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虱子多了不怕咬
衡阳郡主点点头。
“太后娘娘的姐姐因为那件事情感到自责,觉得太后娘娘落到那步田地都是因为她,所以生头胎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身下只有一个女儿,十分孱弱,十几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她身为长媳不能没有子嗣,便在族中过继了一个儿子。后来随着太后娘娘坐稳了中宫,雷家也渐渐有了起色,一步一步成了皇商。”
“看来太后娘娘与雷家太夫人姐妹俩的感情一直很好。”
“是,太后娘娘说,她们姐妹年少时相貌十分相像,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我后来见过雷家太夫人一次,二人虽然长得十分相像,却也差别不小。”
人的相貌,是会随着经历不同心境不同而变化的。
“雷家太夫人是不放心雷家人,才让太后娘娘帮忙守着的?”
衡阳郡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一开始雷家要仰仗着她,自然对她十分敬重,但年深日久,人心不足蛇吞象,随着雷家的财富越积越多,过继来的儿子也受亲生父母的撺掇有了别的心思。于是她便将雷家的掌印一分为二,一半交给了太后娘娘。所以,雷家的财富,太后娘娘不仅仅是守着,她是可以掌控的。”
云楚忱心道怪不得,“雷家的财富,本身就是靠着太后娘娘才积累起来,太后娘娘占得一半也无可厚非,但随着雷家太夫人跟太后娘娘相继过世,雷家人必定是坐不住了。”
衡阳郡主皱眉,“尤其大皇子的外祖家,又与雷家结了姻亲,我手里那块掌印,他们是势在必得的了。”
说到这,二人都沉默下来。
这可不单单是一块肥肉那么简单。
衡阳郡主想了想,将脖子上带着的绳线从衣服里拉拽出来,那上面挂着手指长短的一块墨玉。
“这就是那块半块掌印,太后娘娘病重时交给我的,我一直随身戴着。但我对生意一窍不通,也没有太后娘娘的本事,一直不知道如何处置。太后娘娘临终前说,待你大婚之后,就将这掌印交给你。”
云楚忱愕然看着她,“交给我?”
衡阳郡主点点头,“太后娘娘说,我是她亲手养大,却半点都不像她,倒是你,与她老人家的性子十分相像,有能力处置这东西。但太后娘娘也知道,她们姐妹俩过世之后,这东西留着不过就是个祸害,她说,如果你用不上,就是白给了雷家也是无所谓的,全凭你处置。”
云楚忱看着那块墨玉,说:“当初太后娘娘帮她姐姐掣肘雷家,也不过是为了保证她一生无忧。”
“太后娘娘是心胸豁达之人,又哪里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太后娘娘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您。”虽然没有名说,但云楚忱心中明白,太后娘娘让母亲将这掌印交给自己,实际上就是将母亲交给自己照拂的意思。
她说如果用不上,就白给了雷家也无所谓,是让她无论如何要保住母亲的性命。
“楚楚,你有什么打算?”衡阳将那掌印摘了下来,“原本按照太后娘娘的嘱托,这东西是要在你成亲之后在说与你知晓,但现在它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能带来的只有重重危机。”
云楚忱看着那一指长的墨玉,沉吟了许久,说道:“大皇子,二皇子跟王皇后都不是好像与的,无论这东西落到谁手上,另两方都要针对我们,相反,死死捏在手里,才能加重我们的筹码。”
衡阳郡主看着云楚忱愣了片刻,轻呼了一口气:“太后娘娘猜的没错,你果真是个很有决断的孩子。”
她将墨玉掌印放到云楚忱掌心里,说:“母亲没那么聪明,但无论什么时候,你若需要帮助,母亲都会在你身边。”
云楚忱深深点头:“楚楚知道的。”
…………………………
云府大门前,一亮马车缓缓驶离,云千亦坐在马车上凝神沉思。
雨逐迟疑道:“姑娘,那个温雁娘诡计多端,咱们会不会被骗?她抢走了大姑奶奶的相公,府里个个都敌视她,尤其老夫人那么宠爱大姑奶奶,若是被她知道咱们去见了温雁娘,铁定要挨骂的……”
幼菱却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咱们挨得骂还少吗?如果温雁娘真有让咱们主子摆脱现在的困境,挨几句骂算什么?”
虱子多了不怕咬,连姨娘还怕数落怕挨骂吗?
