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引渡者与船
『我在等你,一直……一直。』
优美的男声在耳畔打绕回转,但我记不得这是谁的声音,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就像我早已听过这声音,却可能在这些年来,记忆的事情多了而有遗忘,现在我在被遗弃的角落发现这样子的声音,却对不上任何我有认识的人身上。
睡不沉的眠让我从飞机上熬过无趣的六个小时,途中被乱流震得惊醒,心神未定下只好乾着眼眺望左侧的景窗外的浮游云海,亮光球体腾在云面上,耀眼光辉替飞机套上一层金箔。觉得疼了,我把窗帘拉下隔绝射入的金茫,前座是个肥胖的阿拉伯人,他没有被遭遇到的乱流给震醒脱离梦乡,反倒是呼呼大睡得更沉,厌得我把手服贴耳部,紧闭上眼,设想让自己再度睡去而不是听一个阿拉伯人打呼。
「苏菲,快到囉!醒醒。」有人摇动我的梦境,我赫然张开眼,留有山羊鬚的爸爸用手按着我的肩膀,另一手指着我身旁的窗。眺望窗外,是一大块面积的柏油路跑道,还有各式飞机起程与降落,当机长广播声响起时,我们所有人匆匆的离开位置,按照队伍的排列走往机舱门口。
从芝加哥的奥黑尔国际机场下了飞机后,我拖着行李跟爸妈一同离开机场,杵在候车区等候免费巴士或是计程车。太阳已从正上头斜落些高度,但热烫的温度没有丝毫减少,蒸得地面白烟飘升,来往的行人都撑着一把洋伞挡下热辣的明光。
等的时间久了,可能有一、二十分鐘,一辆免费巴士从外车道驶入机场外的圆环车道,待停妥后,车上的人全数揹着各式行李走下车,当人全散光才轮到这条大排长龙的队伍举提行李上车。
我们运气够好,搭上车时还有空置的位子,爸妈两人坐在一块,我则是坐在隔一个走道的单人座,这面靠窗也是我喜欢的位子,至少无聊的时候可以看向外头的景色,不论是街景还是人或是气候都能让我忽视掉时间那过于缓慢的流逝。
我是苏菲‧赫德亚‧席拉,今年十四岁,这次回来的目的仍与每一年一样,趁学生暑假的两个月长假,我们一家人都会从台湾飞回美国的芝加哥,陪相隔两地的奶奶过一段悠游的夏日季节。奶奶一个老人家居住在偏离都市的乡下,偶尔回来看看也比较放得下心,没有记错的话奶奶今年已经八十九岁了,再一个月就要进入九十大寿了,到时又会请来一票我不认识的上流人士全挤在那栋房子,一待恐怕两天都走不掉,我并不敢去想像九十大寿会举办的多盛大。
当车子驶离机场后,我停留视线的站牌也渐渐的被拋在后头。路程经过绍姆堡并从那再转乘当地的计程车前往都市偏郊外点的绿林环境,奶奶旧家就建没在芬多精的林景里。
我们抵达绍姆堡没多久就拦了一辆计程车,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哥,刚退伍不久便着手开车这行业来赚点生活费用,他是个很好聊的人物,至少跟我爸还有我妈总是有说有笑的谈起过去的事蹟。
我虽没有什么兴趣却没办法把耳朵给关闭,不甘愿地接受到完整的对谈内容。爸爸坐在副驾驶座,也会跟那个司机谈起过去的工作经验,爸爸是个台湾人并从一个没什么未来的便利商店职员走到了现在的艺术总监,最近正谈洽一门名画的合约,替公司赚进不少利润。妈妈是个乐手,她喜欢弹钢琴,从小就从奶奶那里学到一手琴艺,在年轻的时候就夺下世界琴乐亚军,那时弹奏的歌曲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还有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野蜂飞舞,这些都是难度艰困的曲调。如果没有看见记录影片我现在还是不会相信她那两隻手可以征服这些曲目,而爸妈的认识也是从这场比赛后,两人因为一场合作案子擦出火花,双方的家庭都没起反对声响,迅速闪电结婚后也在第一年生下了我。
那隻与琴融入一体的纤细嫩手抚进鬓鬚里的脸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我回过神来,妈妈嘴角微扬,咧嘴出美丽的拋物线悬在面上:「苏菲,今年你得乖乖的喔!」
「乖?」
「噢,我跟爸爸送完你去找奶奶后要搭机去一趟义大利,短期没办法回来看你,但我们尽量,所以你得乖乖在奶奶家听奶奶的话。」
我点头,向来我跟奶奶的相处一直都很好,虽然年纪已经八十九岁的她,内心依然住着一个少女,喜欢与我们这些小孩子玩乐在一起,虽然外表上奶奶会有些肃穆,不过相处过后便能清楚看出奶奶还是童心未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