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2

  第二天午夜十二点整。
  我们小队一行十人搭着隐形喷射机,在干扰电波的帮助下,趁着夜色穿越帝国军的海岸防线抵达卡卡湖畔。我和独狼先利用单人飞行器着陆,然后潜行穿越树林,由东侧潜入敌军基地。其馀队友则分成三组以相同方式空降至西侧山丘,负责掩护我们撤退。
  在经歷时速超过三千公里的超高速飞行,以及由一千公尺的高空急速坠下之后,我的脑袋已是一片空白,双腿更是不由自主地发软,以致于当下根本无法行动。我稍做休息,等大脑和身体都恢復了正常,检查了一下装备便准备上路。
  「喂!怎么急干嘛?再休息一下又不会死。」那个死台客边说着边把全身装备卸在一旁,大喇喇地平躺在地上。
  我懒得理他继续前进。反正有他没他根本没差,我倒希望他永远躺在那里不要起来,我一个人行动反而乾净俐落。
  过没多久,他气喘吁吁地从后赶上,嘴里骂着:「叫你休息一下,你他妈是听不懂喔!」
  「小声点行不行?在这种茂密的林中,很容易引起回音,尤其现在是深夜。如果要表达什么,最好是用手势。」我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提醒。
  「怕什么?来多少杀多少!」他根本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还拿起枪作扫射状,一副自以为很帅的样子。
  我看他除了手上拿着的mgs衝锋枪,其馀装备都还留在原地,真是气得恨不得一枪把他打死!我强忍住怒气说道:
  「我跟你讲,你要嘛带齐装备跟我走,要不就待在这里。你这样屌儿啷当的,只会拖累我,甚至拖累大家。」
  「妈的,你以为你是谁呀?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他扬了扬手中的衝锋枪:「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如果你想把敌军都引来的话,儘管开枪吧。」我的语气十分冷静:「信不信由你,只凭你一个人,能不能走出这片森林都是问题。」
  其实我早已瞄到他枪上的保险挚没开,而我却暗暗抽出了藏在后腰处的乌玛刀,只要他敢稍有动作,我可绝对不会留情!
  经过昨天的打斗,再加上露儿对我说的话,现在的我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也毫不畏缩地回瞪他,从眼神里看得出他正在退缩。
  「哼!这次暂时饶过你。」他把枪收了起来。「等回去以后,有你好看的」
  「只要不是现在,」我双手一摊:「我随时奉陪。」说完我掉头就走。
  他匆匆地跑回去拿装备,又匆匆跑回来,嘴巴还是不停:「妈的,赶去投胎喔!不会等一等。」
  我不想再忍耐了。
  我回身一个扫腿,让他跌了个狗吃屎,然后抢在他开口前,一膝重重抵住他背脊,右手用力把他的头按在地上,同时左手拔出乌玛刀架住他脖子。此时我对于自己的力量和敏捷性十分满意,露儿说的一点也没错,要摆平他根本是轻而易举,只要「我想」的话。
  他的头深陷土中,以致于嘴巴只能发出「呜嚕呜嚕」的声音。我左手稍微加力,乌玛刀锋利的刀刃立即在颈上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流出的同时,原本拼命挣扎的他立即吓得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再说一次,而且是最后一次。」
  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声音冷酷到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寒而凛。
  「过了前面转角,一直到树林尽头,会有一个中队,总共三十名的敌军轻装步兵和空中骑兵不停地来回巡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躲过他们,安全地到达飞弹基地,完成任务,然后回到我们可爱的移动小岛,他妈的好好的睡他一觉!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尽快离开这个鬼世界。我们身在这里,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唯一能做的,只有照着教官的命令,完成所有的任务,如此而已。我们根本没有选择,你明白吗?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上嘴,照着你曾经在游戏里做过的,好好地、认真地跟我一起完成这项任务。记着,我绝对不会让你拖累我,破坏我回去的任何机会!所以,你再给我嘰嘰歪歪的,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你,听清楚了吗?」
  我机关枪似地讲完了这一大串话,随即松开了手,从他脸上的畏惧,我知道自己已经将他收服。他的手脚甚至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种狠劲,不过,显然很有效。
  有的时候我实在搞不清楚人性。就好比独狼来说吧,前一分鐘还在大摇大摆的,而现在,站在那儿屁都不敢放一个,而前后的差异,不过就是我用暴力将他制服,如此而已。
  难道这就是人性?
