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英豪_308
苗真笑:“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再也无话。秦月朗站在窗口望著海滩边上烧烤的蜂蜜色头发的友人,眼睛里满溢柔软的光。苗真自觉地钻进他的臂湾:“月朗,你追不回已经不在的人。”
“所以就要珍惜眼前对吗?”秦月朗已经恢复了镇定,在身前搂住她,“如果是一次教育我及时说我爱你的课程,那麽,恭喜你,苗真小姐,你得不到了。”
苗真低头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小口:“呸,谁要你说。有时候我想,如果爸爸在,是什麽样子?”
“哈,不过是一个老头子。”
“不,爸爸会喜欢我,”苗真昂头,斜阳让她的长发闪光,面色璀璨可爱,“会带我看古堡的每个角落,不像你,只会招待大家。”
秦月朗知道她是生气了,因为自己有意无意的冷落,只能随便劝道:“好啦,今晚陪你四处看看,免得明天我那婶子来了,大家都要正襟危坐。你大可以想象爸爸就在你身边。”
“难道不会真的在吗?”苗真问得坚决,那一刻,她是认真的,但这认真让秦月朗觉得突兀和迷惑。他知道苗真是演员,但并不是完全的戏痴,她眼睛里的期待告诉他,这是真的渴望见到秦峻。秦月朗一时间无法回答,只能苦笑:“怎麽会……你又不是孩子……”苗真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尴尬,却固执地赖在秦月朗怀里不肯离开。“虽然姐姐不说,但是我很早就知道,爸爸死了。”
苗真刚要开口说话,卢立本已经走进来,端著两盘海鲜。他知道两人一个是风流贵公子,一个是女演员,因此撞见两人在窗口缠绵,倒也不是很窘:“我刚看了晚上的菜谱,黄金羊排和牛柳你都不吃,又要吃一盘子土豆填补。”
秦月朗心里难受。只有他知道他不吃红肉,只有他才会在宴会上关心菜谱,决定要不要补一顿夜宵,只有他才会一轮轮替他挡酒,最後都是一口酒一口果汁地往下压。秦月朗真是再不愿想又不得不每日见他,结果没心没肺地顶了一句:“那也好好得活了这麽大。”
连苗真都看不过去:“哥哥别理他,这蛤蜊真大,我先尝尝。”说著就从未来的新郎怀里挣出来。
卢立本把盘子放下,走到窗口一望,果然,刚好能见江扬、苏朝宇和艾菲三人正在对一网螃蟹动手动脚。秦月朗舔舔唇:“你怎麽不陪她?”卢立本不出声。秦月朗偷偷瞧了一眼苗真,苗真早有察觉,一面浸酱汁一面笑:“这个才好吃极了!活该你要吃这种宴席。”
秦月朗这便放心回头:“结果出来了?”
卢立本叹了口气,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艾菲娴熟地往烧烤架子里加著炭火,卷发整齐地夹在脑後,一袭墨兰色的长裙直到脚踝,背影虽不妖娆,但依旧动人。艾菲和刚结婚那年一样贤惠温柔,只是头发更长了些。她先前是闹市区一家连锁蛋糕房的点心师,总是把头发用两只黑色毛线皮筋紧紧盘好,再箍上金色的发网,银色的短丝带系一个规规矩矩的蝴蝶结。卢立本第一次见她,没瞧见正脸,只看见玻璃隔间里的她的发髻,像个小巧的巧克力蛋糕,拥有这发髻的女孩带著厚厚的白白的大手套,把一个巨型托盘送进烤炉。秦月朗零钱不够,叫他来结账,他匆匆走开。连邂逅都不算的、没瞧见眉眼的第一面。
“若你早有决断,就不至於到今天。”秦月朗讽刺地笑了一声,“往常都是你帮我摆平那些名媛淑女,今天……”
卢立本打断他:“当初我并不知道她在撒谎。”
“你是逃避我。”
“月朗,没有。”
秦月朗忽然转身离开了窗口──不管苗真是不是真的不关心,在她面前谈这个都太不合适,况且艾菲已经是个例子,况且他知道这是卢立本的实话──他抢了苗真嘴边的半只蛤蜊,囫囵吞下去,大呼好吃,然後一路拉著未婚妻奔向海滩。
卢立本很想把刚才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你是在逃避我。
他相信秦月朗会大笑著诚实地回答:是,就是。
苏朝宇觉得如果再这麽吃下去,他们几个人一定会大陆架上的所有鱼虾都消灭了。秦月朗不顾形象地捏著一长串烤虾,苗真就优雅地多,跟艾菲一边往外清蟹黄一边聊天。卢立本找了几瓶暖胃的酒来:“喝一小口,免得胃里难受。”江扬依言抿了一下,苏朝宇学著程亦涵的声音:“长官,下官不认为这个行径是合适的。”
“是吗?”江扬当著他们几个人的面把苏朝宇摁倒了,手臂拧个花,螃蟹钳子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苏朝宇假装哀嚎出声,秦月朗踢了他一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你呢。”
苏朝宇仰面倒在沙子里笑:“你以为他没有?”
