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莺时[[先婚后爱] 第27节
“等之后办婚礼,我给大家发请柬。”
其实这个事儿,她也没打算要瞒大家。
毕竟她和薄韫白在民政局前拥吻的照片,早就传得到处都是。
领完证来学校那天,她就察觉到好几缕异常关注的目光。
更不用提,等到办婚礼的时候,为了给踏吟施压,营销通告一定会铺天盖地。
而这一切,就像那上限两个亿的还债条款一样,都是协议里的一部分。
“闪婚?”乔思思还是很迷茫。
“这也太闪了吧,我都没听你说过有男朋友的事,结果一眨眼,连证都领过了。”
“结婚么,有时候就是在正确的时机相遇,然后两个人各取所需。”
柳拂嬿瞥一眼手上的婚戒,话音很轻。
这话说得直白又苍凉。
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都从躁动的八卦气氛里安静下来。
过了阵,还是教书法篆刻的王令安开口了。老人家年近六十,看向柳拂嬿的目光,隐含着长辈的关切和爱怜。
“有时真觉得,小柳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那是——像您这个年纪的?”
安静的空气里,闻瀚岔进来打趣。
众人噗嗤乐了,聊天的氛围又朝着皆大欢喜的方向奔去。
大家纷纷祝福柳拂嬿,笼统的吉祥话不绝于耳。
只有乔思思仍无法释怀,悄悄把柳拂嬿叫到一旁。
“可是,如果要结婚,爱才是最重要的啊。怎么我听着,好像你对他,不是很有感情的样子?”
要是有感情,也就不会挑她做结婚对象了。
想到薄韫白那个脾气,柳拂嬿淡淡一哂。
乔思思仍担忧地看着她,可碍于保密条款,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内情。
柳拂嬿只能忍下心底的愧疚感,在尽可能不暴露内情的前提下,让乔思思少担心一些。
“爱是最重要的吗?”
她放轻了语气,反问道。
“不是吗?”乔思思很不解,“那你说什么最重要?”
天边的云朵逸散开去,一束阳光落在走廊上,照亮了半空中浮动的尘灰。
柳拂嬿呵出一口气,气流鼓动,小小地惊扰了这一方宁谧的空间。
“我觉得,”她轻声道,“大概是志同道合、两不相欠,最重要吧。”
-
周六这天,天色才蒙蒙亮,柳拂嬿赶了个早市,去城北一条深胡同里的玉石市场。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市场规模小,货品精,外行根本摸不到门。她也是小时候跟着柳韶来过几趟,才稍有印象。
市场看似平淡,甚至有些破旧,安保部署却极为严密。
每隔几米,就能看到全副武装的专职人员。
这里不卖原石,只买成品玉器或璞玉,质量非常高。
一样的镯子或玉佩,在这儿只能卖中五、小六的价,但如果拿去品牌专柜包装完再卖,价格没准儿能腾飞个十多倍不止。
玉的价格就是这么玄妙。
满眼琳琅满目,柳拂嬿揣着卡,在所有摊位前都转了一圈,这才选定了其中一家。
她走上前,先是从满地玉石里,挑了几个小把件出来问,然后又很爽快地买下了一枚上万元的平安扣。
看似是个普通顾客,摊主却对她肃然起敬。
等柳拂嬿稳准狠地挑出摊子上最后一件极品,摊主的敬意也达到了顶峰。
“真看不出来啊,”他由衷感慨,“你年纪轻轻,眼光居然这么毒辣。”
其实她看玉的本事,都是从柳韶那儿耳濡目染得来的。
但她自己不喜欢这些东西,今天算是第一次主动涉足。
“承蒙您抬举,”柳拂嬿弯了弯唇,“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给一位贵客挑件礼物。不知道老板有没有更好的货?”
“好说,好说,”摊主回头看一眼自家的小金库,“您的预算是多少?”
