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烟火下的吻 5

  我用比平常还慢三倍的速度回到了女生宿舍，一楼柜台的美姨还是在看着报纸，她一看见我就热情的起身招呼，还泡一杯咖啡给我喝。
  「美姨……你知道我是男人吗？」我问中年妇女这样的问题，她会不会想歪？
  「你当然是男人囉！」她对着我拋媚眼，我突然对着手中的咖啡怀疑，她该不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下了迷药！
  「既然你知道我是男人，为什么还让我住进女生宿舍？」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沙哑，我感到委屈，却又不清楚身为男人的我，是为了什么在委屈！
  是因为错误，还是担心与长发正妹的将来变成危机？
  不，我想一定是因为我不够聪明。
  「或许，你有成为男男恋的女方的潜力啊！」美姨笑得又娇又变态，我差一点失控，在她面前撞墙发洩怨气。
  「我倒寧愿从没住进这栋宿舍过！」我又怒又恨，将咖啡还给她之后，奔至熟悉的电梯前，疯狂的按着向上键。
  我不管！我决定豁出去！
  对她们解释一次，不论我之后的下场是搬行李走人、被打一巴掌或是被骂一顿，我都甘愿承受，我再也不想再背着这种假性别过下去。
  尤其是那几件内衣裤，我要把它们通通丢掉！一件也不留！
  电梯门一开，从里面走出来的女生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不等她们出去，我又猛按着八号键，我真想一下子就飞到房间！
  可是真正的来到了八楼的房间前，我反而犹豫了，我知道她们都在里头，但是我内心的反悔因子又在作祟，它们在诱使我假装一切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清楚，继续当着『女生』过日子。
  正当我又在内心对着自己拔河时，房间的门开了，日光灯的刺眼光芒再加上长发正妹的惊讶神情，我还是踏出了第一步，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步！
  「我、我……」我进门的第一句话，是结结巴巴的。
  我还在害怕。
  「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晚上要去庆祝我们『同居』半年哦！」丽美热情的跑来我身边，我现在已经不知道她们对我的称呼，是这个『你』、还是『你』了。
  我情愿……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又要庆祝？」我看着她们那么high，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怕扫了她们的兴致，也怕看似和平的世界就此毁灭。
  「对啊，我们都住在一起半年了，当然要庆祝、庆祝囉！」陈以菁搂着长发正妹的肩，笑得合不拢嘴。
  我想从她们的笑容中寻找一丝假装的气味，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男生，也知道我假装女生，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不追根究底的逼问？
  还有长发正妹，她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了吧，难怪她会一直看我的内衣！
  「你不想去开心开心，把一切的烦恼全部拋开？」丽美话中有话的说着，我现在不敢再说她的坏话了，因为错的都是我，吃亏的是她们。
  和一个只爱女人不爱男人的男人住在一起，在女生宿舍是违规的！
  「对啊，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嘛。」陈以菁应和。
  我没有再拒绝……应该说，我高兴情况先走到了这一步，让我有更多时间可以缓衝，不至于在一开始就开口。
  我不想这么快就跟她们撕破脸。
  然后，我们在下一刻，抵达了『小花牛』牛排馆，这是我们相识第一天庆祝的地方，也是我们即将庆祝离开的地方。
  我没办法像她们一样笑得那么开怀，一大堆到时候该道歉的话、自责的话，都还埋在心里，沉重得让我只能一直喝着酒精异常高的特调香檳解闷。
  我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但是我还是一口接着一口、一瓶接着一瓶，身旁的三个女人像是达成了共识，没有人打扰我，让我独自在餐桌的那一头，反省、反悔过去的一切。
  「不要再喝了。」长发正妹突然抢走我手上的杯子，半满的香檳因为摇晃而泻出，在空中、在灯光照射下，闪耀着点点的亮光落在地面。
  我现在才知道单纯的生活中，有着我们没察觉的美丽，也有着我们无法负荷的压力与挫折……我、我不想这么快和长发正妹分离，我真的后悔过去没好好珍惜和她相处的日子！
  「对不起。」我憎恨自己的帅气在此时此刻消逝，什么优雅、气质全是狗屁！
  「不要再喝了！」她的声音突然扩大，她拍掉我拿着瓶子的另一隻手，生气的脸在我看来，好像是在骂我，骂我不曾用男生的身分接近她、关心她。
  「让他喝，他想要喝就让他喝！」丽美将长发正妹架回位子上，不允许她再阻止。
  「对嘛，有些人得喝了酒才能壮胆……」陈以菁的话清楚的传达我的耳内。
  或许是在忧愁的时候喝酒，酒精更容易吸收，我感觉自己醉了，头愈来愈沉重，视线也愈来模糊，三个女人的嘴巴开又合、合又开。如果我会读唇语就好了，我就听得懂她们是不是趁我醉倒的时候，偷偷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