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原谅

  秦真燐笨拙的擦去严阳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啦。」
  严阳的嘴角抽动着，他被秦真燐抬起了下巴，不得不看着他。从刚进来的时候，后者就注意到前者不断抽动的嘴角，如今总算看清楚他的唇语，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传达出来。
  对不起
  不断不断重复着，严阳至少说了上百次。秦真燐想也没想，他张开双臂给了严阳一个拥抱。两个人之间没有言语，却是最靠近彼此的一次。秦真燐感受到在他怀里的严阳正在颤抖着，他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肩膀，嘴巴还在不停地说着那三个字。无声，却撕心裂府。
  秦真燐心痛了，他彷彿看见那阵子受伤的乙深，像隻惊弓鸟，时时刻刻都活在恐惧和不安里。总是在哭，彷彿有掉不完的眼泪，起床的时候哭、吃饭的时候哭、看电视的时候哭、画画的时候哭、洗澡的时候也哭，有时候甚至哭到不能自己，只能瘫软在床上没有力气起身。对那个时候的秦乙深来说，天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灰色的，世界永远垄罩在屋云底下。从那个时候开始，秦真燐了解了一件事：眼泪是很重很沉的东西。每当秦乙深掉泪，他就觉得胸口被压住，呼吸变得急促，心里酸酸涩涩的，连带着心情也落了下来。所以眼泪很重，随着泪珠落下，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拖下去。
  他发誓他最讨厌看到别人哭了。
  夕阳落下地平线后，画室很快就暗了下来，变得一片漆黑。严阳逐渐停止哭泣，缓缓离开秦真燐的双臂。却在移动时不小心碰到脖子上的伤口，小声的哀叫一声。
  「怎么了？受伤了？」因为彼此之间靠得很近，再细微的动作秦真燐都注意得到。「伤口在哪里？」冬天天色很快就暗了，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我去开灯。你待着不要动」
  起身拉了一下天花板垂下的线，电灯没有如期的亮起，画室内仍旧一片黑暗。
  「停电吗…」秦真燐鍥而不捨的反覆尝试，却仍然没有成效。最后他索性放弃，依照记忆找到画室内放的医药箱，回到严阳身边。
  「哪里受伤了。」
  严阳听话的歪头，指了指脖子上的伤口。再比着医药箱里的一瓶药。
  「擦这个」
  「好。」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但却还是看不清楚严阳的伤口在哪里。秦真燐不断倾身靠近。「是这里吗？」他拿棉花棒戳了戳。
  「啊好痛，别戳。」
  得到确认后，秦真燐开始帮严阳上药。怕上错位置或弄痛后者，前者的动作很轻，不断的向后者贴近，时不时询问会不会太用力？像对待重要物品一般，小心地呵护着。
  秦真燐没有问严阳伤口是从哪里来的，估计问了严阳也不会告诉他实话。其实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伤口是被别人打伤的。
  罗米修斯的惩罚不能停止，眾神才会记得他因为犯了罪而正受着苦。
  像这样的伤口不只一个，只是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新伤。
  「谢谢。」
  最后，严阳对秦真燐笑了，发自内心的微笑着。虽然是在黑暗里，那笑容却依然被清楚的捕抓住了。秦真燐先是愣了一下，才缓缓给他相同的微笑作为回应。
  好久没看严阳笑了。
  秦真燐想起了之前说过想赶快长大。
  因为长大了才能保护你不被欺负。
  那天晚上，他暗暗下了决心，发誓不会再让普罗米修斯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