他是深灰色,这两种颜色搭在一起很顺眼来着。
  “要,要是另外一种饿的话,要吃我吗?”她鼓起勇气。
  下一秒,身体悬空,他脚踩在浴巾上,打横抱着她。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不错。
  只是接下来没按照苏深雪预想中那样,预想中他应该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脚步飞快抱着她往床的方向。之前进入书房时她脱掉外套,外套里是宽松的运动帽衫,帽衫里什么都没穿,本来是有穿的,出房间最后一秒,她拿掉了它,而且还喷了点香水,来时她想,如果他需要她,她就给,即使和爱无关,即使她的身体只是充当了他在烦闷时短暂的愉悦她也是愿意的,这是她目前领悟到的,怎么去爱一个人,怎么去表达自己的爱。
  知道,知道,苏深雪知道,这是不爱护自己的一种的品行。
  但她看不得他不开心。
  老师,我完蛋了。
  “我是他妻子,他是我的丈夫。”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找出的最好借口。
  老师,这样不爱护自己,最后会受到惩罚吗?
  不,不对,今晚就已经受到惩罚了,他说她低三下四,她嘴里说原谅他,但心里却是另外一回事,她很清楚,以后,他说她“低三下四”时的语气冷漠嘲讽会时不时爬上她心头,让她难受。
  干巴巴让他抱着,她拿眼睛瞅他:什么还不走呢?
  他叫的那声苏深雪语气不是很高兴。
  “怎么了?”低声问,他数次欲言又止“怎么了?”他恶狠狠盯着她“那句,你怎么知道的。”几个脑回合后,知道他所指的那句是什么,红着脸在他耳畔说起来龙去脉,却换来他板着脸,“怎么了?”问,他没回答,抱着她,嗯,脚步节奏有点快。
  时间状若静止般,四片嘴唇胶着,是她主动吻他的。
  她以为这次和以前会有点不一样,为了讨好她,他都给她弄来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他摆放尼罗塔模型别提多耐心了,她以为这次会不一样,但没有,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除去床头柜没放水杯,其他的和以前一样都是第一秒直奔主题,他不吻她就让她先吻他,不是类似蜻蜓点水般触碰,而是像男人女人之间的接吻,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唇在他唇瓣上辗转,徒劳地讨好的细细碎碎温柔吸吮,想要去获得他一点点回应,然而,他所表现出的肢体语言就差付诸口头形式:苏深雪,你吃错药了?
  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男人们是怎么吻女人们的,倒是女人怎么去吻男人她是知道了。
  眼角湿哒哒的。
  焦躁、愤怒、噩梦、挣扎、清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就像一道公式,在你身心俱疲时,这道公式步骤为以下——
  焦躁和愤怒联手把你推进噩梦里。
  梦里,有两张女人的脸,犹他颂香比谁都清楚那两张脸来自于两个死去的女人,长发的女人是妈妈,短发的女人是伊莲娜。
  伊莲娜是谁?
  伊莲娜是妈妈最疼爱的小侄女,也是犹他颂轻的小情人。
  妈妈的身体在浴缸逐渐冰冷阶段,犹他颂轻就在伊莲娜的床上。
  八年后,伊莲娜死于毒瘾发作。
  “我长大后要成为一名超级名模”这是伊莲娜十岁许下的生日愿望。
  后来,她真的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模特,但她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成却是爬上姨父的床——这是戈兰一家媒体对死于一场圣诞派对的伊莲娜的评价。
  人们所不知道的是,犹他家长子也参加了那个圣诞派对。
  圣诞树是黑色的;兔女郎们也是黑色的;一闪一闪的灯也是黑色的;黑色一闪一闪的灯落在男人女人们的脸上,一张张的脸,宛如置身极乐世界。
  戴着黑色圣诞帽的少年低头很认真在看着什么,有一双手扯住他牛仔裤裤管,眨眼间,那双手从拽住他裤管变成缠住他颈部。
  窒息感!
  窒息感无处不在。
  挣扎,伊莲娜死了,死于她二十六那年的圣诞派对,死于毒瘾发作,他需要牢牢记住这件事。
  伊莲娜死了,死于毒瘾发作。
  睁开眼睛。
  黑色圣诞树、黑色兔女郎、一闪一闪的黑色光晕、带着黑色圣诞帽的少年一一消失不见。
  清醒。
  伊莲娜死了,死于毒瘾发作!