江扬从秦月朗的烤串上撕了一只虾喂给情人:“别把我说得像个暴君好不好。”
苏朝宇不理他。难得一见天空深蓝如幕,群星宝石般璀璨闪烁,各种星座一览无余,苏朝宇寻到了他和暮宇的,眯起眼睛来瞧。管家带著仆役来催了数次,理由从夜风凉到明日还要迎候卓澜和秦月翔说了个遍,六个人只管自己玩得高兴。秦月朗借著马蹄灯看了看房间安排,苗真搂著他的脖子在海风里小声附耳:“真舍得,四楼留给我们。”
管家早听得真切,还因为风车的事情忌恨,赶紧堵了一句:“小主人说这是订婚礼,自然要新人住最好的屋子,小主人就主随客便了。”
秦月朗当然知道这主人客人就是说给他听的,所以才不跟此人计较,反而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转而吩咐小外甥:“江扬住五楼,苏朝宇跟著。”
江扬充分给他的小舅舅给足了面子,除了点头称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卢立本看了只想笑:“让小家主住在六层似乎不妥,不如我和艾菲的三楼与他们换。”秦月朗玩味地望著管家远去的愤愤的背影,冷笑:“住在闹鬼的七楼下面,我婶子果然大胆。”
“闹鬼?”苗真捶秦月朗的胸肌,“喂!你没说过!”
风流的贵公子忽然把未婚妻打横抱起来,苗真尖叫出声。“这就把你送给魔鬼当礼物去。”秦月朗不亏是军校读出来的优秀毕业生,在沙滩上也跑得又稳又快,苗真惊讶又愉快地挣扎著,两人在古堡门口一闪,立刻不见了踪迹。
苏朝宇嘿嘿一笑,江扬会意,卢立本却说:“我和艾菲再坐坐。”海蓝色头发的少校和他的指挥官一前一後离开,已经是明月当空,卢立本脱下自己的外罩围在艾菲小腹上:“海风凉。”
艾菲微笑,苦涩,把吃剩下的贝壳一枚枚远远掷进海水里。
卢立本就一米远跟在她身边,更像一个守护著公主的侍卫,不说什麽。他找不到话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他和她互相躲避自己的伤口、过往,彼此佯装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没发生。
但是过去的,确实都发生了,她做的事,他做的事。
艾菲终止了不停地抛掷:“今天苏朝宇叫我嫂子。”
“是麽?”卢立本苦笑,“也挺好。”
“嗯,挺好。”
再次无话。这就是两人最近的基本的对话,秦月朗嘲笑他是“站在真相门外不肯脱鞋露出破洞袜子的人”,卢立本觉得对极了。婚姻在此时此刻成了最讽刺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决断,等下去,误会更深,解决更难。
艾菲叹了口气:“你要说什麽?”
“我都知道了。”
艾菲明亮的眼睛在黑暗里闪了一下:“知道什麽?”
卢立本觉得胸闷,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肯说。“关於孩子,艾菲,这一年我都无法正视。”
本以为被揭穿了的她的会格外惊讶,没想到艾菲只是在海风里把自己的长卷发散开,松了口气似地说:“只一年吗?”
卢立本舀起一瓢海水浇灭了烧烤炉架上的所有炭火:“回去吧,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谈谈。”伸手拉她,艾菲乖乖地跟著他,卢立本听见落泪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在掉泪,他依旧拉著她往回走:关於那年的一切,所有错过、失去,卢立本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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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小小的喜事,今天加放
巧克力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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