  「现在,给我穿好装备,我们要上路了。」我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着。
  他依言照做,动作迅速而确实,我从来没看过他那么认真过。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真正地面对这项任务了。
  在我对游戏情节的超强记忆下,我们安全到达了飞弹基地的东侧,随即隐身在树林中,仔细观察着敌军基地。透过防护镜上的高倍数全天候望远功能,虽然四周一片漆黑,我还是清楚地看见我们的主要目标:位于基地中央,用来发射及存放帝国军长程飞弹的椭圆蛋型掩体。
  「喂,看完了没,可以呼叫他们了吧?」
  独狼在一旁催促着,而且已经是第三遍了,我真不明白他在急什么。
  「等一等啦,你很囉唆耶。」
  我再确认一遍目标位置,这才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打开通讯器联络另外两组队友,我则拿起mx卡宾枪并检查了一下弹药。
  其实在游戏中我大部分拿的都是战天使专用的mg突击步枪,不过现在我却选择用这款,除了因为它较轻、较短,更便于携带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把枪看来依稀有一点美军m十六自动步枪的影子,而我想藉此保留一些属于我原来世界的记忆。
  联络完毕,其他各组队友都已经顺利空降到西侧的山丘,并各就射击位置,现在就只等我们了。
  其实独狼的战斗技能算是不错的,就像刚才,我们两个身上携带将近二十公斤的装备,以潜行的方式穿越整个森林,途中还要随时躲避巡逻的敌军,如果没有超人般的体力是不行的,可是他还是办到了。如果是胖子山猫,我看连一半的路都走不到吧。
  要是他不那么讨厌的话,倒是一个相当可靠的战友。
  「在回去集合点的路上,一定还会碰上敌军,所以等下千万要节制子弹的消耗。」我低声提醒他道:「还有,你那把mgs射速太快,而且射程短,在树林里恐怕不好用,最好是去抢一把反抗军的k9步枪来替代。」
  「不会吧?我倒觉得这把枪还不错。」他小声地回答。
  我知道他其实很不以为然,只是碍于我的威摄不敢太直接反驳,而我并不是个会恃强欺人的人,所以也就不再坚持。
  「好吧,不过你最好调成三发点放。还有,枪法准一点。」
  他点了点头。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服气,看他言听计从,再对照之前的嚣张样子,我心理倒是觉得满爽的。
  行动开始!
  我和独狼潜行至基地后方,利用地下沟渠进入基地内。我按下头盔上的一个按钮,头盔下缘立刻开始顺着脸部自动延伸,直到完全将整个头部包覆,这样一来自然隔绝了污水道内的恶臭秽气。接着我又按了另一个钮,头盔上的防护镜追加夜视功能,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登时光亮如白昼。我拔出乌玛刀宰了好几隻意图接近我的八脚怪鼠,领着独狼在曲折有如地下迷宫的下水道恣意穿梭,终于来到了选定的出口。
  「咦,你怎么对这里那么熟?我破这关的时候,不记得有来过这里。」独狼发出质疑:「还有,那些八脚怪物是什么东西?」
  「开玩笑,这关我打了不知道几十遍才过,所有可以走的路径我全都试过。」我得意地说着:「那种八脚鼠叫做玛古,只生存于下水道,虽然模样可怕,不过不会攻击人。另一种莫古可就兇多了,而且还要大上两、三倍,不过那要到拉古纳岛才遇的到。」
  「妈的,你怎么什么都记得?像我,每一关都是衝进去乱杀一通就过了,就没去过这么多地方。」
  「废话!我打的可是专家级,不把这些细节记清楚怎么过得了?哪像你打普通级,随便杀杀就行了,当然什么也不用记。」
  我边说边白了他一眼,不过他可看不到,因为都戴着头盔。