  但手还是下意识间往颈部。
  有一只手横在犹他颂香的颈部上。
  打开床头灯,淡淡的光晕中。
  犹他颂香看清那只手的主人。
  是长发的苏深雪;不是短发的伊莲娜。
  第34章 给你都给你
  淡淡光晕中,犹他颂香看清横在自己颈部那只手的主人。
  是长发的苏深雪, 不是短发的伊莲娜。
  黑色圣诞节的咒语解除, 钟表指向凌晨两点十分。
  凌晨两点十分,苏深雪正以一种极为变扭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二分之一脸部被头发挡住, 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到她翘翘的鼻尖。
  凌晨, 从一场噩梦醒来, 每一个毛孔都以无比清醒的姿态竖立着。
  也许, 他应该对眼前的女人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苏深雪。
  “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不是别的女孩,深雪,我记住你的话了。”犹他颂香一度以为自己真记住这句话。
  就目前而言,要记住这样一句话似乎有点困难,好比一名以技巧著称的歌手被要求声情并茂演唱昔日成名曲。
  犹他颂香习惯以最短的时间解决一切麻烦。
  他对苏深雪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她有理由生他的气, 这个节骨眼她生气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得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这件麻烦事,但愿苏深雪也和爱听漂亮话的女孩们一样。
  麻烦事很快得到解决。
  他才想起她和他强调的: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 不是别的女孩。
  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这他从来就知道,他也没把她当成别的女孩,要追根究底的话,他对她不够真诚, 他对她缺乏耐心。
  真诚,对他而言是比较陌生的字眼,而耐心……耐心他是有的,比如说他用八年时间等来伊莲娜毒瘾发作,用更长时间等到犹他颂轻载跟头的机会。
  终究,苏深雪不是伊莲娜,亦不是犹他颂轻,苏深雪自然不是这两个把他推进噩梦深渊的人,她是他的妻子。
  妻子?
  凌晨两点十分,犹他颂香首次对这个称谓产生困惑。
  成功男人们背后的女人,这个话题老生常谈,在犹他颂香决定回戈兰竞选下任首相时,他就知道了,是苏深雪。
  苏深雪适合当一名政治家的伴侣,安静、低调、从不锋芒毕露。
  他和她彼此了解,有各自目标,这足以让他们相安无事度过每一个人生阶段。
  但随着时间推移,事情隐隐约约有往不可抗力的方向发展,你无法判断这种趋向是利还是弊,比如此刻,昨晚要完她后他没洗澡,这事光想着就让他想皱眉,犹他颂香得承认那一刻,他的眼睛和注意力都被苏深雪反常的身体状态所吸引住了,讶异于她原本白皙的肤色变成一种趋近于刚出生时小生物的浅粉色,看着十分脆弱,让人忍不住想护于怀里,看着她,脑子里隐隐约约知道,他应该去做某件事情,费了点精力,犹他颂香才想起所谓某件事情是指洗澡,洗澡好像可以稍等,他当然是不可能把洗澡的事情忘了,稍等一分钟,再稍等一分钟……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又比如,让她头枕在自己臂膀上呼呼大睡,这他并不介意,他较为介于地是她横七竖八粘在自己自己脸上颈部上肩膀上的头发,不过数分钟时间,他已经不止一次把它们往章鱼的触须方面联想了,情趣产品广告清晨醒来女人摆动着一头飘逸长发的画面都是骗人的,男人们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睡在身边的女人也是扯淡,当然,排除男人们想再来一次。
  好像扯远了。
  犹他颂香认为,他现在应该分析这些改变是利还是弊。
  昨晚苏深雪的出现不在犹他颂香的计划当中,他讨厌总是一切不在自己掌控中的忽发事件,循着这个思路,苏深雪的出现不是什么好事,但有一点不能否认地是,她满足了他感官上的愉悦,怀里那具身体是那么柔软,可一方面它又拥有蔓藤般的缠绕力,这是苏深雪吗?那是苏深雪吗?犹他颂香闭上眼睛,黑暗中,有柔软的唇瓣停留在他嘴角处。
  皱眉。
  黑暗中,停留于他嘴角处的柔软唇瓣一点点移动着,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固执,如游鱼般,他讨厌这种感觉。
  确切说,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不安,安静祥和的下午,兜里放着俄语测设卷,在没推开浴室门前,一切都很好,一切都非常完美。
  犹他颂香讨厌所有不在他掌控中的忽发事件,他受够面对躺在浴缸里那张苍白女人脸时的措手无策。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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