柳拂嬿没正面回答:“老板只管拿货就行。”
摊主明白遇上了大主顾,忙不迭掏出钥匙,打开最深处的保险箱,讳莫如深地叫柳拂嬿过去看。
果然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只一眼,柳拂嬿就看中一块墨翠璞玉。
见她果然识货,摊主掩不住自豪的笑意:“这几年的盘口,根本开不出这么好的墨翠。我敢说我这料子,全江阑找不出第二块。”
“确实不错。”柳拂嬿淡声开口,“开个价吧。”
“哈哈哈哈,”摊主比划了个手势,毋庸置疑道,“肯定得到小八这个水平。”
小八就是一两千万。
柳拂嬿像是没忍住,噗嗤轻笑了一声。
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些玉石贩子都是无奸不商,漫天要价是常有的事。
摊主脸皮也不薄,立刻改口:“当然,姑娘你要是诚心要,咱开个友情价,大七八开,也不是不行。”
大七八开的意思,就是八百来万。
柳拂嬿还是笑,那笑意清凌凌的,可看在摊主眼里,仿佛冰块做的刀子一样。
“……那您说多少?”
他气势不足,到底还是泄了气,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柳拂嬿沉吟一阵:“两百万,给你开个张。”
“什么?!”摊主急眼了,“你知道去年天工奖的那块墨翠吗?料子跟我这块是异曲同工啊!油度又足,颜色又正,只要雕上观音佛祖,我这玉进国家博物馆都绰绰有余!”
“雕工好的师傅可不好找。”柳拂嬿淡声道,“要是有门路,你也不会把东西压在这儿这么久了。”
摊主被打到七寸,颓然地坐在凳子上。
其实,他心里的价位底线确实是两百万。做生意的,嘴上怎么跑火车都行,但心里不能没数。
可挣扎还是得挣扎一下的。
“……我这料子,但凡放在品牌店里,卖到中七一点问题都没有。”
“品牌店可不收璞玉。”
柳拂嬿婉声劝他:“酒香也怕巷子深,我的价格,你不会亏。好好考虑一下吧。”
-
接到柳拂嬿的电话时,薄韫白正在剧院楼上的雅间里听音乐会。
伦敦爱乐乐团来江阑巡演,票很难买。薄霁明好不容易拿到两张,可惜跟妻子要看的秀撞了日期,自家儿子又死活不愿意来,他这才叫了自家弟弟。
其实,但凡有的选,薄霁明真不大愿意叫薄韫白。
因为他肯定不稀罕。
这祖宗的品味从小就刁得离谱,全家数他最难伺候。
就像此时,小提琴那边刚拉了个稍稍有些干涩的滑音,薄韫白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嘛。”薄霁明劝他,“本来我还没听出来。”
薄韫白淡声:“那你需要提升耳力。”
“……”
薄霁明四十多岁的年纪,正好是喜欢研究传统哲学的时候,劝他也是这一套。
“你知不知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啊。”
“你这话挺没道理。”
薄韫白抬眸看他,一身得体的正装掩不住冷峻轮廓,眸底全是桀骜不驯。
“不糊涂已经够没意思了。再糊涂,这日子还有什么过的必要?”
薄霁明知道,这个弟弟在外人面前再持重沉稳,骨子里也有着抹不去的自我随性。
从前在亲人面前就是如此,最近放弃了风投事业,从欧洲回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不想较真,正要转移话题,却忽然想到一个剑走偏锋的法子。
“不是,我说你啊。”
薄霁明笑得堪称和蔼,温润地抿了一口红酒,一身关心弟弟的大哥气质完全拉满。
“不都已经结婚了么?家里多个人,一起来看,也会没意思?”
“她?”
想起柳拂嬿那副比他还厌倦世事的模样,薄韫白垂下眼眸,轻轻扯了扯唇。
“她只会比我更不在意这些。”
言辞散漫,薄霁明却从中听出几分赞赏。
他感觉不太对,还想再问。
却见男人朝他扬了扬手,出门接电话去了。