  出口处是位在我们头顶上连接地板的圆形铁盖,我从接缝处伸进一根细如铁丝的微型摄影镜头,确定上头完全没有人后,才掀开盖子鑽了出去,一如我想的,那里是厨房所在。我和独狼啟动战斗服的隐形功能,连人带武器在彼此眼中瞬间消失不见,接着便由厨房后门走出,沿着墙无声无息地移动,却想不到前方转角突然出现两个巡逻的敌军。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同时听见身边独狼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连忙一把按在他枪上,拉着他摒住呼吸贴着墙一动也不动。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游戏中我都是这样瞒过的。不过,游戏归游戏,现在可是真实场景!我感觉背上一股冷汗直冒,却见敌军悠哉悠哉地从我们面前晃过,然后又沿着原来的路线走了回去。
  我喘了一大口气,回头看了一下独狼,不过在隐形功能下什么也看不见,只听他轻声说了句:「干,好险!」接下来我们用同样的方式又躲过了两批敌军,现在飞弹掩体已经就在眼前,离我们的躲藏处不到二十公尺。
  头顶上来回闪耀着探照灯的刺眼光芒,而且扫射频率配合的巧妙无比,无论灯光怎么摆来摆去,总会有一道光束不偏不倚地投在飞弹掩体之上,方圆十公尺内根本无跡可藏。我打开通讯器联络各组人马,准备开始第二阶段的行动。
  望着守在掩体门口的两名卫兵,我脑海中涌起一个疑问:「我真的下得了手吗?」不过此时已不容许我考虑。
  埋伏在制高点的狙击手山猫开火了,目标是探照灯。照在掩体上的光束瞬间消失,紧接着所有的光芒也一一不见,飞弹掩体此时完全被黑暗笼罩,而我和独狼所等的也正是这一刻。
  周围敌军一片惊吓呼喝中,我们从墙角飞奔而出,迅速无伦逼近门口。急奔而至的气流惊动了守军,其中一人举枪对着我的方向大声地呼斥,电光火石间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不过这时候似乎也不需要懂。我闪到他身后,右臂从胁下穿出扼住他的咽喉,左手握着乌玛刀对准他脖子,但是,问题来了…
  我下不了手!
  在游戏中,动輒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旦化为现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现在才知道,要杀一个人,可需要多大的勇气!虽然我的身体素质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特种战士,但我的心灵仍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学生,我不能,也不想把杀人变成例行公事。
  我瞥了一眼独狼所在的位置,心想他心里应该是和我一样在挣扎吧?
  不论是流氓或是学生,心中都还是潜在着相同的人性。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现实中,另一个敌军奋力挣脱了独狼的挟制,一扭腰将他摔倒在地,紧接着便举枪欲开。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隐形功能有等于没有,对方只要扣下扳机随便一扫,就算闭着眼睛也打得中我们。我突然意识到,再不出手,我和独狼就要死在这里了,这个念头才一闪过脑际,乌玛刀已经割断了敌人的喉咙!我无暇去体会刀锋划开皮肉的真实感觉,左手接着一掷,乌玛刀如箭一般飞出,直直地钉在另一名敌军侧颈。那人按着咽喉「伊伊唔唔」哼了几声,随即露着不明不白的眼神倒地死了。
  我呆望着倒在血泊中的两名敌人,脑中瞬间好像跳了针的cd唱片似地重复想着一件事:我杀了人,而且一杀就是两个!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而是隻野兽。
  「你他妈的真够狠!」独狼爬起身来,「不过,这手飞刀还蛮帅。」
  「不然呢?难不成你想换做是我们俩躺在这儿不成。」
  我说得轻松,事实上心头却正在淌血。我拔出插在敌人身上的乌玛刀,任由鲜血溅满我全身,彷彿觉得可以藉着鲜血洗净我心中的罪恶。
  「你他妈有病啊,用血洗澡很好玩吗?」独狼一边说一边搬着那两个死在我刀下的尸体。