下人们是最会看风向的,如今衡阳郡主彻底翻了身,不仅与侯爷重修旧好,还救了皇上,大姑娘、大姑奶奶也全都帮着她,将来这侯府到底还是要衡阳郡主说了算。
所以犯了大错的连姨娘,现在简直是府里的过街老鼠了。
身为她的女人,云挽心、云千亦两姐妹也同样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云千亦,自从云泓远被一个男人动手动脚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自己的父亲,就连老夫人也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压根不愿意见到她,仿佛她是个什么污秽的东西一般。
还好云嫣回来闹和离,将此事的氛围冲淡了些,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到现在。
“我相信温雁娘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说的这般肯定,就一定是有什么办法,毕竟,我们翻了身,才好帮她穿线搭桥。”
幼菱点头:“反正,凭她怎么说,说什么,主动权还是在咱们手上。”
云千亦直直的看着前方,眸色很深,她已经受够了这种压抑的日子了……
长安城无疑是当今世上最繁华的城市,在皇上喜爱游宴玩乐的风气带动下,已经发展到了奢靡的程度。
马车到了西市附近,外面的喧哗之声钻进云千亦的耳朵,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
店铺小二站在门口招揽客人,街边的小贩也卖力的吆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缓缓前行,偶尔驻足观看。
突然,一个身影撞进了云千亦的视线。
是晋亭。
“停车!”
车夫听见云千亦的吩咐,连忙将马车靠路边停好。
幼菱疑惑道:“怎么了?姑娘看见什么了?难道是温雁娘?”
云千亦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的青年。
他面上永远都带着恣意飞扬的笑容,今日也是一样。
只不过他的装扮与从前不同了,以前他只喜欢穿深色的衣裳,样式简单干练行动方便的那一种。
不过,自从他跟云楚忱来往密切之后,就换上了那些公子哥儿们喜爱的装束。
雨逐顺着云千亦的视线,也看到了前面的人,她道:“咦,那不是晋家二公子吗?”
幼菱凑过去看了一眼,“大姑娘真是好命,先前定亲的魏小公爷就是个万里挑一的少年郎,结果被公主给抢了去,奴婢还以为大姑娘终于要倒霉一次了,没想到转眼又与晋二公子定了亲,还是赐婚!”
“是呀,这晋二公子从前不觉得,如今着意装扮起来,倒是比魏小公爷还要俊美三分。”
“不过,云大姑娘从前不是与晋二公子不合吗?怎么一转眼,两个人竟然定了亲,姑娘,你之前看出什么了吗?”
幼菱回头去看云千亦,就见她面色冷的吓人。
幼菱手指一哆嗦,车帘就落了下去。
“姑娘?”
“没事,走吧!”
马车朝前面驶去,云千亦再次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
围在晋亭身边的是成国公府三公子,还有段世子和殷家四公子。
四个人站在一个卖泥人的小摊贩跟前挑选。
晋亭手里已经挑好了两个泥人,一男一女。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泥人是按照他和云楚忱的样子捏的。
云千亦心里陡然涌起一阵酸麻,抽开了手,被车帘阻隔了视线。
雨逐和幼菱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却也摸不清自家姑娘是因为什么突然脸色这么不好看,难道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亲事还没有着落?
虽然三姑娘心思深,不像二姑娘什么都爱说出口,但两个丫头从小伺候她,都知道她对云楚忱是十分嫉妒的。
云楚忱的两桩亲事都定的这般好,一大部分原因还不是因为她侯府嫡千金的身份?
如果没有被过继到侯府,魏小公爷和晋二公子会知道她是哪根葱?
按照这个逻辑,这一切本该是二姑娘跟三姑娘的。
幼菱试探着劝道:“姑娘不必忧心,您跟二姑娘的亲事,侯爷已经言明郡主不会插手,等明年开春,僖妃娘娘生下了小皇子,连家必定水涨船高,姨娘也能借势翻身,有老夫人和僖妃娘娘给您做主,亲事必定不会差。”
云千亦默不作声。
是不会差。
可晋亭珠玉在前,还有谁能入得了眼呢?
明明是她先将晋亭放在心上的!
虽然一直以来,她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强烈,只是有那么一丝丝好奇和好感而已。
可当眼前干干净净毫无感情牵涉的少年郎突然被人抢走,还是被最讨厌的那个人,她的心头陡然生出一股怒气!
云楚忱到底是什么时候勾上晋亭的?!
云千亦攥紧手指,从前她与晋亭之间只差一个嫡庶,现在,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云楚忱。
为什么云楚忱总是这么碍事?
正在出神,幼菱出声提醒道:“姑娘,咱们到了。”
见她回过神来,幼菱说:“方才奴婢看见一个女人刚刚进了茶楼,看身形,应该就是温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