  「你才有病!没事搬死人干嘛?」我不甘示弱地回嘴,同时按下刀柄上的加热按钮,刀身迅速由冷转炽变红,上面的血水瞬间化为烟雾。
  「这你就不懂了,等会儿你把门弄开,我们进去后,我再把这两团人肉盾牌给堵在门口,不就可以挡子弹?」
  他得意洋洋地解释着,我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还蛮有点小聪明的。
  四週呼喝声此起彼落,在山猫的狙击下敌军忙着四散找掩护,一时还没发现飞弹掩体这边已经出状况,而我们要争取的就是这一点点时间。我手上的乌玛刀已经加热至三千度,刀身闪着红绿相间的光芒,我把刀往门锁上一插,防弹钢板在高温下软弱地熔开,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把门锁挖了下来。
  门开了,眼前出现的是好几具发射架,随着发射架向下延伸出的,是更为广阔的地下空间,而飞弹正一字排开地横列在那儿。
  「喂,你可千万要守住门口。」话说完我已顺着扶梯溜到下层。
  「知道啦,你快装你的炸弹,这边就交给我了。」
  我卸下背包,取出定时炸弹一一装置在飞弹的燃料箱上,并且把计时器定在十分鐘。也就是说,我和独狼必须在十分鐘内逃离基地躲入树林内,否则便将和飞弹一起化成灰烬。
  掩体外不停传来爆炸声,那是铁鹰正用肩射飞弹攻击敌方的装甲车。
  「好了没?敌军已经发现我们了。」独狼大叫,接着就是一连串子弹打在防弹钢门上的声音。
  「快了,剩最后三个。」我仰头看了看,由于门锁被破坏无法关上,独狼把两具尸体叠在半开的门与墙中间,以此为掩护向敌军射击。
  我又装了一个。
  「遭了,他们抬出火箭筒了。」
  独狼惊叫着翻离门边,不过预计中的爆炸并未发生,于是他又翻回去看了看。
  「好样的!」他兴奋地叫着,「山猫把那拿火箭筒的干掉了,真看不出来,那死胖子还能当狙击手!喂,你他妈的到底好了没?」
  「好了啦!」我按下遥控器,定时炸弹开始倒数十分鐘。
  「你他妈的很吵耶,好像麻雀一样嘰嘰喳喳唸个不停。」我边跑上扶梯边骂。
  「干,小心!」独狼又是一阵翻滚,我本能地毫不考虑也跟着一翻,「轰」地一声,尘土和碎片大量窜入,洒得我们一身都是。
  「妈的,你不是说被干掉了吗,怎么还有?」我边说边爬到门后。
  「喂,原来的被干掉,别人不会拿起来再射唷?」他窝在门的另一边说道:「不是防弹门吗?怎么一打就烂了。」
  「笨死了,他们用的是穿甲弹!」我看了一下錶,剩八分四十几秒,于是赶忙联络铁鹰:「龙豹呼叫铁鹰,听到请回答,完毕。」
  「这里是铁鹰,龙豹请讲,完毕。」
  「我们要闪了,请提供火力掩护,完毕」
  「收到,完毕。」
  隆隆爆炸密集响起,半山上的骑士等人用无后座力气压砲和手提多管连发火箭在敌军阵营轰出一片火海,我和独狼趁机跃出朝基地门口奔去。
  四周围到处是燃烧着的车辆残骸,以及横七八竖的敌军尸体。一架战斗飞艇在我们头上来回盘旋,机关砲的子弹在我们身边呼啸而过,逼得我们不得不就地掩蔽。此时又是一阵爆炸,抬头一看,飞艇已被铁鹰的肩射飞弹化为一团火球四下飞落。
  我和独狼爬起身来继续飞奔。
  几辆轻型战斗车从后追来,旋即被摧毁;掩蔽在两旁的残存敌军向我们零星地射击,不过很快便随着远处传来的枪声一个一个倒下;门口两旁瞭望台上的敌军,也正遭到手提机关砲疯狂扫射…我对这一切全都视若无睹,心中只存着一个念头:衝出去!其馀的,就交给队友们了。
  当我们奔出基地大门,爆炸声已经在身后响起!我和独狼同一时间扑出,连滚带爬地缩进树林中。
  一阵火光带着震天巨响从飞弹掩体内冒出,整个大地都为之撼动!我和独狼躲在林中,仍深深感受到爆炸的威力。望着整个基地化为一股蕈状尘烟,我们纵声欢呼并伸出双掌互击。
  不过事情还没完。
  接下来我们必须到山丘上与队友会合,而原本在树林中担任巡逻工作的敌军,此时正散佈在四周准备伏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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